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歡的介入,似乎讓狄奧多拉更加不滿了。見狀,史恪和朱文奎也連忙去勸,才讓他們彆繼續鬨起來。最後,在史恪的勸說下,脫歡、郭康和狄奧多拉先去審訊室,他和朱文奎則去牢房那邊,把人帶過來。眾人分開之後,路上,朱文奎忍不住對史恪說道:“公主這幾天,怎麼這麼急躁啊。發生什麼事情了麼?”“我聽二妹說,她這幾天跟好幾個人都打過架了。”史恪也壓低聲音,回答道:“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心情不好吧。”“怎麼回事啊?”朱文奎好奇道。“大概就是爭風吃醋吧。”史恪想了想,推測道:“每次和她打起來的,好像都是和康老弟親近的姑娘。我不太清楚他們的具體關係,但我二妹說,反正什麼人都有。其中,甚至有和她一起坐牢的獄友……”“好怪啊。”朱文奎不太能理解:“她們這是搞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是宮鬥那種吧。”史恪說:“康老弟畢竟是郭家的繼承人,這麼重要的位置,肯定有不少人感興趣的。”“太史公說,凡是編戶的百姓,麵對財富比自己多出十倍的人,就會用卑微低下的態度對待對方;麵對多出百倍的,就會畏懼忌憚對方;多出千倍的,就會被對方役使;多出萬倍的,就會成為對方的奴仆,這是事物的常理。何況郭氏他們,可遠遠不止有錢啊。”“原來是這樣。”朱文奎一下明白了:“這些女人,恐怕心思都不怎麼單純啊。可能是我天天看他抱怨缺錢,就沒想過這麼多吧。”“也不能說這麼死……但是,這種事情,肯定是有影響的。”史恪撓撓頭,評論道:“你想想,哪怕是個元老或者高級官員,突然給他說,有機會和柱國攀親戚,娶人家的女兒,他們都會特彆積極,何況對那些女人?這可是一個直接翻身的機會啊。換做誰,都不會輕易放過的。”“公主和康老弟認識很久了,我記得也說過幾次婚嫁的事情。但現在,真的可以結婚的時候,其他競爭者也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會紛紛出來挑戰的。你看,也就這段時間吧,才突然開始,都鬨起來了。”“好像確實是這樣啊……”朱文奎感覺挺有道理:“不過我聽說,連康兄弟的姐姐,都去和她打架了,不至於吧……”“他是他家養子。我懷疑,他姐姐是把他當成從小養的女婿了。”史恪猜測道:“反正,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吧。”“女人麼,都是要嫁出去的。但郭氏的地位,已經很高了,她能嫁給誰呢?台吉那邊不太可能,尤其是,如果公主和康老弟結婚,那短期內,汗室肯定不會再和他家有其他姻親了——得防止兩邊突然走得過近,甚至合並成一個勢力。否則,咱們大秦國的政治態勢,就得翻天了。”“那嫁給其他人呢?”朱文奎好奇地問。“也是一樣的。她和其他幾個頂級柱國家族,估計也沒法聯姻了。”史恪說道:“而且,我和她也接觸過不少次,知道她的脾氣。這姑娘和公主一樣,性格也很強勢,她嫁去人家家裡,估計也得爭奪管事的權力。”“你之前見過王榮桂麼?就是王老丞相家裡的大孫子。”他問。“見過,我印象還挺深呢。”朱文奎點點頭:“他上回說,他看最近星象不太對,要多問些人,看看最近城裡是不是有什麼氣運變化。結果郭大娘上去就給了他一拳,直接把他錘地上了,把我都給嚇了一跳。”“我去問她怎麼打人,她說你看現在氣運不就變了麼。當時都把我說愣了……”“對吧。那小子被郭大小姐給揍得……呃,感覺都揍成斯拉夫人了。”史恪攤攤手,比喻道:“你說,王家能接受和郭家通婚麼?”“也是啊。她要是跟人家聯姻,嫁過去之後,估計能把全家產業都控製住了。”朱文奎也點點頭:“誰還管得住她啊……”“是吧。而且彆說王家,其他幾家估計也得忌憚些。”史恪如實說:“郭氏要是膨脹得太快,其他的柱國、元老,恐怕不會放心的。所以,她估計隻能找更低一級的家族聯姻了。但這樣的話,對她來說,不是反而下降了麼?”“這麼解釋,我就懂了。”朱文奎想了想,點點頭:“那其他人估計也差不多。我記得她和那個女商人也打過架吧?啊,商人想要轉正,好像也可以理解……”“這些應該都是常識了。”史恪倒是有些奇怪:“之前沒人給你講這些麼?”“沒有。”朱文奎隻好承認:“康兄弟那邊,可能還是我第一次見這種……呃,宮鬥。之前,我就沒怎麼聽人說過。”“不過這段時間,我倒是能理解,為什麼古代賢人都不喜歡讓婦人摻和事情了。這些人鬥起來,完全是莫名其妙的。康兄弟隻想做事,不想介入這些,我也能理解。”“你家那件事是吧……”史恪點了點頭。“是啊。那個女人莫名其妙發癲,讓我們白白損失這麼大。”朱文奎聳聳肩:“主要是,她自己也沒討到好啊?你看,本來還能跟著遠征軍,發展一下自己的勢力,結果現在,那些法國人也被她送光了,虧了個乾乾淨淨。”“我之前想了好幾天,到現在都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打我們。聽伱這個話,大概倒是明白一點了。”他無奈地說:“她們可能就是要爭奪這些東西吧。”兩人感慨了一番,來到走廊儘頭,在一處隔間門前,曹建正和兩個修女說著什麼。見他倆過來,便轉頭問道:“好了麼?”“好了,都到齊了。”朱文奎點點頭:“把人犯帶出來吧。哎,又是個麻煩的女人……”曹建看他倆長籲短歎的,有些奇怪。不過想了想,好像也可以理解,就點了點頭。“這應該是最後一個犯人了。要不是麻煩,也不至於留到現在。”他說著,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這是黃夫人的建議,說讓我們先審理一下。可是我們幾個,真能審問出什麼有效的東西麼?”朱文奎看起來對此一竅不通,轉頭就去看史恪。史恪自己也有些尷尬,隻好說道:“可能是我們和玄英關係好,而且同輩人,有些話長輩不方便問,我們可以吧。”“咱們好像也沒把玄英老哥叫來。”朱文奎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是公主和台吉商量了,故意不叫的。”史恪搖頭說:“玄英見到這個女人就失智,天天都懶得動腦子了,什麼都聽人家的。把他叫過來,不知道又要鬨出什麼事情。”“至於李家的代表,我們本來倒是準備叫那位說書的羅先生過來。因為他當時也在場,了解這件事的情況。他還是玄英的幕僚,我看他處理文書和各種事情,經驗都很豐富,應該可以代表李家,也列席這次審問。不過他就是不樂意,堅持說他參加審訊不合適,所以這回就隻能算了。我們幾個先問一遍,有需要,再找其他人吧。”“這也可以理解。我聽說,李叔這兩天很生氣,郭大伯一家去勸了幾次,還把我爺爺奶奶,甚至太後陛下,也都拉去勸,這才好一些。”曹建也有些感慨:“大家估計都沒想到,會鬨出這麼敏感的事情吧。”史恪也無奈地點點頭。“你們把犯人帶出來吧,直接送到審訊室去。”他對那兩個守門的修女吩咐道,隨後,就拉著曹建和朱文奎,先走開兩步。“這次,本來應該是李家的事。臨時讓我們來管,可能就是因為他們那邊,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小聲囑咐道:“按理說,發生這種事情,李家肯定會儘可能降低影響,最好自己直接處理掉。拿出來讓大家幫忙,自己反而回避,這個態度就比較微妙了。不好說最後怎麼辦,反正……你們注意一下吧。”曹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朱文奎則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了聲謝。這時,後麵的鐵門打開,修女們架著上了腳鐐的歐多西婭走了出來,他們三人稍等了等,也一起去審訊室了。屋裡,其他幾人已經坐定。按黃夫人的建議,這次的審訊,理論上是狄奧多拉主持的。她現在就坐在中間的席位上,脫歡則在她旁邊。郭康則在斜對麵,文書的桌上,手裡還是拿著筆,隻是麵前的文件,換成了空白稿紙,看起來似乎是準備進行記錄。朱文奎等人在郭康對麵,並排坐下。修女們一路一言不發,把歐多西婭押進來,讓她坐在椅子上,把腳鐐固定在地麵,然後又沉默著退了出去,帶上了門。狄奧多拉環顧了下眾人,見他們都已經準備好,就點了點頭。“好,那就開始吧。”她說著,看向歐多西婭:“你應該都認識我們,至少也聽說過,我就不浪費時間介紹了。同樣,我們也了解了你的基本情況,隻是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本人確認下。”“根據多位證人的說法,你和法國公主讓娜多有來往。還有在場的人說,她進攻吳王府,就在你去見她之後。這件事情涉及到三個國家的外交,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希望知道,你是怎麼和她認識的,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找她?”“和各路貴族和高官結識,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歐多西婭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回答道:“那天是有幾個富豪要找她,想要讓她去競技場,參與他們的謀劃,我就是代為通知這件事的。”“是那些聲稱要建立大宋的人?”旁邊,脫歡問道。“是的,就是他們。”歐多西婭點點頭。“我們審問過幾個參與者。他們堅持說,自己並沒有想要鬨那麼大。按照本來的計劃,他們隻是想要借著埃及十字軍的名號,向狂熱的觀眾們募捐錢財,再招攬一些人作為自己的家丁,以此在商路上擴大利益。”脫歡看了眼麵前的資料,問道:“但是,實際的發展,卻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你了解這件事情麼?”“了解。”歐多西婭說:“他們說的是真的。這些人本來確實隻是想要撈點好處而已。直接建國造反,對他們是沒有好處的。”“那他們和讓娜公主,是怎麼發生衝突的?”脫歡繼續問。“他們內部也有矛盾。一些人想要挾持讓娜公主,以此來控製她手下那些法國騎士,甚至希望在之後,以她為旗幟,招募更多人。”歐多西婭說:“至於公主,她的想法差不多。隻不過她是想要挾持吳王府,控製這個更大的旗幟。她自然不會讓自己也被人挾持的,所以就和那幾個富豪無法共處,打起來了。”“那可不是打起來。”郭康說道:“我們考察了現場,那和屠殺都差不多了。”“那隻能怪他們太弱了。”歐多西婭聳了聳肩:“城裡的豪強打手,大多品性惡劣,喜歡自我吹噓,卻沒有什麼本事。他們的主人,性格其實也差不多。這種人隻能欺負老實市民,真碰上了殺人不眨眼的法蘭克騎士,自然就立刻完蛋了。”“事前,公主和我說過她的計劃。按照她本來的打算,計劃裡最多也就隻有逼迫那些富豪捐款,讚助十字軍的部分。”她說:“至於那些富豪的家丁,她原本也是沒什麼興趣的。我懷疑,是不是因為吳王府拒絕談判,第一次突襲也失敗了,她才匆忙把這些人驅趕過來當炮灰的。”“大家都想著讓這幫富豪‘捐款’啊……”郭康嘀咕了句,記了下來。“那競技場裡的情況呢?那邊是不想和讓娜公主直接衝突的人,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突然要自立造反?”他一邊寫,一邊問道:“這些人不是挺有文化的麼?怎麼還不知道結局啊。”“那不是他們自己做的。”歐多西婭搖搖頭。“哦?”郭康抬起頭。“你這不是已經意識到問題了麼?那個喊話的人,是我安排的。”歐多西婭笑了笑,說道:“他們哪裡知道宋朝啊。”“啊?”脫歡也沒反應過來:“那,他們喊的那些話……”“我隨便寫著玩的。”歐多西婭說。狄奧多拉似乎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脫歡等人則麵麵相覷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