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組長。”白胖上前一步,說道,“方木恒不是獨自一人前往,有一名男子陪同前往,屬下兩人驚訝發現,此人竟然是中央巡捕房的劉波警官。”
汪康年聞言大驚,“劉波,你二人可看清楚?”
“確係劉波。”白胖點點頭,“我們還偷聽到了劉波與方木恒的談話,根據此談話,我判斷,劉波確係紅黨,且極可能是極為重要的紅黨特工。”
汪康年大喜,同時看了白胖一眼,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
口齒清晰,條理分明,是個人才。
“他們說了什麼,你細細道來。”
……
周茹進入麵試房間,掃了一眼。
腦子裡迅速回憶組長程千帆對她的交代和叮囑、介紹。
居中而坐的,應該就是滬上著名的親日文人柳明非。
“柳明非此人,一心投日,是有心為日本人做一番‘事業’的,此人極為懼內,故而你麵試通過可能性極大。”周茹腦海中想起組長的話。
她當時曾經問,為何判斷柳明非會錄用她。
組長的回答是此前多名嫵媚漂亮女子都不入柳明非法眼,考慮到此人出了名的懼內,你相貌平平,反倒是一個優勢。
周茹……
左側之人,西裝口袋插著白色絲巾,溫文爾雅的樣子,此人定時組長所說的陳贇。
陳贇此人是滬上名律師,此人在滬上可謂是聲名狼藉,專司為名流富豪辯護,通曉西洋律法,極擅詭辯。
“陳贇此人,素來自傲,民國二十一年,陳贇為滬上豪商段之臣打跨國官司,贏了奧地利商人舒伯特之事,令此人名聲大噪,陳贇常以此為傲。”
右側之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此人應該就是滬上頗有名氣的文人劉乃禺。
劉乃禺此人原名劉之波,筆名渃生,係被日寇占據之華夏台灣人,擅長小說,畢業於日本興慶大學,後入上海震旦大學法文班修學,是著名詩人戴雨巷先生之同級同學。
“不要在劉乃禺麵前表現出對戴雨巷的欣賞和崇拜,此人和戴雖是同學,然向來自詡才華,認為自己比戴雨巷更有才。”周茹腦海中想起組織事前之特彆叮囑。
“見過柳先生、陳先生、劉先生。”周茹鞠躬行禮。
“坐吧。”
看到來女相貌撲通,陳贇以及劉乃禺都是興致缺缺。
柳明非卻是眼中一亮,此女雖然相貌平平,但是,一頭短發,衣著樸素,給人以頗為乾練之感。
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位女文員,夫人應該放心了吧。
……
“小姐芳名?”柳明非問。
“周茹,此前曾在《杭城日報》工作,鎮江人,國立震旦大學中文係畢業。”
劉乃禺聞言,看了周茹一眼這位學妹。
“多大了?”
“二十三歲。”
經過一番詢問,得知周茹是國立震旦大學中文係畢業,並且有在報社工作經驗,並且粗通日語,文筆不俗,同時還會開車。
甚至曾經在杭城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打過一段時間短工。
回答問題口齒伶俐,思維清晰。
不僅僅是柳明非對她的印象更佳,便是陳贇以及劉乃禺對周茹的印象都大為改觀。
“你為何想到在杭城律師事務所打工?”陳贇問。
“民國二十一年,小女子在滬上聽聞陳贇先生幫助我國商人打贏了跨國官司,極為振奮,對律師行業充滿憧憬,故而在畢業後進了律師事務所打工。”說著周茹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我資質平平,發現自己極難勝任此神聖工作。”
“你一弱女子,不是法律科班出身,自然頗為困難,不過,有此心也是極為難得的。”陳贇聽得周茹說起他最得意之事,微微頷首勉慰說。
“你寫過小說?”劉乃禺問。
“寫過幾篇豆腐塊文章,小女子不敢在劉先生麵前班門弄斧。”
“為何不寫詩歌?”
“我平素喜歡看小說,看得多了,便極為喜歡,覺得小說中的悲歡離合,蘊含無數道理。”
“哈哈哈。”劉乃禺爽朗一笑,“你若是有誌於此,我倒是可以指點一二。”
“真的嗎?”周茹瞪大眼睛,言語中流露出受到偶像青睞之驚喜失措。
“當然。”劉乃禺微微一笑。
柳明非看到陳贇、劉乃禺二人對這名相貌普通女子也是大有好感,也是極為高興。
“周小姐,有一點必須向你言明,你不僅僅要當文員,還要兼職做記者,你可知道,記者的工作並不好做,尤其是戰爭年代,風險很大。”
周茹思考片刻,“周茹有心理準備,況有諸位名滿滬上的先生在,周茹更不怕了。”
“哈哈哈。”三人都是哈哈大笑,對周茹的回答顯然十分滿意。
……
午休時候,程千帆在巡捕房的門口雜貨鋪買了一包煙,他看到皮蛋躲在一棵樹下,偷偷對他做了個手勢,‘告知’他楊細妹已經被方木恒接走,心中大定。
不僅僅如此,想到劉波會因此被黨務調查處誤會為紅黨,他的心中對自己的這一番謀劃,頗為幾分自得。
換了一身便衣,程千帆和馬一守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巡捕房。
他準備前往廣慈醫院拜訪趙文華醫生。
這讓馬一守頗為欣慰,小程還是比較尊敬他的,沒有一上來就發號施令,搶班奪權。
接過程千帆遞過來的一盒磺胺,趙文華感慨萬分。
看向程千帆的目光也是多了幾分友善。
離開廣慈醫院,程千帆叫了輛黃包車,直奔虹口區。
隨著宮崎健太郎抵滬之日期鄰近,有些事情也要早做準備了。
這是一處獨門獨院的不大不小的宅子,是今井太此前在上海時期的住所。
這附近的房子,有不少日本人租住。
程千帆在門口下車。
他仔細打量著這處房子。
記憶中房子有一個後門,後門臨河。
房子有兩間臥室,一間堂屋,一個雜物間,一個廚房。
院牆不高,踮起腳可以看到裡麵。
驀然,程千帆表情一變。
院子裡的青石板上長滿了青苔,此時此刻,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腳印一路延伸,延伸到了堂屋門口。
有人住進來了?
正在此時,旁邊一個房子主人歸家,看到程千帆,熱情的打招呼,“宮崎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