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
洛陽。
距離天子登基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帝國平靜。
在何進被誅殺之後，洛陽難得恢複到了劉宏生前的平靜。
天子年幼，太皇太後董氏垂簾聽政，太傅三公共同輔佐新帝，仿佛大漢正迎來欣欣向榮之景。
然而，這一切看似平靜的帝國都城卻在昨天夜裡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之下被打破了。
從洛陽以西送來了一則則震驚的洛陽一夜蟬鳴的消息。
在收到這一則則從河東郡送來的消息之後，無數人在昨天的夜裡無眠。
為此，皇宮當中也送出了消息，緊急召太傅三公等人入宮商議。
天色未亮之際，袁隗的太傅府邸，還有三公府邸門前都已經準備好了車馬。
車夫還有侍衛擦著黑將馬車駕往洛陽南宮。
在天邊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宮門還尚未開啟的時候，袁隗幾人便已經來到了司馬門外。
清晨微涼，袁隗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佝僂著身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張溫，馬日磾還有崔烈幾人已經走下馬車。
“太傅節哀。”
“太傅節哀。”
“太傅節哀”
三人都衝著袁隗拱手施禮。
節哀
證明有人死了。
而且是袁氏之人。
昨天晚上從河東郡送來的消息其中就包括袁術的死訊。
虎賁中郎將袁術。
袁氏下一代當中的嫡子袁術死了。
而且還是被段羽親手虐殺。
是虐殺，而並非是斬殺。
據說段羽用了一種名為‘淩遲’的手法，在袁術的身上一刀一刀將其折磨致死。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極為震驚。
段羽和袁術之間有矛盾，和袁氏之間也有矛盾這都是天下皆知的。
但段羽竟然會以這種殘忍的虐殺手段殺死袁術。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虎賁中郎將乃是兩千石官職，擅殺朝廷兩千石官員，這是重罪。
不過在了解事情的起因之後，也算都明白了段羽為什麼要殺袁術以及屠了範氏還有衛氏滿門了。
不過
不過這還並非是最讓人震驚的消息。
最讓人震驚的消息還在後麵。
皇甫嵩還有朱儁兩人率領五萬大軍準備攻打安邑縣。
段羽棄城之後一路北上正好遇到了袁基招降的白波軍。
一番大戰之後，段羽以數百騎破了十萬白波軍，並且臨陣斬殺了朝廷剛剛冊封的忠國將軍郭太。
幾百破十萬。
雖然沒有看到當時具體的情況，但光是聽著就感覺到不可思議。
段羽是怎麼做到的，用幾百人破十萬。
當然，這個也可以不提。
更為重要的是。
在朱儁，皇甫嵩，以及朝廷剛剛詔安的白波軍都去追擊段羽的時候，關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也是這次情報送會當中最為重要的一件大事。
就在幾人追擊段羽，揣度段羽去想的時候。
函穀關，被段羽的丈人董卓占領，同時被占領的還有華陰，陳倉以及長安。
長安！
長安雖然是陪都，但卻也是都城。
而且宗廟社稷以及曆代大漢皇帝的陵寢全都在長安。
段羽派兵攻占了長安，並且封鎖了函穀關。
此時，皇甫嵩，朱儁還有袁基等人正帶著二十萬大軍集結在函穀關外，等候著朝廷的命令。
“太傅，段羽目無王法，殺死虎賁中郎將，屠戮安邑範氏，還有安邑衛氏，這等行徑簡直無法無天。”崔烈看著袁隗說道：“他派兵攻占函穀關，長安這是擺明了已經造反了。”
“太傅，對待這種狼子野心之人，一定要施以嚴懲，舉兵將其剿滅！”
一旁的馬日磾點頭。
河東衛氏的衛循乃是蔡邕的女婿，雖然女兒還沒有嫁過去，但婚事已經定下。
而蔡邕乃是馬日磾的至交摯友。
段羽不光殺了袁術。
還屠戮了衛氏滿門九族。
這等行為簡直是壕無人性。
段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因為一點小事將屠刀對準士族。
今天是河東範氏還有衛氏，明天就有可能是弘農楊氏，是河內司馬氏，是太原王氏
所以，昨天夜裡的時候，馬日磾便已經收到了不少親友的名刺。
全都是要求馬日磾今日上朝之後，要向太皇太後要求嚴懲段羽的。
“段羽此舉，滅絕人倫，背反朝廷，其心當誅，其罪當誅”馬日磾皺著眉頭。
身披黑袍的袁隗一言不發，聽著馬日磾還有崔烈兩人列數著段羽的罪狀。
段羽殺袁術，誅範氏，滅衛氏這些袁隗都理解。
可是段羽竟然直接公然的攻占了函穀關，乃至於長安。
這段羽是真的要直接造反了嗎？
瘋了？
段羽要是以這種粗淺的方式造反，以這種形式來造反，那就是反賊。
天下又有幾人幫助段羽，一同背上反賊的罵名。
段羽的那些手下，荀攸等人都是出自潁川士族。
段羽這麼造反，那荀攸等人必將不會在留在段羽身邊，而會返回潁川。
他麾下的將領
袁隗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除非是段羽瘋了。
這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段羽這是在自尋死路。
時辰已到，宮門開啟。
伴隨著陣陣通傳的聲音，袁隗等人一同步入了司馬門，然後在太監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嘉德殿的側殿。
側殿當中，剛剛蘇醒的皇帝劉協還有幾分困意的坐在龍案後，眼神有些迷離。
似乎這些大事並沒有影響他的睡意。
事實上也是如此，才不到四歲的劉協事實上也不明白這些國家大事。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後董氏麵色有些慘白，眉宇之間還帶著幾分怒色。
側殿門前的禁軍統領蹇碩按著腰間的佩刀守在門口的位置。
袁隗，張溫，馬日磾還有崔烈幾人相繼來到側殿。
先是衝著劉協還有太皇太後董氏行禮。
“諸位平身吧。”
太皇太後董氏揮了揮黑色袿袍的衣袖，頭戴著的金製鳳冠上的珠鏈微微搖擺。
等袁隗幾人都相繼跪坐在兩旁之後，太皇太後董氏這才嚴肅的開口。
“諸卿，國家蒙難，段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公然殺戮朝臣。
先帝將段羽從微末之際府上高位，賜爵封侯以天恩授予之權柄，卻成為其造反的依仗。
段羽不知以忠報國，回饋先皇浩蕩之恩，卻起兵造反，罪無可恕。”
太皇太後董氏的眼神在袁隗幾人身上一一掃過之後繼續說道：“哀家今天傳召諸卿前來，就是商討如何應對段羽。”
太皇太後董氏的話音剛落，崔烈手持笏牌拱手衝著董氏說道：“太皇太後，臣以為，對待此等反賊，逆賊就應當要以雷霆之勢擊之。
如今函穀關外已經彙聚二十萬大軍，自當攻破函穀，奪回長安，然後在將段羽誅殺在涼州以儆效尤！”
“太傅”
太皇太後董氏看向袁隗說道：“太傅的意思呢？”
袁隗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理應如此，如今段羽的涼州兵馬還在西域尚未歸來，所以涼州兵馬不足，且應當趁著現在奪回關中，以免段羽在關中紮根，將其驅趕回涼之後，方可在徐徐圖之。
當然，涼州兵馬勇猛，函穀關外雖有二十萬大軍，但其中十萬乃是黃巾軍詔安而來，不足以成軍，真正能作戰的怕是隻有皇甫嵩還有朱儁兩位將軍。”
“老臣以為，函穀關地處要地，想要攻占並非易事，所以最好集結朝廷大軍，調遣一些兵馬一同攻之，方可無憂”
太皇太後董氏頻頻點頭。
“太傅以為，從何處抽調兵馬圍剿段羽才好？”
袁隗想了想之後，說出了幾個人名。
“徐州有丹陽兵，且刺史陶謙善通兵法，琅琊國相劉備曾經征討黃巾立下功勞，其麾下猛將不少，幽州兵馬以騎兵出眾，且有烏桓騎兵為輔，太皇太後還可派人去往益州，以令益州牧劉焉從漢中出兵協同攻打長安。”
“還有冀州刺史袁紹”
“老臣舉太尉張溫領兵一同前往關中，共剿反賊段羽。”
袁隗的這一番布置下來同時得到了崔烈還有馬日磾的認同。
似乎隻有太尉張溫在聽聞要親自領兵去征伐段羽的時候，有些麵露難色。
“太傅，太皇太後，老臣老臣年事已高，怕恐難勝此重任”張溫麵露難色。
和段羽對戰
張溫雖然自己有些本事，可是那人是段羽。
自從揚名之後還從無敗績。
而且麾下涼州兵強馬壯。
朝廷看似集結大軍，但實則上這些人彙聚在一起，肯定是都有各自的私心。
從中調遣可見其難度。
一個不好，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其中統帥。
所以張溫不想去。
“太尉”
太皇太後董氏皺著眉頭看向張溫剛要開口訓斥，側殿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
緊隨其後，一名麵色慌張的小黃門便跪在了側殿之外，手上還拿著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白紙。
“啟稟太皇太後，城外剛剛有人散播謠言。”
站在殿門前的禁軍統領蹇碩伸手從小黃門的手裡拿過了那張白紙。
隻是掃了一眼，頓時就麵色大變。
雪白雪白的白紙上赫然印著四個大字。
討逆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