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記得剛才護士對醫生說的話顧醫生,一位姓劉的先生來了,他點名要找你看病。
這是一句很普通的話。
隻是,程千帆卻從這句普通的對話中捕捉到了數條信息。
護士說的是‘一位姓劉的先生’。
而不是‘那位姓劉的先生’。
如果是這位病人此前來過,護士不可能沒有印象。
這是護士下意識的話語,隱含意思是
她並不認識這位病人,應是病人剛剛自承姓劉。
沒有來求診過,卻點名請‘顧醫生’看病。
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這位‘顧醫生’的醫術精湛,病人是慕名而來。
還有一種情況,儘管這是一個新病人,但是,顧醫生一聽就知道此人是誰,兩個人自有默契。
如果這位顧醫生確確實實是隻是一位醫生,這句話,這件事本身並無不妥。
但是,在程千帆已經認定顧醫生就是扮演者‘甲六’的情況下。
這件事引起了他的興趣。
什麼人會有默契的、不請自來的和一位‘特工’見麵?
直覺告訴程千帆,這件事不簡單。
最有可能的是,這位中年男子也是特工,很大可能上也是特務處的特工。
他對此很感興趣。
如果能夠利用這個機會挖出一位隱藏的特務處特工,這對於杭州本地紅黨組織而言是十分重要之情報。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現在是在進行課程考核,他的任何查探行為都是被允許的,不會引起特務處的懷疑。
“屬下當時懷疑顧醫生是‘甲六’,查探一下他的病人,以茲作為判斷參考。”
這合理嗎?
很合理。
……
房間內。
“顧醫生可真是大忙人啊,估計已經忘記了老朋友了吧。”中年男子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禮帽,皮笑肉不笑說道,“鄙人胸悶氣短,敢問顧醫生可有良藥?”
顧醫生臉色微變,他明白遠藤博的意思,這是暗示他最近都沒有給他收集情報了。
“劉先生,我上個月給你開了潤肺舒氣的藥。”顧醫生聲音略高說,說完就壓低聲音,“遠藤君,我上個月已經將343團的花名冊給你們了,我們說好了,銀貨兩訖。”
“顧醫生,還不夠。”遠藤博搖搖頭,“我們得到消息,62師近日召開了軍事會議,我們需要這份軍事會議記錄。”
“怎麼可能?”顧醫生麵色大變,嚇得幾乎要站起來,在遠藤博的陰狠的眼神下,才硬生生的將半起的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我相信顧醫生會有辦法的。”
“我隻是一個醫生。”顧醫生咬著牙,下意識的看了看房門的方向,低聲說,“我姐夫隻是343團的副團長,他沒有資格參加師部高層會議。”
“我相信顧醫生會有辦法的。”遠藤博突地一把揪住了醫生的衣領,拍了拍他的臉頰,“顧醫生,你和你的姐夫已經回不了頭了,記住了,現在你隻有期待我們大日本帝國占領杭州,占領整個中國,贏下這場戰爭,這才是最符合你的利益的。”
“要是被國民政府特務部門知道你做的事情。”遠藤博鬆開手,微笑著,細心的幫助醫生整理了一下衣領,“你應該知道等著你的會是什麼結果。”
說著,他比劃出手槍的手勢,瞄著醫生的腦袋,嘴巴張開,做了個‘砰’的嘴型,“會死人的。”
看著滿頭大汗的醫生,遠藤博從兜裡掏出一張彙票,“這是兩百大洋的彙票,事成之後,還有三百。”
“我要兩千!”顧醫生雙眸死死地盯著自己桌子上的彙票,突然抬起頭,咬牙說。
“什麼?”遠藤博眼眸微縮。
“我說,我要兩千大洋。”醫生因為咬牙切齒說話,顯得麵孔猙獰,眼睛甚至因為充血而泛紅,“一千是我的,一千是我姐夫的。”
“行!”遠藤博死死地盯著醫生,“兩千大洋,我答應你,而且……”
“而且什麼?”
“如果你能搞到杭州灣的水文記錄資料,我再給你五百大洋!”
“我搞不到,我沒有那邊的關係。”
“一千大洋。”
“一千五!總共三千五百大洋!”顧醫生眼神閃爍無比炙熱光芒,“其中一千大洋,給我換成金條。”
“沒問題。”遠藤博深深地看了醫生一眼,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顧醫生,這就對了,隻要你真誠和大日本帝國合作,我們日本人是從來不會虧待朋友的。”
嘭嘭嘭。
“顧醫生,我打了一壺開水,可以進來嗎?”醫師助理小李在門外敲門。
顧醫生迅速將桌麵上的銀元彙票收進辦公桌內,輕輕咳嗽一聲,“進來吧,小李。”
小李推門而入,朝著醫生和患者微笑點頭致意。
“劉先生,這是我這次給你開的藥。”顧醫生刷刷刷的寫好藥方,“你一定要按時服藥,記住了,服藥期間戒酒,禁房事。”
“顧醫生,你這可是難為我,不讓我喝酒、敦倫,這簡直是要了我的老命。”劉老板接過藥方,苦笑搖頭。
一旁的小李聽在耳中,小夥子刷的紅了臉。
……
雄鎮樓三十號。
小白樓。
餘平安張羅了一個牌場,邀請了特訓班的教官一起打牌,聯絡聯絡感情。
“情況怎麼樣了?”餘平安問。
“目前為止,陳霖生的表現最好,他似乎已經對‘丙三’有所懷疑了。”‘偽造法’教官邱雲傑說道,打了一張牌,“三條。”
餘平安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餘副主任,程武方這小子運氣不太好啊。”萬德隆說道。
“運氣對於特工而言,同樣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比能力還要重要。”餘平安搖搖頭說道。
程武方抽到的廣濟醫院,實際上並沒有安排‘扮演者’。
每一屆都會有一個‘空額’。
這個‘空額’決定了該名學員是肯定無法成功‘抓獲’扮演者,是不可能拿到優異成績的。
這就是萬德隆說的程武方的運氣不好,幾十個學員,隻有一個空額,這都能抽到,這運氣確實是糟透了。
此時,萬德隆摸了個七筒,直接扔了出去。
“胡了!”‘汽車學’教官曾柳明將牌一推,撫掌笑說,“老萬,學員的運氣關你鳥事,我隻知道,你運氣不太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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