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書房內,段羽坐在主位的書案後,背後的博古架上放置著諸多漆器和金器。
手指輕輕敲擊在麵前桌案上發出有規律的響動。
誰殺了崔烈?
段羽眉頭微皺。
昨天他在椒房殿看小兒子段天的時候,收到了柳白屠傳來的消息,說是洛陽朝廷那邊問了安穩他,董氏建議給他封王。
當然,對於這個封王段羽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董氏會不會有什麼附加條件。
畢竟能拿到手一些實際上的好處,也是不賴的。
當然,這個封王他是沒有準備接受。
所以昨天才急忙的從椒房殿回來。
可沒想到,今天早上就收到了崔烈的死訊。
崔烈是在距離長安不遠的鴻門亭被人截殺的。
顯然,這個命令不是出自他。
“君侯”
坐在段羽下首位置的李儒微微拱手衝著段羽說道:“下官以為,截殺崔烈之人昨日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有嫌疑。”
“畢竟如今他們身居長安,居於長安朝廷。”
“如果”
段羽停下了敲擊桌麵的手指,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段羽明白李儒說這句話的意思。
關中士族在函穀關之戰之後,已經選擇了站隊。
如果,他是說如果。
如果他現在接受洛陽朝廷的詔安,那麼這些人未來很有可能會被清算。
當然了,關中士族集體也不傻,也知道這種概率極低。
但有個前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特彆是當一個利益集體形成並且深度捆綁的時候,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若是不做決定,就會有人幫你做決定。
崔烈死了。
洛陽朝廷詔安的事情破產了,對於關中士族集團,對於長安朝廷來說,都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隻不過
段羽有點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還是那句話,這種事情並非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
想要取代士族的重要性,年時間太短,十年八年可能初見成效。
“好了,這個事情就暫時不要再提了,讓柳白屠暗中調查一下就是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影響大局。”
段羽擺了擺手,然後拿起桌麵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看著賈詡問道:“文和你們剛從西域回來,路過敦煌的時候,張芝還有張昶兄弟兩人辦的學堂如何了?”
賈詡抬起雙手拱手回道:“已經初見成效。”
“去年從冀州遷往涼州的百萬黃巾當中的那些孤兒寡母如今已經都開始遷往敦煌,張芝還有張昶兄弟兩人在敦煌也招募了一些寒門學子一同開授講課。
目前學子已經有數百人之多。”
聽著賈詡的回答,段羽微微點了點頭。
打破知識壟斷並非一朝一夕之事,特彆是他現在麵臨的是爭霸天下,還需要士族的支持。
當然,這種局麵他不會一直讓其存在下去。
但是這個辦法需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所以,他當初在見到張芝還有張昶兄弟的時候,就將第一步放在了敦煌郡。
敦煌郡遠離中原,而且還是他有絕對掌控之地。
張奐晚年的生活就是教授學子。
而作為張奐之子,有“草聖”和“亞聖”之名的張芝還有張昶兩兄弟完成這件事情在好不過了。
以敦煌郡為,先培養一批人。
不求能有太大的學問,最起碼這批人被培養起來,能識字能斷案能治理縣鄉就足夠了。
然後在通過這群人,逐漸將文化知識傳播在整個涼州。
慢慢形成燎原之火。
“還不夠。”段羽微微搖頭。
崔烈之死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事兒,但也讓段羽心中對士族的警覺與反感更添一分。
“給蓋勳去信,加大對學堂的投入力度,但凡入學者,每期每月都會給與一些生活上的補助,入學之子在學堂的食宿全部都由涼州承擔。”
“另外,告訴張芝還有張昶兄弟兩人,給教授學子的先生以課時還有貢獻劃分等級。”
“學子每個季度進行統考,成績優異的學子和先生的晉升等級掛鉤。”
“將先生劃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個等級進行嘉獎,給與虛職掛名的俸祿補償,並且族中子弟優先舉孝廉。”
“學堂一應文房用具都有涼州提供。”
“給楊阜傳信,告知冀縣的印刷廠加大規模,將私藏的書籍用白紙印刷成冊送往敦煌郡。”
“另外,傳信給戲忠讓其在西域同樣開設學堂,取締所有西域語言,統一漢語傳授。”
段羽一番命令下達,堂下的眾人都開始一一記錄。
“暫時就這些吧。”段羽繼續說道:“你們剛從西域歸來,先適應一下長安的諸多事情。”
“如今的長安百廢待興,根基尚且淺薄,關中百姓對於我們的歸屬感還不是很強。”
“所以要加大對關中百姓的招撫,借著這次登基,先免除關中來年的稅負,然後在緩慢的進行土地改革,以涼州生產隊的模式暫時不要觸及關中士族的利益,進行土地開荒。”
“百姓所用的一應農具,還有明年的良種皆有涼州來提供。”
“把冬季過冬在涼州前年實行的官員入戶落實下去,層層監督。”
“同時,將《涼州戰績》在關中大力宣傳,讓關中百姓知曉涼州的情況。”
時代的限製使得即便是州郡之間的百姓對於遠方發生的事情以及情況都完全不了解。
這個時代沒有電子通訊,即便隻是相隔一個縣,也一樣如同兩個世界一樣。
要讓關中的百姓知道涼州的待遇,知道涼州百姓的幸福,就隻有宣傳,加上政策的安撫,雙管齊下才行。
“都各自去準備吧。”段羽揮了揮衣袖道:“涼州兵馬暫時休整,等陛下登基之後再製定明年的戰略方向和具體事由。”
段羽下達完命令,李儒幾人並未動彈。
正當段羽奇怪的時候,賈詡,李儒,荀攸還有程昱四人都紛紛起身,然後來到段羽麵前。
“君侯,吾等請君侯受封王之禮。”
“君侯,吾等請君侯受封王之禮。”
“君侯,吾等請君侯受封王之禮。”
“君侯,吾等請君侯受封王之禮。”
四人連聲說道。
段羽表情詫異。
隨後輕輕搖頭笑了笑。
看來不光是關中士族急著讓他接受封王然後進行最大程度的利益捆綁啊。
他這些手下也是一樣啊。
當然,這都是人之常情。
他的這些屬下從晉陽隨他微末之際一直到如今早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團體。
並州一脈,涼州一脈
“好了,這件事情本侯會認真考慮,你們都去忙吧。”
司徒楊彪府邸。
被賜封為虎賁中郎將的楊奉此時正和楊彪一同坐在廳內。
聽著楊賜把截殺崔烈的過程還有結果複述了一遍之後的楊彪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冀侯不會接受洛陽朝廷的賜封,但長安初定,人心不穩,崔烈隻要進入長安,便會引起猜忌,他死了也是最好的結局,這樣以來皆大歡喜,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擔心前程。”楊彪緩緩說道。
楊賜跟著微微點頭道:“就是不知道我等這麼做,日後冀侯知曉”
“不會,放心吧。”
楊奉的話還沒等說完,楊彪便搖頭打斷說道:“即便冀侯日後知曉是我們做的,也不會責怪。”
“長安需要安定,就連未央宮中的太後,皇帝一樣也需要,還有冀侯的那些謀主悍將”
“我們這麼做,也算是替冀侯解決了一個麻煩,替太後,陛下解決了麻煩。”
楊奉長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時間一晃,便是數日。
轉眼之時便已經來到了既定的劉辯登基的日子。
卯時三刻,天街肅穆
五更未央宮宮牆上架在城垛中間的銅角齊鳴聲如雷震。
未央宮所有宮門次第洞開。
三千羽林軍披金甲執戟而立,自承白虎殿至西安門鋪就十裡猩紅氍毹。
七十二座豎立在兩側禦道上的青銅編鐘齊鳴,聲震寰宇。
九龍曲柄龍輦自承明殿緩緩駛出,沿著鋪滿猩紅氍毹的禦道朝著西安門外的祭天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