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村小五郎沒有立刻打開書房的門。
他檢查了一下鎖孔,並沒有發現被撬的痕跡。(ps)
用鑰匙打開門。
拉開燈。
放眼看去,書房並沒有什麼異樣。
今村兵太郎的公文包放在椅子上,公文包是他親自放在這裡的,擺放的位置也沒有動過的跡象。
一切正常。
今村小五郎鬆了一口氣。
他倒不是懷疑宮崎健太郎,他懷疑任何外人。
這是一種習慣。
就在此時,今村小五郎聞到了一股怪味。
他眉頭一皺,嗅了嗅,臉色陰沉下來,嘴巴裡罵了句。
是貓尿!
地上有貓尿!
今村小五郎煩躁不已,他生性厭惡貓兒。
近來夜貓頗多,令他覺得不勝其擾。
紗窗上有一個破洞,貓兒經常翻越進來。
今村小五郎走過去看,果然,剛剛補好的紗窗又破了。
他強忍著惡心,找來抹布和拖把,將地麵打掃的乾乾淨淨。
……
一樓,今村兵太郎的演講終於結束,在眾人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今村兵太郎舉起酒杯。
“諸位,現在我提議,為天皇陛下,為帝國之武運長久,為諸君的健康,乾杯!”今村兵太郎說道。
“乾杯!”
眾人早已經饑腸轆轆,一起歡呼著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諸位,招待不周,請慢用。”
今村兵太郎端著酒杯,四下走動,和每一個來賓親切交談。
程千帆暗中觀察。
不一會,今村兵太郎來到程千帆和阪本良野的身邊。
程千帆連忙舉起酒杯,祝賀今村兵太郎生辰快樂。
“宮崎君,陪我走走。”今村兵太郎說道。
“是。”
……
兩人離開一樓客廳,來到堂外的院子裡。
“宮崎君對吉田鬆陰前輩了解多少?”今村兵太郎問。
“今急修武備,艦粗具、炮略足,則宜開墾蝦夷,封建諸侯,乘間奪取堪察加、鄂霍次克。諭琉球,朝覲會同,比內諸侯。責朝鮮納質奉貢如古盛時。北割滿洲之地,南收台灣、呂宋諸島,漸示進取之勢,然後愛民養士,慎守邊圍,則可謂善保國矣。”程千帆表情無比嚴肅,朗聲說道。
今村兵太郎非常驚訝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
這是吉田鬆陰在在獄中所寫《幽囚錄》中的原話。
沒想到宮崎健太郎竟然能一字不差的背誦下來。
“宮崎素來內向,朋友不多,喜好讀書。”程千帆輕聲說,“十餘歲的時候,第一次閱讀了吉田前輩的《幽囚錄》,震人發聵,這是幼年時間的我,第一次真正的睜開眼睛看世界,明白了帝國的出路在何方。”
今村兵太郎聞言,大喜。
他本意隻是試探招攬宮崎健太郎,卻是沒想到宮崎健太郎竟也是吉田鬆陰的信徒。
這種思想上的共鳴,令他大為滿意。
“隻可惜,吉田前輩英年早逝,恨不能一睹前輩尊榮。”程千帆感歎說道。
《幽囚錄》是吉田鬆陰在獄中所作。
之所以被捕入獄,原因很簡單尊王、攘夷、倒幕。
尊王就是希望能恢複日本天皇在古代的那種權力,一言九鼎,不再受幕府架空。
攘夷就是打跑美英法荷侵略者。
倒幕則是把跟英美侵略者簽訂了一係列條約,軟弱無能的德川幕府乾掉。
幕府聞訊後,把吉田鬆陰等人抓了起來,掀起安政大獄,一次抓捕殺了很多人。
這是德川幕府兩百多年曆史上所未有過的。
被捕後的吉田鬆陰承認了刺殺計劃,最終被判死刑。
吉田鬆陰被殺之後,他那些學生以及朋友,後來幕末及明治維新時期的風雲人們——伊藤博文,久阪玄瑞、木戶孝允、高杉晉作等都寫詩紀念。
說此人是日本ju國擴張主義思想之始,也不為過。
……
“吉田前輩若泉下有知,有這麼多年輕才俊秉持他的思想的指引,為帝國披荊斬棘,當可欣慰。”今村兵太郎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說道。
“宮崎願為帝國效死,實現吉田前輩之夙願,以畢生精力為帝國之宏偉事業奮鬥。”程千帆眼中仿佛綻放光芒,激動的說。
“說的好!”今村兵太郎撫掌讚歎,“宮崎君,中國有一句話,叫做誌同道合,你能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欣慰啊。”
說著,他看了看程千帆,“岩井閣下有意籌建一個由他親自指揮的情治機關,宮崎君是我欣賞之青年俊彥,我有意邀請宮崎君加入‘岩井公館’,宮崎君意下如何?”
“宮崎遇今村先生,如遇引路明燈,願為先生效力。”程千帆立刻慨然說,他踟躕片刻,說道,“隻是,我現今在特高課效力,職務調動的事情,隻能請今村先生出麵了。”
“不不不,你仍然留在特高課,也依然繼續以程千帆的身份潛伏。”今村兵太郎盯著程千帆的眼睛,“但是,本質上你是為岩井閣下效力的,明白嗎?”
“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
“很好。”今村兵太郎滿意的點點頭,“走吧,我為你介紹一下其他的青年才俊。”
“是!”
……
今村兵太郎引領著程千帆,為他介紹。
程千帆注意到,今村兵太郎並沒有向他介紹全部來賓,隻是有選擇的介紹了四人。
內藤小翼,今村兵太郎的助理。
北條英壽,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武官處三等武官。
小野順二,帝國海軍陸戰隊大尉。
齋藤一雄,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二等秘書。
此四人是今村兵太郎的這個小組織的核心人物。
在程千帆的刻意交好,以及今村兵太郎的牽線搭橋下,程千帆很快和幾人言談甚歡。
酒足飯飽之後,來賓紛紛告辭。
程千帆也同阪本良野一起告辭離開,阪本良野乍遇好友,情緒高昂,要與程千帆到住處繼續把酒言歡。
待程千帆離開後,今村兵太郎帶著齋藤一雄上了二樓書房。
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今村兵太郎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隻是看了一眼黑線完好,沒有發現異常,便直接打開。
他從中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了齋藤一雄,“帝國已經決意在華北增兵,上海方麵也要做好用兵之準備,我們的目標是搜集虹口機場以及中隊駐滬保安力量之軍事情報。”
“岩井英一閣下有意以此為契機,組件屬於我們自己的特務機關,此機關意欲命名為‘岩井公館’。”
“太好了,這正是我等一直所期待的。”齋藤一雄高興的說道。
“是啊,是我們大展宏圖的時候了。”今村兵太郎笑著說,他話題一轉,“對於宮崎健太郎這個人,你怎麼看?”
“很聰明,知情知趣。”齋藤一雄點點頭,“如果不是先生說他是假扮了程千帆,我真以為他是程千帆本人。”
“你認識程千帆?”今村兵太郎驚訝問。
“倒也談不上多麼熟悉,我在東亞同文學院比程千帆高兩級,在校園裡見過他兩次,當然,程千帆也是見過我的。”
笑了笑,齋藤一雄說道,“當然,宮崎君不認識我,他還以為我們兩人是初次見麵呢。”
“我看過影佐英一的報告,他安排宮崎健太郎假扮程千帆,兩人跟蹤了程千帆良久,熟悉了程千帆的親友,不過,他在同文學院的舊識,早已各奔東西,自然無從識得。”今村兵太郎說道。
齋藤一雄點點頭,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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