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春暖花開,動物也開始了躁動。”
“這是動物的本能,機械的馴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所以,我選擇了一勞永逸的辦法。”
“汪醫生,你懂得真多。”露絲女士細聲細語說,看了一眼被女傭抱著的狗子,許是因為話題太曖昧了,露出羞澀的表情。
“汪醫生,你和馬博士約了今天會麵,時間快到了。”女護士過來提醒。
“抱歉,露絲女士,我有事出去一趟。”汪康年拿起禮帽,“我開了一些藥,你帶回去碾碎了拌在狗的食物中,給他吃下去。”
“好的,謝謝汪醫生。”
“再會。”汪康年微微鞠躬,戴上禮帽,走出店門,伸手招了個黃包車,和自己的女顧客揮手作彆。
“安排人,盯著這為露絲女士。”汪康年輕聲說。
“是。”黃包車夫點點頭,打了個手勢,診所附近的一個青年男子會意的點點頭,跟上了露絲女士和女傭。
“組長,這女的有問題?”
“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汪康年微笑說。
露絲女士說這條狗狂躁不安,可是汪康年注意到,這條狗送來的時候在露絲女士的身邊非常乖。
確切的說,是害怕。
狗害怕她。
這不是狗對主人的敬畏,是一種驚恐反應。
正如同這條狗麵對汪康年的時候,嚇得哆嗦的這種反應。
狗這種動物,對氣息非常敏感。
汪康年知道狗為什麼害怕自己,他身上有血腥味,洗不掉的血腥味,融入到骨子裡的血腥味。
他對這位看似柔柔弱弱的露絲女士起了疑心。
……
“惠子,你不該和這個人直接碰麵的。”女傭臉色不善的說,“我們有理由懷疑,此人是國民政府的特工。”
“難道你不覺得收服一個支那特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嗎?”撐著遮陽傘的惠子抿嘴一笑,“還是你不相信我的魅力?”
“惠子,你太固執了。”
“閉嘴,課長安排你過來,是來做我的助手的,不是讓我聽你的。”
女傭臉色連連變化,最終還是選擇忍氣吞聲,“惠子,影佐英一少佐要見你。”
“我知道了。”惠子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她對這個神經質的影佐君的印象很糟糕。
……
城隍廟,春風得意樓。
“老師,是您向席爾瓦閣下推薦了我?”程千帆起身給修肱燊斟茶。
“你猜到了?”修肱燊微笑問。
“年輕巡捕,會法語,浙江籍。”程千帆笑了說,“中央巡捕房也就隻有我符合條件了。”
“你小子倒是機靈。”修肱燊開懷大笑,指了指程千帆,“唔,是我向席爾瓦閣下推薦的,這是你的一次機會,用心做事。”
“是。”程千帆感激說道,“千帆定不負老師苦心栽培。”
“你是個聰明,有想法的孩子,這點我放心,不過,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千帆省得了。”
“去吧,明天就動身了,你回去準備一下。”
“是。”程千帆答應著,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完。
“欸欸欸,你這小子,粗鄙,粗鄙。”修肱燊心疼的罵道,“好茶都被你糟蹋了。”
“老師也忒小氣了。”程千帆嘿笑說,不待修肱燊罵他,趕緊逃之夭夭了。
“臭小子。”看著程千帆落荒而逃,修肱燊笑罵道。
……
修肱燊自斟自飲,似有心事,約莫一刻鐘過後,一個一襲長衫的男子進了包間。
“主任。”
“來了,做吧。”修肱燊點點頭,“嘗嘗,隆慶祥的雙窨蘭蒲。”
蘇稚康輕飲一口,細細品味,“唇齒留香,好茶。”
“你覺得千帆這孩子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程千帆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年輕人。”蘇稚康點點頭,“宋甫國安排他去杭州受訓,你這邊就向席爾瓦推薦了他,他有所猜測是正常的,主任,其實有一點屬下一直很困惑。”
“你說。”
“屬下看得出來,主任很喜歡。器重程千帆,對他頗多照顧。”蘇稚康斟酌用詞說道,“既然如此,直接敞開了說就是了,我觀程千帆也是愛國青年,定不會拒絕為黨國效力。”
“稚康。”
“欸。”
“我們是行走在懸崖邊上的。”修肱燊緩緩地說。
蘇稚康看了修肱燊一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修肱燊在內心裡長歎一聲,他覺得自己是自欺欺人。
他的心中是矛盾的,程文藻和蘇稚芙為國家犧牲,他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好這位至交好友、國黨同誌的遺孤,讓他一輩子安安穩穩。
隻是,他十分欣賞程千帆的才華,覺得這樣的年輕人,不為黨國效力是極大的惋惜。
這種矛盾心理下,他選擇選擇讓宋甫國去接觸程千帆,他對自己說,如若程千帆選擇義無反顧的投身黨國大業,這是年輕人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負罪感會少一些。
可是,修肱燊自己知道,自己這是自欺欺人。
……
“主任,上午汪康年來找過我。”
“汪康年?”修肱燊皺了皺眉頭,“他找你做什麼?”
對於黨務調查處這些人,修肱燊一向不太喜歡,黨務調查處是二陳的地盤,特務處和他們素來不對付。
當然,在剿匪反紅的原則立場上,特務處和黨務調查處的立場是一致的。
“汪康年詢問我關於程千帆的事情。”蘇稚康觀察修肱燊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他懷疑程千帆是紅黨!”
“荒唐!”修肱燊憤怒的哼了一聲,“在他們的眼中,每一個人都有紅黨嫌疑。”
“前些時日,汪康年抓捕紅黨,程千帆在抓捕現場出現過,被汪康年的人拍了照。”蘇稚康說道,“故而汪康年懷疑程千帆。”
“嗯?”修肱燊臉色微變,沉默片刻才說話,“汪康年為何會找你?你如何看待此事?”
“當日程千帆是來找我吃酒的。”蘇稚康說道,“他知我喜食萬振興的豬蹄,故而前往霞飛路買來,適逢其會而已,並無可疑,我已向汪康年說明此事。”
“依你看來,程千帆可有涉紅嫌疑?”修肱燊輕啜一口茶水,看似無意問。
“應無可疑。”蘇稚康沉吟說道,“據我所知,程千帆對待紅黨的態度一向惡劣,巡捕房此前的行動,他還親手抓捕過紅黨。”
“唔。”修肱燊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此時,汪康年通過修肱燊的安排,來到了巡捕房的看守所,秘密探望了莊澤。
和蘇稚康會晤之後,汪康年對程千帆的懷疑減少,隻是,他還是不放心。
相比較‘朱源’打入紅黨的謀劃,他對於老廖背後的那個神秘紅黨的興趣更加濃重,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隱藏極深之紅黨王牌特工。
他想要問問莊澤對程千帆的看法,據說抓捕莊澤的時候,程千帆也在現場,作為紅黨叛徒,莊澤應是最有發言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