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情況給眾人做了說明之後,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這次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在郭康的解說下,神父們對這個理論很感興趣,也樂意去多看看書。郭康還承諾,今後會勸說家族,捐贈更多圖書給他們,讓眾人更加高興。
當年,造紙和印刷技術傳入這裡之後,在當地就立刻引發了熱潮。即便過了幾十年,郭康依然能感受到這股熱情,和書籍背後的力量。
在“中國紙”普及之前,書籍是非常昂貴的,尤其是偏遠地區,更加誇張——在中世紀盛期的英格蘭,一本書可以賣到一英鎊,按當時的物價,能頂上大致600公斤的小麥,或者30頭上好的乳豬。就算換成普通香料,也能換個十磅。知識有多寶貴和稀缺,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很早之前,造紙技術就已經開始傳播到其他地區了。大約東晉時期,西北的粟特商人就已經把當時的紙張販賣回中亞老家。
但較為完善的造紙技術是在唐朝才擴散開的,據說,怛羅斯之戰後,一些唐朝士兵被阿拉伯軍隊俘獲,由於他們掌握著先進的軍事和生產技術,因此很受重視,其中一些造紙匠人就在撒馬爾罕,指導阿拉伯人建立了紙廠,生產質量一般的麻紙——當然,對於東亞之外的地區,這已經是非常有優勢的技術了。
而阿拉伯奸商做生意的速度,比唐人快多了。隨著他們的擴張,麻紙也被賣的到處都是。為了銷售方便,他們在埃及的開羅、摩洛哥的非斯,都興建了工廠,向地中海世界銷售紙張。
埃及之前是紙莎草的產地,這種植物上千年來一直被作為紙張使用。這種物資十分珍貴,被埃及人稱為“p-per-”,意思是“法老的財產”。直到後世,很多歐洲語言裡的紙,都是這個詞的衍生。
然而,在造紙術傳進來之後,由於技術優勢太大,當地人很快放棄了種植莎草,改種蘆葦等更適合造紙的作物。到後來,莎草乾脆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滅絕了還是野化了。
而歐洲的技術相對落後,隻能大量進口紙張。作為天方教世界文化中心之一的西班牙,就是紙張輸出的中心,法國人常年從那兒買紙。其他國家,也都依靠西班牙和意大利地區的商路,才能進口到足夠的紙張。
而紫帳汗國建立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技術更迭。他們從東方帶來了更好的工藝,再次改進了技術。
除了之前的幾種作物,紫帳汗國還引進了竹子。這種植物長得很快,在較為溫暖的南歐,都能生長。最早,這其實是郭蓋等人為了“雅興”,帶過來裝飾住宅的,不過後來很快擴散開,在各方麵都得以運用。
不過,紫帳汗國幾乎沒有出口過紙張,相反他們還得經常從埃及購入,哪怕人家質量沒他們好,也得買。因為自從印刷術引進之後,紙張其實一直都不怎麼夠用。
和常識不同的是,雕版印刷的效率不見得比活字低。尤其是漢字這種文字,活字的優勢並不大,發展的可能還沒雕版快。
到清朝後期,完全成熟的印刷,已經把書籍價格壓到了十分低廉的程度。按英國人的調查,實用性質的普通書籍非常便宜,一本小冊子的價格甚至低於一碗麵條;而如果印刷工坊使用了女工,價格還能壓得更低。
之所以能做到這種程度,是因為社會中存在眾多能夠識字、製版的工人,包括女工,把成本大幅壓低了。
而另一方麵,抄書也非常流行。由於大量底層文人的存在,小批量的書籍複製完全可以通過抄寫完成,這些“孔乙己”們的工錢,比活字印刷都低,藝術性上也勝過對方。
兩邊夾擊之下,活字印刷反而陷入尷尬的局麵了。很長時間內,都是靠印刷不怎麼上得了台麵的通俗小冊子來維持生態位。因為明清市井文化的發展,這種東西“更新”快,雕版跟不上,孔乙己們也抄不過來,就這樣才留下了一些生存空間……
在這多種因素作用下,也就產生了清末民國那些很魔幻的識字率。
當然,這些數字也隻能大致參考,因為“識字”的標準差彆太大了。
比如,要是按美國人的標準,根據1918年的統計,一半的新教教民能夠輕鬆閱讀《新約》。考慮到民國年間的識字率還不如清朝,而教民的素質也很是參差不齊,這個數據就很誇張了。
同理,1896年,夏威夷的統計發現,25%的中國女移民能識字。考慮到那時候遠渡重洋的女性,基本不太可能是社會上層,要麼是那時的文化環境並不如後世想象的落後,要麼是美國人的標準太鬆了。當然,也可能二者都有吧……
所以,這種技術發展起來,不說能達到什麼效果,起碼欺負下這會兒沒文化的歐洲人應該是夠了。實際上,這也不需要現代數據的支撐,畢竟古人一樣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和郭康知曉的過去曆史不同,這個世界,成熟的印刷術是紫帳汗國直接整套帶過來的,而且從一開始,張大牧首就收羅了大部分工匠和機器,天天印他那些傳教冊子過癮。
由於這幾重關係,印刷從一開始就十分政治不正確,其他教會幾乎都在試圖禁止信徒使用印刷品和印刷物。就算因為管理能力問題,很難完全禁止民間的印刷行為,至少在宗教、神學、哲學等重要的相關領域,還是必須維持禁令的。
麵對這種情況,紫帳汗國乾脆直接放飛自我,大量印刷經書和注釋本,還到處售賣。這算是坐實了之前的指責,羅馬公教等反對者為此大為惱怒。
不少教士堅持認為,這種印刷技術是確鑿無疑的技術異端,從一出現開始,就是邪惡的。有些激進的人,甚至認為這是魔鬼發明的工藝。因此,不止它本身,所有運用都必須禁止,包括對它的引進、研究和改造。
大部分人整體上倒是沒這麼誇張,但毫無疑問也相當厭煩。這種環境下,神學哲學領域,實際上處於遭受印刷禁令的狀態。兩相對比之下,更顯得這裡書籍的寶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