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去杭州。”宋甫國點點頭,“去參加一個訓練班。”
“程兄,你可知道,這個訓練班早已經開班。”陶老板低聲說道,“是組長特彆奏請上峰同意你插班學習。”
聽到陶老板言語中帶了一絲羨慕,程千帆心中一動。
“多謝組長栽培。”他看了宋甫國一眼,目露感激之情。
“千帆,我很看好你。”宋甫國微笑點頭,“特務處的工作性質和巡捕不同,危險性更是不可同日而語,提升自己,既是對自己的安全負責,也是對組織負責,我希望你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
“千帆省得。”程千帆認真的點點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明白就好。”宋甫國欣慰的點點頭。
“隻是我身為巡捕,要前往杭州受訓,恐怕很難……”程千帆微微皺眉。
“這個你放心,我們自有安排。”宋甫國說道,“會有人配合你,給你創造前往杭州的正當理由。”
“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
“程警官,這件事就拜托了。”宋甫國突然提高聲音,抱拳說道。
程千帆也是立刻反應過來,故作沉吟之狀,手指敲了敲桌子,眼神閃爍,“宋老板,程某隻能說儘力而為,成不成不敢保證……”
宋甫國掃了一眼陶老板,對方會意,從錢包摸出幾張票子,咬咬牙,將錢包裡的法幣都拿出來,輕輕放在桌麵上。
程千帆熟練且迅速的撫過鈔票,隨手放進腰間口袋,笑容滿麵,“宋老板放心,這事包在程某身上。”
“小陶,你去結賬。”宋甫國吩咐說道。
待陶老板出了雅間,下樓結賬去,宋甫國從身上摸出一張四指寬的紙條,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千帆,這是關於你去杭州的計劃,還有此後的聯絡方式和暗號。”宋甫國表情嚴肅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直接受我領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來聯係你,你都不要相信。”
程千帆仔細看完後,掏出煙盒,取出一支煙,用唾沫將紙條卷在煙卷上,點燃,輕輕吸了一口。
“都記住了?”宋甫國驚訝問。
“記住了,我記性很好。”程千帆點點頭。
樓下傳來了陶老板和飯館東家說笑著聊天的聲音。
“陶兄?”程千帆心中一動,問。
“小陶以後也不會和你發生聯係,他另有任務。”
“陶兄也不可信嗎?”程千帆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問道。
“我相信小陶,也願意相信每一位同誌。”宋甫國輕輕搖頭,“可我不相信刑具。”
程千帆露出驚訝的神情,在宋甫國的注視下,他沉默的點點頭,沒有再問。
陶老板結賬回來了。
“表叔。”
“走吧。”宋老板拿起禮貌,“程警官,一切就拜托了。”
“宋老板且放寬心,程某不日便幫你辦好此事。”
“多謝。”
陶老板跟隨宋甫國轉身離開,卻是在門口停住腳步,衝著程千帆抱拳,“程兄,上次的禮物,丫頭很喜歡,謝了。”
“喜歡就好。”程千帆笑了說,“既然侄女喜歡,我下次再買。”
“程兄,保重。”陶老板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抱拳,轉身離開。
看著陶老板大步流星跟隨宋甫國離開的背影,程千帆莫名的有一種直覺,他和陶老板此次一彆,也許很難再見。
……
程千帆先去了臨街的點心鋪子買了兩份點心。
又去紙寶店買了元寶。
回到家中,看到房簷下已經插了柳條,會心一笑。
宋甫國安排他去杭州受訓,程千帆仔細思量,自己行事謹慎,並無暴露於特務處之可能。
杭州之行料來確是受訓,應不是陷阱。
隻是,此事太過突然,打亂了他的計劃。
‘朱源’的身份雖然還沒有完全查明,但是,種種跡象表明此人大有問題,這件事始終是一個隱患。
霞飛路的百草藥材鋪,以及城隍廟的會昌茶樓,按照老莫的交代,此兩處應該是日特的掩護據點。
因為和組織上失聯,這些情報他都無法及時向組織彙報。
此外,自己已經成功打入特務處,並且即將前往杭州受訓,這個情況也應該向組織上彙報、備案。
程千帆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倍感疲憊和孤獨。
現在的他就是孤軍奮戰在敵人巢穴的戰士,不僅僅是險惡的環境讓他覺得如履薄冰,最重要的是這種孤獨感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
‘竹林’同誌曾經說過,地下工作最難的就是,身處無儘黑暗,心中要始終夢想光芒。
程千帆現在愈發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了。
……
薛華立路,中央巡捕房的值房。
眾巡捕還在議論著延德裡的槍擊案,都在感歎小程的運氣真好,這樣的伏殺竟然能逃過一劫。
“小程真是命大。”
“是啊,現場我看了,滿地的彈殼。”
“你們說,蘇俄人是不是瘋了?”
老黃麵色驚慌的突然衝了進來。
“老黃,又喝高了?”劉波笑著問。
“老莫,老莫……”老黃彎著腰,氣喘籲籲說道。
“老黃,我不是讓你去看老莫了麼?”馬一守皺著眉頭問,“你還沒去?”
“老莫……”老黃麵孔漲紅,終於順過氣來了,驚慌喊道,“老莫死啦!”
眾人皆是愣住了。
“什麼?”劉波更是直接驚呼出聲。
“老黃,晌午不到就喝昏頭了?”馬一守皺著眉頭,一拍桌子。
“馬頭。”老黃連連擺手,“我沒亂講,老莫真的死了,我去他家裡,門反鎖著,我喊老莫,老莫,沒人應我。”
“沒人應,也不是死了啊。”大頭呂說道。
“你聽我講完啊。”老黃急了,“我使勁趴門縫看,就看到一個人吊在梁上,看著像是老莫。”
眾人大驚,終於意識到老黃不是喝高了說醉話,八成這老莫是真的出事了。
隻是,老莫上吊?
眾人皆是搖頭,那混蛋會上吊?不可能的事。
禍害遺千年,這年頭,就老莫這種壞的冒水的家夥活得最滋潤,他舍得上吊?
……
程千帆再次出了門,他叫了黃包車,繞了個遠路來到一家糕點店。
這家店的青團子是老字號,遠近馳名。
不少老餮寧願腳底板受苦,每年清明前後也定要跑來買一份,滿足等待了一年的口腹之欲。
拎著食盒,程千帆信步走在街道上。
驀然,他的眼中露出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