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以為此事這般處置是否妥當?”
董太後將目光落在了始終沒有說話的袁隗身上。
袁隗舉起手中笏牌然後點了點頭:“理應如是,太後娘娘處置並無不妥,老臣附議。”
坐在殿上的董太後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董太後剛剛準備開口的時候。
殿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
中常侍左豐邁著急促的腳步走進了側殿,麵帶慌張之色的寵著坐在主位上的董太後噗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後娘娘,陛下那裡”
跪坐在殿內的袁隗,崔烈,張溫還有馬日磾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看向了左豐。
坐在主位上的董太後的麵色也是一變,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去正殿!”
“蹇碩立刻去將太子帶來。”
說著董太後便急匆匆的朝著側殿外走去。
而袁隗等人也不敢耽擱,立馬跟上了董太後的腳步。
一眾人朝著劉宏的寢殿走去。
此時劉宏的寢殿大門敞開著,眾多太醫院的禦醫跪在兩側低著頭,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著。
當董太後一行人來到殿內之後,一個個都將頭緊緊的貼在地上。
“陛下如何了,陛下如何了。”
剛一走進劉宏的寢殿之後,董太後就急忙開口問道。
新任的太醫令跪在劉宏的病榻前:“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微臣醫術不精,無力回天,陛下怕是”
董太後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太醫令。
如今朝堂沒有人不知道,皇帝的病情已經無藥可醫,剩下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此時在病榻上的劉宏已經瘦的隻剩下皮包骨,身體正在不住的顫抖。
兩名宮女一個按著劉宏的肩膀,一個按著劉宏的雙腿。
眼看著這一幕,董太後立馬回頭看向寢殿大門的方向:“派人快去,速速將太子帶來。”
說完之後,董太後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太醫令:“可有辦法在延續?”
太醫令先是搖了搖頭,不過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事情,然後又抬起頭來看向了董太後。
“太後娘娘,微臣之前聽聞過一個人的名字,此人以醫術高明而聞名。”
“之前微臣派人找過此人,就在昨日此人已經來到洛陽。”
“此人名為華佗,或許或許他能有些辦法。”
“將此人帶進宮來。”董太後立馬下令。
嘉德殿外,一名身材乾瘦,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背著一個木製的藥箱正在四名禁軍的護送之下一路朝著嘉德殿內疾步。
中年男人一邊走,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待到嘉德殿前的時候,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宏偉的嘉德殿。
此時嘉德殿門前已經被禁軍站滿。
隻有殿門的位置敞開著。
裡麵也是隨處可見的禁軍。
所有的宮女還有太監都低著頭站在大殿的兩側。
在往殿內,跪在劉宏寢殿兩旁的眾多妃嬪。
蔽日往日的鶯鶯燕燕,此時跪在劉宏寢殿門前的那些妃嬪一個個都麵帶哀色。
皇帝駕崩,這些昔日的妃嬪命運自然也就是早就注定了的。
而此時,殿內除了一眾劉宏的妃嬪之外,太傅,三公,還有宗正卿以及董太後,還有年幼的太子劉協等人全都在劉宏的病榻之前。
“你叫華佗?”
董太後見人被送進來之後直接開口問道。
而第一次入宮的華佗自然也不知道問話的人是誰。
於是便點頭答應道:“草民華佗。”
董太後也不廢話,指了指病榻上的劉宏說道:“過來給陛下診病吧。”
華佗入宮知道自己是來乾什麼的。
於是也不多廢話,拿著自己的藥箱就準備上前。
可是卻被一旁的蹇碩伸手攔住。
然後從華佗的手裡將藥箱拿了下來。
蹇碩冷著臉說道:“先診脈,如有所需,再行索要。”
華佗點了點頭也沒敢吭聲,於是低著頭來到劉宏的病榻前。
當掀開病榻前的紗簾看到劉宏的病體的時候,華佗愣了一下。
此時的劉宏早已經脫相,摟在外麵的手臂上的皮肉緊貼骨頭,看起來就和一個死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彆。
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華佗險些就當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眼窩深陷,臉上的皮肉形同腐朽的枯骨一般。
一旁的太醫令一邊在華佗診脈的時候,一邊將劉宏的病情口述。
片刻之後,華佗轉過身來衝著董太守拱手說道:“陛下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
“草民斷定,陛下乃是邪入於顱,顱有淤血所導致。”
華佗診斷的病情和太醫院診斷的病情幾乎是一樣。
“可有辦法醫治?”董太後皺著秀眉問道。
華佗想了想之後點了點頭說道:“尋常之法不可醫,但草民有一法,或許可行。”
“說。”
華佗看了一眼身後的劉宏說道:“草民所言此法,需要將陛下頭顱打開,然後將其淤血用秘法引出”
“大膽!”
還不等華佗的話說完,董太後便是一聲厲喝道:“如此妖徒,竟然妄圖謀害陛下性命,你是何居心,是何人派人所來!”
一旁的太醫令在華佗的話說出口之後也嚇壞了。
把皇帝的腦袋打開?
這
這家夥是瘋子嗎?
不光是董太後,此時站在殿內的所有人都被嚇得不輕。
這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草民”
“閉嘴!”董太後皺著眉頭看著太醫令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醫術高明之人?”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請太後娘娘贖罪。”
太醫令嚇得臉色蒼白連忙磕頭認錯。
華佗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婦人是太後。
“蹇碩,把這個妖徒壓下去,打入天牢。”董太後不由分說的命令。
“太後,草民不是妖徒啊草民說的都是真話啊”華佗喊冤。
然而蹇碩卻絲毫不聽華佗的解釋,一把拉過華佗,然後將其扔到了一旁。
外麵的禁軍立馬進入殿內將華佗押著朝外麵走去。
而就在華佗被押送出去的時候,躺在病榻上的劉宏再次開始渾身上下的震顫了起來。
“吾兒”
董太後立馬來到了劉宏的病榻前一聲哭喊。
寢殿內的所有人也都跪倒在了地上。
年幼的劉協被董太後拉著跪在劉宏的病榻前。
“噗!”
病榻上的劉宏忽然一口黑血噴出。
眼見這一幕,誰都知道,劉宏的大限將至了。
皇權更替,就在今天。
一口鮮血噴出之後,躺在病榻上的劉宏忽然咳嗽了一聲。
這是自從劉宏昏迷之後,發出的第一個聲音。
跪在一旁的太醫令見到如此,立馬起身衝著一旁的太監喊道:“快,參水。”
一旁的小太監立馬用金碗端來了一碗不知道已經熬煮了多久的參水。
太醫接過之後立馬扶著劉宏的頭將其緩緩送服。
但絕大部分都沿著劉宏的嘴角混合著黑色的鮮血流淌而出。
隻有以少部分被灌入了劉宏的口中。
這參水並非是什麼靈丹妙藥,隻能起到在重病之人臨死的回光返照之際能多堅持一會的效果。
果然,就在參水灌進去的時候,劉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吾兒”
跪在劉宏病榻旁邊的董太後連忙回拉住了劉宏的手:“吾兒還有什麼心願,母後在這裡。”
說著,董太後還將跪在一旁的小劉協拉到了身旁。
可能是昏迷的時間太長,睜開眼睛看了周圍有一會的劉宏這才緩緩開口。
“皇後長子何在”
聽到劉宏沙啞聲音當中吐出的字符,董太後的手不禁微微一抖。
就連站在一旁的蹇碩也立馬低下了頭。
“吾兒辯兒失蹤時間已久,吾兒重病半年,此事已過半年了,不過吾兒放心,母後一定會繼續尋找。”
“吾兒,協兒在這裡。”
董太後一把拉過年幼的劉協說道:“吾兒重病之日,協兒一直守在吾兒身旁不曾離開半步侍疾半年。”
“至於皇後”
“皇後目前正在大將軍府安心養胎,吾兒不必太過擔憂。”
睜著雙眼的劉宏眼底一片紅色的血絲,和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聽到董太後說何皇後在何進府中養胎的時候,也不知道劉宏從何處爆發出來的力氣,竟然雙手緊握住董太後的手。
那隻有屁貼著骨的麵容異常猙獰嚇人。
“朕已有三年未曾未曾臨幸皇後,何來皇嗣”
嘶!
劉宏這話一出口,頓時守在殿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陣倒吸冷氣。
皇帝三年沒有臨幸何靈思?
那何靈思腹中之子?
是哪來的?
“這個賤婦竟然敢”
董太後也是滿臉震驚隨後惡狠狠的說道:“如此賤婦,皇位自然不能傳其子,吾兒不能糊塗。”
“殺了這個賤婦,殺了她。”劉宏紅著眼睛。
跪在一旁年幼的劉協被嚇得不輕,隻敢低著頭,不敢看病榻上的劉宏。
而站在寢殿門前的中常侍左豐此時卻悄然的退步,朝著殿外走去。
寢殿內響起劉宏最後的悲鳴:“殺了她,給朕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