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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聖女竟是我自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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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有哪些路子啊?”歐多西婭沒怎麼說話,狄奧多拉卻很有興趣地問。
“那可太多了。給自己找點活乾就行。”郭康不假思索地說。
“剛才她都說了,羅馬人的核心任務,就是耕種和戰爭。但人們的生活中,除了這兩樣之外,還有一大堆其他工作呢。軍團天天忙活這兩樣,肯定得耗費很多心思,那你就可以組織人,去忙活彆的啊。”
“我之前倒是一直在忙活各種事情。”狄奧多拉不甘心地說:“我和母親的最重要工作,可能就是和朝廷內外的各種人物打交道,協調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者就像之前那個慈善募捐一樣,組織各種活動。這也是必不可少的工作,要耗費很多精力,隻是大家不怎麼關注這類工作的效果,覺得我好像什麼都沒做吧。”
“那是因為你做事的方向就錯了。”郭康反駁道:“你以為那點募捐來的錢,就能讓天父喜悅,保佑你了?哪有這麼簡單。”
“天父是善的至高存在,是至仁至義的。祂愛護百姓,超過自己的兒子,所以寧可讓兒子下凡,承受凡間的苦難,也要借這個機會,來啟迪和教化世人,拯救大家的靈魂。《春秋》說,‘百姓,是神的主人’,天父的仁義,就到了如此的地步。掏點家產的零頭,是無法惠及百姓的,隻是想把天父應付過去而已,怎麼可能成事啊?”
“哪怕是募捐,世子和唐姑娘他們,募來的數量也比你們多多了吧。那就是走個形式,對國家是沒有什麼實質幫助的。”
“你倒是和唐姑娘說的一樣。”狄奧多拉想了想,可能是已經被人說服了一次,就沒有反駁:“她當時也說,我祖母開設的那些修女院,才是唯一可以依仗的。你們都是這種想法麼?”
“當然了。伱得好好想想,權力的來源是什麼。”郭康不客氣地說:“權力和職責是伴生的,去做事才有對應的權力。否則,哪怕擁有身份和地位,時間一長,也會被那些真正在履行職責的人架空。但凡有點常識的人,應該都能理解這個吧。”
“所以,想要通過各種方法,獲得權柄,再去履行職能,這個思路就錯了。”他說:“那個方法,是對於已經被擁有實權的組織接納了的自己人,才有用的。而你,並不是這種人。”
“我是羅馬汗廷的公主,我都不是自己人了?”狄奧多拉一時難以接受這種說法。
“這看的還真不是出身和血緣。”郭康解釋道:“按我們現在的法律,公民身份似乎是世襲的。一個公民的子女,也都自動是公民。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公民身份,是源自服役。”
“通過參軍,外邦人也能具備獲得公民權的資格。但沒有參軍的公民,他們的公民權反而是不完整的。”他指出:“按照法律和一些慣例,很多權力和福利,是僅限於退伍老兵才享有的。婦女、兒童、沒有參軍過的男人,是享受不到的,實際上隻能算半個公民。”
“我們剛才反複說,羅馬的本質是軍團。你不能加入軍團,那當然不是自己人了。”郭康搖頭說道:
“你看,我們哪怕是柱國子弟,家裡都一定會讓我們從軍,去戰場上拚命。這是因為長輩們沒打過仗,不知道戰場有多可怕,什麼人都可能死亡麼?明顯不是啊。隻是因為,想要維持家族的體麵,哪怕是男性繼承人,也必須去軍團,成為這個製度內的‘自己人’才行。所以,你說這麼多,也改變不了最基礎的情況啊。”
“那……”狄奧多拉似乎也明白了,但還是有些不甘心,瞪眼看著他,一時語塞。
“你就反過來,先去履行職能啊。”郭康有些無奈,乾脆拿自己舉例:“你看我,雖然還沒服役呢,但已經在教會做了不少工作,製造出不少東西了。所以,爹準備安排我出征的時候,教會高層就都同意,直接派一大批神父和修士,優先支援我的部隊。我在教會並沒有教職,甚至連正經的教士都不是,但卻能得到認可,可以指揮教會人士和調動教會資源。這資格,就是我這麼做事做出來的。”
“還有,他不也是這樣麼?”他伸手指了指朱文奎:“咱們這裡,不用太講究什麼,可以直說——他家一開始,其實就隻有個空名,狀況比你還差。吳王的頭銜確實是真的,理論上應該有對應的權柄,但是他們在這邊沒有職責,明朝也太遠,那個組織過不來。所以,這種權力,也就是虛空的了。他們能得到的,也就是在我們這裡,能混口飯吃,不會餓肚子而已。”
“是的。我家還真是他說的,權力來源的反麵教材。算是告訴大家,權力是怎麼折騰沒的。”朱文奎也不忌諱,苦笑道:“公主,康兄弟說的確實是實話。哦,有一點不對——其實當時也是餓過肚子的……”
“……”
郭康一時沒接上話,感覺他對於餓肚子,是不是過於印象深刻了。撓了撓頭,安慰道:“也不用太在意,誰沒有落魄的時候。而且之後,雖然沒有實際權力,但你們還是做了很多事情的。”
“無論是幫忙組織工坊,還是安頓災民,這都是實際的管理工作。所以,雖然現在沒有額外的頭銜,但他們如今就是‘開府’的狀態,擁有穩定的家臣和職權範圍。實際上,已經是我們的客卿了。”郭康說:“這兩個例子對比一下,不就很清楚了麼。”
“要我說,你真想要什麼權力,就不要在宮裡待著了——天天跟那些貴婦混一起,有什麼前途?她們自己都是邊緣人,怎麼幫你啊。在那種地方,把人際關係做得再好,對朝廷的影響力再大,這種話語權也是虛的。隻要掌握實權的人不再繼續支持,就會直接倒塌。”
“所以,你就應該學學太後陛下,去民間,去窮苦人中間。”他搖頭說道:“你看剛才的例子,不是很清楚麼?窮人,是社會中得到資源最少的一批人,雖然原因可能很多,但他們整體上,應該是處於掌握實權的組織邊緣,乃至組織外的。”
“太後陛下挑選孤兒,我挑選羅斯人,都是這個邏輯。這些人,才是潛力最大的土壤。如果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把他們組織起來,那朝廷肯定會樂意給你正式的權力。”
“你要是找不到什麼好做的,就幫我推廣我的發明。教會那邊已經做了一些工作了,你靠著自己的地位和財富,讓他們幫忙,去出頭推廣,這總行吧?”他想了想,建議道。
“是哪些發明啊?”狄奧多拉還沒問,朱文奎先好奇地搶答道:“我那個工坊也得重建,新招的學徒也要乾活。你多給我點訂單唄。”
“就是織布機和那個消毒房間。”郭康回答完,撓撓頭:“不過我感覺,要推行的話,主要的是組織人做事,工具方麵反倒是比較簡單。我還真不清楚,要用多少鐵部件……”
“那我……可以做做試試。”狄奧多拉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你要是能做好,肯定可以得到很大收獲,很多人會感激你的。這幾個計劃,直接受益的是婦人。但這些能夠受益的婦人,都是我們公民的妻子、女兒、母親,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鬼知道牽扯到誰的希臘女人。少死人,多賺錢,都是非常簡單直白的好處,能得到所有人的歡迎。”郭康說:“你放心吧,大家肯定會感激你。不說一定有人感激崇拜吧,你肯定可以得到真正的、對你本人而不是公主這個位置的尊敬。”
也不知道是哪部分對了胃口,狄奧多拉似乎是有些心動。不過,郭康自己卻顯得有些不爽。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對狄奧多拉抱怨道:“你看,稍微想一想,這能入手的地方不是很多麼。我們羅馬建帳,雖然有幾十年了,但缺失的地方還很多呢。沒想到你看起來顯得聰明,這方麵卻如此,這可稱不上有智慧啊。”
狄奧多拉聞言,少有地露出泄氣的樣子,一言不發。
而脫歡則很是揚眉吐氣,看了她一眼。朝郭康投去鼓勵的眼神。
其實,之前他們擔憂的一個方麵,就是郭康的性格過於寬厚溫和,回頭彆被狄奧多拉隨便拿捏了,導致她失去控製,勢力過於膨脹。不過,從最近的表現看,郭康其實非常有主見,始終有著明確的目標和堅韌的意誌,根本不會因為隨便改變,哪怕是被敵人重重圍困,麵對兵刃的威脅,都沒有動搖過。平時看著很冷靜,也不怎麼外向,但有些時候,他甚至有點過於熱情了。
所以,也不用擔心狄奧多拉能控製住他,乃至借助郭氏的力量。相反,他最近越來越忍不住吐槽**,還時不時嘲諷狄奧多拉一下。目前看來,狄奧多拉似乎隻能物理上控製他一下了……
“那我支持。”脫歡果斷讚同道:“真能做好這件事,能有人崇拜她,我會很高興的。說明我家的教育,總算沒白費,沒養個隻會壞事的人出來。”
“你——”狄奧多拉剛才還好,這下又給他氣的要命。
“你彆說,我記得是真有人對我們那個燈進行崇拜的。”參與過項目的朱文奎及時轉移話題:“我看那邊的聖像畫,好像是叫水銀燈的聖女還是什麼,也不知道是怎麼出現的。還有人把這個和聖母崇拜聯係起來,說這是提紅燈聖母的另一種狀態。反正怎麼說的都有。”
“我感覺有點虧了。明明是你發明的啊,為什麼算那……聖女還是聖母頭上了。”他搖搖頭,打抱不平起來。
“我手下也有人帶了那個聖像畫上傳,原來是這麼來的?”史恪也很驚訝,對郭康說:“那個水銀燈聖女其實就是你啊?”
“啥?聖女是我?”郭康也大吃一驚:“不是,不能這麼算吧?”
“那不就是你搞出來的東西麼。那燈就是你送給他們的,提燈過去的人其實就是你吧?”史恪做了個提燈的手勢,比劃道:“說實話我也覺得很怪,這是誰想的主意……”
“你們在亂說些什麼呢。”狄奧多拉實在忍不住,打斷道:“彆再搞笑話了。我看你們,都需要好好補補文學與神學課了。”
郭康則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去說,轉頭問歐多西婭:“你呢,你明白自己犯錯了麼?知道錯在哪裡了麼?”
“明白了。”說到這種程度,歐多西婭也不再糾結,乾脆地承認道:“我的視野太窄,忽視了太多重要的東西了……”
“哎,你們都不傻,也讀了這麼多書,怎麼會這樣呢。”郭康無奈地感慨了一句:“我覺得,我今後教人的時候,得吸取這些教訓了。”
“那請你把這些教訓記下來,不要讓其他人再重複了。”歐多西婭說:“我想,在進行教育的時候,一定要把那些質樸卻涉及根本的知識告訴大家。否則,就可能和我這種野路子的人一樣,浪費了太多機會,最後都在亂撞一氣。”
“那你感到後悔了麼?願意為此懺悔過錯麼?”脫歡沒想到突然這麼順利,也跟著問道。
但這次,歐多西婭遲疑了下,卻搖搖頭。
“再來一次,我可能還是得走這條路。”她坦然地說。
“為什麼?”郭康問道。
“在我最早的幾年,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問題,因為那時候我麵對的最大挑戰,是很可能活不下去。”歐多西婭回答:
“我是劇團裡出生的女兒。父親死後,母親也沒有表示出讓我遠離劇團的意思,因此,我的使命就注定了。”
“在大都,有些有錢人,就……不止對成熟的女性感興趣。所以,我們這樣的人,很早就要開始接受訓練,以便充分發揮價值。我的運氣還算比較好,母親和幾個叔叔爭奪劇團最為激烈的時候,我父親的一位朋友出麵保住了我。否則,以那些人的普遍玩法,我能不能活到16歲,都不好說。”
“就算知道未來,那個時候,我的最主要任務,也是活過這個階段,熬到遇見玄英為止。我恐怕真的沒有餘力再多做什麼了。”
“啊?”郭康皺了皺眉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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