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如果按照羌渠單於的命令,匈奴大軍應該拔營啟程,繼續南下朝著定襄郡的方向出發。
然而,當清晨須卜骨都侯來到羌渠單於的穹廬外之後,卻隻見到了站在穹廬外的於夫羅。
“右賢王。”須卜骨都侯衝著站在羌渠單於穹廬外的於夫羅撫胸施禮。
此時的於夫羅麵色表情明顯比昨天晚上的時候要好了很多。
“須卜骨都侯,我的父親昨天晚上身體不是很舒服。”
於夫羅看著站在麵前的須卜骨都侯說道:“你也知道,我的父親這段時間身體一直都很不好,鮮卑那裡已經退兵了,所以我希望父親能好好休息一下,父親也答應了,現在大軍由我來指揮。”
須卜骨都侯眼神微變,朝著於夫羅身後的穹頂看了一眼。
“還有,父親昨天晚上接到了涼王殿下的命令,要求大軍轉向,朝東進發,然後去往雁門郡,父親現在不方便接見眾多頭人,就麻煩你通知一下,大軍改變方向吧。”
須卜骨都侯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咽下去了。
“還有什麼問題嗎?”
於夫羅看到欲言又止的須卜骨都侯說道:“如果須卜骨都侯有問題,那就到我身後的穹廬當中親自去請教我的父親吧。”
說著,於夫羅便讓開了擋在穹廬前的位置。
須卜骨都侯隻是看了一眼於夫羅身後的穹頂,然後便立馬低頭行禮說道:“右賢王說笑了,既然是大單於的命令,那我立刻去執行便是。”
“還望右賢王轉告大單於好好修養身體。”
深吸了一口氣的於夫羅點了點頭:“那好,那須卜骨都侯就去吧。”
“是,右賢王。”
須卜骨都侯低著頭後退了幾步之後,便轉身朝著遠處而去。
於夫羅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須卜骨都侯,嘴角泛起一絲的冷笑,隨後拄著拐杖返回了深厚的穹頂當中。
昨天晚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地上也已經重新換上了潔白的絨毯。
一身黑色文士長袍的郭圖跪坐在案幾旁邊,手中捧著的銀杯當中盛滿了馬奶酒。
聽到腳步聲之後的郭圖轉過頭來。
“怎麼樣了,那個須卜骨都侯沒有懷疑嗎?”郭圖看著於夫羅問道。
於夫羅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是沒有,但不保證時間長了能不能被發現。”
“無妨。”郭圖搖了搖頭說道:“從這裡到雁門郡的路程不是很遠,隻要抵達平城關,就能和步度根還有你之前的軍隊彙合。”
“隻要到了那裡,須卜骨都侯是不是活著都無所謂了,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把他誘殺了便是。”
“至於其他匈奴貴族,順從的就可以留下,剩下小部落的頭人根本不懂得什麼,隻要給他們足夠的利益,讓他們得到好處,他們就會跟隨誰。”
於夫羅點頭認同了郭圖的看法。
匈奴小部落的那些頭人看重的都隻有利益,曆來都是如此。
以往匈奴南下,隻要能成功的掠奪到物資那這些小部落就願意出兵。
反而,如果數次南下無果,或者得不到什麼好處,即便是大單於的命令,這些小部落的頭人也都會抗拒執行。
“看來你對匈奴很了解。”於夫羅看著郭圖。
郭圖謙虛的一笑說道:“作為朋友,單於您完全不必有任何擔憂,我來到匈奴的任務就是促成聯盟,除此之外,彆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
“現在老單於已經死了,隻要回合鮮卑大軍之後,一切就塵埃落定,到時候您就是真正的大單於了。”
“我在這裡提前恭喜您。”郭圖放下了手中喝不慣的馬奶酒衝著於夫羅拱手作揖。
清晨過後,就在於夫羅下達命令過後。
須卜骨都侯按照於夫羅的命令將大軍南下改為東進的命令傳達之後,兩萬匈奴大軍便開始拔營啟程。
這一路都一直跟隨在羌渠單於身邊的須卜骨都侯這次沒有距離於夫羅太近。
而是下令部落的三千騎兵最後一個出發,選擇在殿後的位置。
至於須卜骨都侯自己,也始終都沒有離開部落大軍的範圍之內。
數日之後,太原郡晉陽縣。
在張揚被擒,劉偉打開晉陽縣的城門之後,涼州兵馬便不費一兵一卒的進入到了晉陽縣內。
張揚被擒之後,劉偉便以太原郡太守的身份下達命令,整個太原郡在短短幾日之內,便城頭變幻大王旗,搖身一變成為了段羽的勢力範圍。
但攻占了太原郡之後,涼州軍並沒有繼續北上。
因為按照之前的計劃,南匈奴會發兵南下越過陰山,然後南下攻占其餘郡縣。
至於涼州軍,則是要轉向從太原郡的方向,走當初遷徙冀州百萬黃巾的路去攻占冀州。
隨後等南匈奴攻占了其餘的幾個郡縣之後,便會從雁門郡的方向轉頭發兵幽州。
這是之前荀攸製定的戰略大方向。
先拿下河北四州,然後回軍南下,以北下南,以高打低,截斷並州,涼州,幽州三處大漢的馬場,還有冀州這個巨大的糧倉,然後對洛陽形成合圍之勢渡過黃河。
所以,占據太原郡之後,涼州大軍便在晉陽休整,然後準備進發冀州。
冀州並非是並州,緊鄰司隸校尉部。
涼州軍雖然踏足過冀州,但冀州卻沒有像是並州這樣從任何地方都可以獲取補給以及運送糧草。
攻打冀州,可真就得一個城一個城的拔,硬打。
做好戰前準備也是必須的。
原本大軍應該就在今天就可以開拔了。
但就在昨天晚上,一封來自於軍機處的秘密情報送到了賈詡還有李儒的麵前。
不隻是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收到第一封軍機處的密信之後的半天,也就是今天清晨過後,第二封軍機處的密信也已經送到了賈詡麵前。
晉陽城官邸官邸內。
賈詡,李儒還有程昱三人此時齊聚一堂。
且三人的麵色都極為凝重。
一封來自於軍機處從雲中郡匈奴大軍的秘密情報正在三人的手上傳遞著。
昨天夜裡,第一封情報送來之後,三人便已經緊急的坐在一起開始商討了。
就在三人還沒有研究出結果的時候,清晨過後第二封密信也已經送來了。
一夜沒有合眼的三人簡單吃了一口早飯之後,便又開始繼續商議。
賈詡麵前的桌案上放著剛泡好提審的濃茶,雙手插在衣袖當中,眉頭緊鎖。
“文和,按照你的猜測,羌渠單於現在的處境如何?”李儒放下了手中從軍機處傳遞回來的秘密情報。
雙手插在衣袖當中的賈詡抬起雙手在鼻子上揉了揉。
“以我的猜測,羌渠單於大致有七成的概率被於夫羅控製,剩下三成很有可能是已經死了。”賈詡緩緩說道。
身材高大的程昱搖了搖頭表示了不同的意見:“要我看,那於夫羅九成已經弑父了。”
李儒深吸了一口氣。
弑父。
這個詞並不是什麼稀奇的詞。
從古至今,不要說漠北草原那種野蠻之地,就是中原大地殺兄弑父為了奪權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於夫羅現在有可能殺了羌渠單於,並且控製了匈奴大軍,很明顯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這個危險的舉動接下來很有可能會影響涼州軍接下來的計劃。
不對,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會影響。
“先不說羌渠單於的處境如何了,但於夫羅掌控匈奴大軍已經是事實了。”李儒緩緩開口說道:“情報上說,於夫羅是打著已經擊退了鮮卑大軍的理由前來的,我覺得,如果於夫羅已經囚禁或者殺害了羌渠單於,那麼很有可能已經和鮮卑的步度根達成了某種協議。”
“當年涼王殿下火燒彈汗山,和鮮卑已經結下了死仇,若是這兩人聯合起來,恐怕”
李儒一邊說一邊搖頭:“匈奴大軍現在東進照著雁門郡的方向,很有可能是要打開平城關放鮮卑大軍進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問題就嚴重了。”
於夫羅之前麾下有兩萬匈奴大軍,再加上掌控了羌渠單於的兩萬兵馬,這就是四萬。
鮮卑那裡粗略估計,也有數萬的大軍。
湊足十萬不成問題。
當然,這倒不是說鮮卑還有匈奴的十萬大軍有多麼的厲害。
要是真打,說是攻城掠地,這十萬匈奴和鮮卑的聯軍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涼州軍想要將其擊潰,也不是很難。
匈奴和鮮卑的兵器盔甲都落後於涼州軍。
更不要說在攻城的情況了。
但是打仗並不是這樣打的。
敵人並不會站在那裡等著涼州軍過去打。
當然也不會主動的送上門。
如果說涼州軍是一開始,是四年前名聲不顯的涼州軍,那還有這種可能。
於夫羅若是和步度根聯手,仗著十萬大軍的數量還真的敢硬碰硬。
但是現在天下任誰都知道涼州軍的戰鬥力,都知道段羽未曾一敗。
且看現在洛陽朝堂的戰略方針就知道了。
完全就是防守,死守,絕對不出城決戰。
十萬匈奴和鮮卑的聯軍,如果真的越過了長城,進入了並州,那就是禍患無窮。
匈奴和鮮卑都是騎兵,速度極快,這一點就連涼州軍也比不上。
因為涼州軍的騎兵隻占據一部分,大部分還是步卒。
隻要匈奴還有鮮卑聯軍散落在並州,分成十幾股,乃至於更多進行掠劫燒殺。
那整個並州都將生靈塗炭。
不光是並州,今日平城關之後,匈奴和鮮卑還可以朝著幽州,冀州進發。
隻要匈奴還有鮮卑大軍想走,根本沒有辦法攔截。
而且就算是能將其擊敗,想要將這麼多的匈奴還有鮮卑大軍徹底趕出並州,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怕是匈奴和鮮卑聯軍四處燒殺搶掠,將整個並州都化為焦土,那就麻煩了。
當初攻打涼州的時候,段羽的命令很清楚。
儘量不要擾民,要得到一個完整的並州。
可是隨著這兩封密報現在看來,恐怕變故要加大了。
“我覺得應該先立刻將此事稟告給涼王殿下。”程昱建議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