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乃非直接敲了小歐一個腦瓜崩。
這小子身手敏捷兼人比較機靈,執行任務的時候是把好手。
不過,就是這嘴巴太碎。
還喜歡賣關子。
最關鍵的是,這小子似乎特彆喜歡對上峰賣關子
這他娘的能顯得你比上峰能耐?
對於這種小聰明,丁乃非自己倒是還好,不過,他卻是知道汪康年組長是極為不喜歡的。
“快說。”
“丁頭,我在劉波的筆記本裡發現了這個。”挨了一個腦瓜崩的小歐不敢再賣關子,拿出十來頁疊好的紙張遞給丁乃非。
手下立刻將雨傘撐過來,幫助遮雨。
《如何正確引導愛國青年投入到紅色事業之我見》。
“革命工作是需要熱情的,但是,僅僅有熱情是不夠的,殘酷的鬥爭形勢下,空有熱情,往往會帶來巨大的安全隱患……”
丁乃非翻看,大喜。
能夠寫出這樣的文章的紅黨,以他們的經驗來判斷,大概率是紅黨中的高級領導
有文化,擅長做政治工作。
這個劉波端地是隱藏夠深,看似是一個粗鄙的巡捕,實際上肚子裡頗有墨水。
“很好,這條大魚今天一定要撈上來。”丁乃非高興的說道。
這一個多月來,黨務調查處嚴密監視劉波,不過,此人非常警惕、狡猾,平素接觸最多的就是方木恒以及巡捕房的何關。
對於何關,汪康年的判斷是,此人不是紅黨,甚至連紅黨外圍人員也不是。
此外,最近發現劉波同日人上海特高課之特工影佐英一接觸頻繁。
汪康年自然不會認為劉波是要投靠日本人,很顯然,這是紅黨安排的新任務,要劉波以巡捕的身份接觸日本人,獲取日方情報。
黨務調查處對於日人特工興趣不大。
不過,也可以佐證劉波是紅黨安排在巡捕房的王牌特工。
跟蹤監視了一個多月,沒有其他特彆的收獲,汪康年決定收網。
抓住了劉波,撬開他的嘴巴,以劉波在紅黨中的地位,相信一定能挖出一串大魚。
“根據我們的調查,劉波會在下班後在外麵吃飯,大約在一個小時後會回來。”丁乃非吩咐說,“一定要給我盯死了。”
“是!”
“巡捕房那邊,今天是誰巡街。”
“大頭呂帶隊,頭兒放心,我們一直盯著呢。”
“白胖,你去檢查一下汽車。”
丁乃非不敢大意,仔細思考,看看是否還有什麼紕漏。
抓捕紅黨高層劉波,是他丁乃非一雪前恥之戰,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
……
一輛黑色的小車緩緩地停下,程千帆望了一眼,看到司機座駕上的李浩。
李浩下車。
程千帆脫下外套,同李浩交換。
李浩上了後排座位,程千帆來到副駕駛,又接過李浩遞過來的一頂帽子戴上。
這輛標誌小汽車是皮特以前的座駕。
皮特以自己的座駕不堪使用,即將報廢為由,向租界當局申請了新的小汽車。
原來的這輛‘破車’,皮特中尉大方的送給巡捕房三巡當公車使用。
程千帆代表三巡舉雙手歡迎。
他還特彆向上峰申請,每個月為三巡申請到了每月五百法幣的‘燒油費’。
這五百法幣被程千帆做主,巡長馬一守德高望重,每月得五十法幣,程千帆每月分得三十法幣,其他人每月分得二十元法幣。
此舉贏得了眾人的一致讚同,齊聲稱讚小程巡長大氣。
便是覃德泰得知這件事,也是笑著罵了句,‘滑頭’。
大家都不傻,這輛車說是皮特送給三巡使用的,但是,所有人心裡都明白著。
既然沒有資格享受小汽車,每個月平白多拿二十元法幣,這是小程巡長大氣。
眾人一致同意,這輛車‘眾望所歸’的成為了馬一守巡長和程千帆副巡長兩位巡座的座駕。
不過,老馬使用了兩次後,說自己聞不慣汽油味。
於是乎,這輛車就成為了中央巡捕房三巡副巡長程千帆的私人座駕。
而政治部查緝班皮特中尉每個月報銷的汽油燒油費也明顯上升。
……
在邁爾西愛路的一個巷子口,車輛緩緩停下來。
後來的李浩輕輕打開車門,迅速下車消失在巷子裡。
宋甫國機警的看了看四周,迅速上車。
放下了車窗簾。
“傷勢好些沒?”程千帆沒有回頭,一邊開車,一邊問。
“好多了,這次能撿回一條老命,多虧了你拿出的那一盒磺胺。”宋甫國的嗓音嘶啞。
一個月前,特務處上海區行刺漢奸周懷古失敗,此事引起日本方麵以及承辦‘日中友好研討會’的東道主英美公共租界當局震怒。
半月前,特務處上海區情報組的一名內勤人員在大世界與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被巡捕捉拿。
巡捕從其身上竟然搜出了一份特務處的重要文件,此人身份暴露,很快叛變,並且供出了上海區情報科科長宋甫國在公共租界的住處。
隨後大批巡捕圍捕特務處上海情報科,宋甫國在手下拚命保護下突圍成功,多名特務處特工被捕。
突圍時候中了一槍的宋甫國,被安排在上海龍華警備司令部養傷,不幸發生了槍傷感染,幸虧有程千帆派人暗中送了一盒磺胺,才轉危為安。
儘管經過了國府方麵的斡旋,英美公共租界當局沒有向宋甫國發出通緝令,但是,私下裡,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方麵,宋甫國是已經掛了號的,隻要公開露麵就會被抓捕。
此外,最重要的是日本上海特高課對特務處情報科刺殺周懷古之事極為憤怒,影佐禎昭親自下達了對宋甫國的必殺令。
……
“你上次提供的影佐英一的隱蔽住所,我們監視了十餘天,終於有了發現。”宋甫國說道,自己也是搖搖頭苦笑。
堂堂上海情報科費儘千辛萬苦,也隻是查實了影佐英一的身份係上海特高課高級特工,至於其他的,並無所獲。
反倒是程千帆這邊竟然查探到了影佐英一位於西自來火街的一處隱蔽據點。
宋甫國得到這個情報後,安排人盯著,終於有了收獲。
宋甫國將一張照片遞給程千帆。
程千帆嘴上叼著香煙,打火機點燃香煙的時候,仔細看了一眼照片。
這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一身軍裝的三十餘歲的男子。
“此人是誰?”程千帆問。
“駐滬上保安團軍需處長肖振中。”宋甫國咬著牙說,“現在已經證實,此人正是數月前同影佐英一在金神父路的雙龍坊公寓接頭之人。”
程千帆也是頗為驚訝,此人竟然是‘舊相識’。
他現在已經知道,影佐英一此前之所以安排白俄假扮蘇俄人刺殺他,就是因為他在雙龍坊公寓遇到影佐英一,影佐懷疑他認出他了,當時還是以密探身份行事的影佐,立刻決定要殺他滅口。
而這個肖振中,程千帆也有印象,金克木設宴請手下吃飯,同僚們興致勃勃的談起過一件事
這位駐滬上之保安團軍需處長的三姨太和一個白俄,被抓奸的處長先生堵在了馬思南路的私宅床上……
“上麵要求我怎麼配合你們?”程千帆問,他的眼眸一閃而過一抹疑惑之色,剛才路邊一個黃包車停下來,一個旗袍女子撐著傘下車,女子的背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次不是你配合我們,是我們配合你。”宋甫國麵色不太好看,說道。
……
劉波腳步輕快,經過他一個多月的不辭辛苦的諄諄教誨,方木恒進步很大,也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了。
這讓劉波竟然有一種老懷大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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