“私賣軍火是絕對不可以的。”三本次郎沉著臉說道。
宮崎健太郎竟然敢當麵提及‘軍火交易’,三本次郎必須表現出嚴厲的反對態度。
當然,從內心深處來說,宮崎這個家夥的這種‘毫無保留’的坦白態度,則令三本次郎暗暗滿意。
“課長,屬下是為帝國潛在的支持者提供必要的軍需支持。”程千帆趕緊說道,“這不是生意,是為帝國招攬支持者,是向這些潛在支持者表達帝國對他們的善意。”
“蠡老三願意投奔帝國,帝國自然會為他補充軍需。”三本次郎搖搖頭。
帝國占領上海,中隊一路潰逃,現在駐滬日軍的閒置軍火庫裡麵,繳獲的中隊的槍支彈藥堆積成山,根本不缺武裝治安軍的武器彈藥。
程千帆聞言,立刻急了,甚至顧不得在三本次郎麵前保持恭敬態度,“課長!”
“巴格鴨落!”三本次郎一拍桌子。
“蠡老三願意開價……買一杆槍。”程千帆豎起三根手指。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發生碰撞。
……
“混蛋!”三本次郎又是一拍桌子,“我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總是想著你的生意!”
憤怒的三本次郎揉了揉太陽穴,他隻感覺頭疼不已,自己手下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滿腦子想著做生意的貪財之輩。
“哈依。”程千帆立正,低頭,內心深處卻是冷笑不已。
“抬起頭來,我不希望我的手下是隻知道說‘是’的應聲蟲!”三本次郎氣憤說道。
“哈依!”程千帆低頭說道,然後抬起頭,眼眸中適時地閃過一絲‘明白了’的激動之色。
……
“課長!”程千帆上前一步,靠近三本次郎,壓低聲音說道。
他再度確認,這是淡淡的血腥味!
程千帆絞儘腦汁,他需要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斟酌措辭。
他要不著痕跡的將事情朝著極可能外出指揮行動的荒木播磨的身上牽引。
堪稱如履薄冰。
“屬下認為,蠡老三本人應該是最希望完成招兵買馬,壯大實力後再投靠帝國的,長達數十年的軍閥混戰,使得支那武夫非常信奉一個道理,那便是有人有槍才是最重要的!”
“蠡老三希望能夠在帝國這邊受到重視,他本身自然是希望自己兵強馬壯再投靠過來。”
“人少了,蠡老三未必敢過來,支那水匪生性多疑,甚至可能擔心帝國會趁機乾掉沒有太多利用價值的他。”
三本次郎聞言,讚同的點點頭,宮崎這個家夥分析的井井有條,很有‘說服力’的嘛。
……
“此外。”程千帆看了三本次郎一眼,露出思索之色,“屬下仔細琢磨了一番,同樣是招攬支那軍事武裝,招攬一支被帝隊打散了的水匪流寇,和招攬一支兵強馬壯、迫於戰鬥力的軍事武裝,這是完全不同的。”
三本次郎再度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絲激賞之色,微微頷首,“宮崎君,你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三本次郎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一支兵強馬壯的隊伍主動投靠大日本皇軍,這才足以顯現帝國的強大威懾力,展示大日本皇軍無尚軍威!”
“課長明鑒。”程千帆露出心悅敬佩的表情,“屬下說了那麼多話,毫無邏輯性,課長一句話就令宮崎豁然開朗。”
三本次郎哈哈大笑,顯得頗為得意。
儘管明知道這家夥是在拍馬屁,但是——這感覺確實是……舒服啊!
……
三本次郎走到一麵牆壁麵前,拉開了猩紅色的圍布簾,牆壁上是一麵上海市以及周邊區域軍事地圖。
“宮崎君,我知道你的能力,不要藏拙了,拿出你對做生意賺錢的興趣,認真起來,說一說你對太湖水匪的了解。”
“宮崎絕非藏拙,實乃愚鈍……”
“若是回答的無法令我滿意,我會下命令沿江設卡攔截,嚴查走私。”三本次郎冷哼說道。
“對於太湖水匪,巡捕房向來是比較重視的,檔案室有較為完整的檔案,屬下知道帝國早晚要對太湖水匪下手,或招攬,或剿滅,故而屬下早有準備,可謂是殫精竭慮,熟稔掌握。”程千帆表情無比認真,昂著頭,朗聲說道。
“太湖水域河湖相間,水係密布。”
“水匪往往小股出擊,得手後迅疾遁去,匪船‘皆可往來登岸’,水匪得以此拿彼竄。”
……
程千帆從三本次郎手中接過指揮棒。
他仔細看了看地圖,確認位置之後,才積蓄開口說道。
“江蘇蘇州。”
“江蘇無錫!”
“還有浙江的湖州!”
“這三座城市是太湖沿岸最重要所在,也是太湖水匪最猖獗所在。”
“無論是前清政府,還是支那的中華民國政權,乃至是地方軍閥,都多次對太湖水匪進行過清剿,其中不乏有激烈戰鬥,甚至不亞於小型戰役,不過,總體而言清剿的戰果欠佳。“程千帆冷笑一聲,“當然了,支那政府軍的戰鬥力,嗬嗬。”
“繼續說。”三本次郎不得不打斷了宮崎健太郎對支那人的挖苦。
“浙剿則竄蘇,蘇剿則竄浙,會剿則兵至為民,兵去仍匪,防固不勝防,殺亦實不勝殺”。程千帆侃侃而談,“這六句話便足以說明太湖剿匪的困難之處。”
“像是黃鱔一般,多巢穴,且油滑無比。”
……
“此外,太湖水匪大體上可分為‘土幫’和‘客幫’兩大類。”
“土幫主要由太湖沿岸本地人構成。早在支那辛亥時期,盤踞於蘇州光福鎮一帶、人稱“香山阿祥”的葉阿祥就在光福鎮設場聚賭。”
“辛亥後,此人勢力漸大,竭力置備槍械、軍裝,船隻,其自稱有太湖最大的水軍,上岸劫掠之時,船舶浩浩蕩蕩,危害甚大。”
“這個葉阿祥還在嗎?”三本次郎立刻問道。
如此悍匪,若是能招攬……
“不在了,檔案裡說早就死了。”程千帆搖搖頭,“葉阿祥匪幫的落寞,也是太湖水匪土幫的風頭漸漸被客幫蓋過的過程。”
……
“支那人竊居如此沃土,卻戰亂不斷,凡是遇到天災兵亂,江淮、兩湖、山東、河南等地的災民多會湧向太湖流域,其中一部人鋌而為匪,客幫即是由外鄉遊民為主組成的匪幫。”
“此外,各地流民、逃兵也源源不斷地成為了水匪的潛在兵源。”
“相對於土幫,客幫與太湖周邊幾乎沒有親緣關係,因此劫掠更為凶殘。”程千帆的眼眸露出興奮之色。
“課長,蠡老三所部便是客幫水匪。”
“蠡老三劫掠鄉野,襲擊村鎮,早就不容於國民政府,這樣的人,正是帝國所需要的。”
“蠡老三所部在何處?”三本次郎問道。
上海特高課的工作重心目前主要在國府特工組織身上,此前並沒有太多精力去調查太湖水匪的情況。
……
“不知道。”程千帆搖搖頭,“水匪的窩點是極為隱秘,事關生死大局,是絕對保密的。”
三本次郎看著他。
“結合巡捕房的檔案以及江湖上的傳聞,蠡老三的窩點極可能是——”程千帆分彆指了指地圖上的三處,“蘇州三山島、蘇州東山島以及太湖支流陽澄湖中的某個村落。”
“不過,隻是可能,這隻是屬下的推測。”程千帆補充說道。
啪啪啪!
三本次郎撫掌,“宮崎君,不枉我一直看好你,事實證明,你將做生意的那份勁頭用在正事上麵,你的工作表現是極為出色的。”
“宮崎此前令課長您失望了,慚愧不安。”程千帆低眉順眼,說道。
“蠡老三所部是一夥悍匪,戰鬥力不俗。”三本次郎捉著下巴,盯著地圖看,“最重要的是,他們熟悉太湖水域的情況,而太熟水域複雜,未來可能成為反日力量的藏身之處,所以,蠡老三所部願意投靠帝國,這是極大的好事。”
說著,三本次郎看向程千帆,“宮崎君,我會全力支持你完成招攬蠡老三所部的工作,年輕人,放手去做吧,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提出來。”
“課長明鑒。”程千帆大喜,旋即又露出為難之色,“屬下的生意,多以酒水、奢侈品為主,實際上很少涉及軍火的,所以,目前在倉庫裡的槍支彈藥的數量遠不足以滿足蠡老三的需求,聽說帝國的貨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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