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我自己隨性的想法,不算什麼正經的道理。”郭康表示“畢竟,我也不是個哲學家。”
“如果這些道理確實說得通,那我們也要好好借鑒你們的經驗。”朱文奎倒是挺認真“我一直對妹妹的情況有些擔憂,希望這裡的經驗能有幫助。”
“哎,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讓她多學點正經文化知識,而不是現在這麼野。真擔心她以後學得更歪了。”他歎了口氣,說。
“這種事情不用強求。”郭康勸道“我們如果當初隻想著文化本身,那估計現在也保不住文化。”
“波斯人曆史很悠久,文明底蘊已經算很深厚了。然而,他們卻被馬其頓的亞曆山大大王殺得斷了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波斯人連亞曆山大之前的曆史都不知道。得等到後來,從希臘人的記錄中,他們才了解到大流士、岡比西斯這些人的事跡。”
“在亞曆山大之前,波斯人沿用著一種寫在泥板上的楔形文字,這東西已經沿用了三千年,從史前的美索不達米亞,就開始傳承了。而馬其頓人摧毀了從古代巴比倫開始,傳承上千年的檔案館。現在哪怕找到一份銘文,也沒有一個波斯學者還認得這些東西了。”
“亞曆山大的生卒年是……”朱文奎努力回憶在這邊學到的曆史知識。
“是秦惠文王的同輩人。”郭康說“兩人都是天兄紀元前356年出生的,不過惠文王比他多活了十幾年。”
“哦,這樣就好記了。”朱文奎點點頭“……好吧,雖然拿天兄來紀年,總感覺怪怪的。”
“這是教會的曆法。”郭康解釋道“我倒是更習慣用這個,因為更簡單,不用不停地累加年號了。”
“你要是覺得名字太長不方便,可以換個說法。羅馬的神學家們計算過,天兄誕辰的當年,就是漢平帝元始元年。元始,就是最初、起始的意思,用元始紀年,數字上也是一樣的。”
“這樣啊。”朱文奎有些意外。
“亞曆山大比天兄早生了356年,所以就記作前356。”郭康繼續道“你看,這樣就表達清楚了。”
“而我們的四書五經,這個時候除了《孟子》可能還沒有全部完成,其他都是在紀元之前四百多年就成書了。所以,彆看咱們天天背著煩。波斯人就是想背,還沒這個時間段的書呢。”
“這麼一看,咱們好像……”朱文奎一時竟找不出合適的詞,愣了愣,才說道“咱們整天用的,好像都是些很奢侈的東西啊。”
“是啊。”郭康攤攤手“你在中原長大,之後又一直在爪哇或者紫帳這種地方,估計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其實,咱們那邊的人,都太‘文明’了。”
“不止中原人,哪怕鮮卑、契丹、蒙古之類,都是如此。”他搖著頭說“亞曆山大本人實際上也不是存心作惡,他甚至希望跟波斯人打好關係,要求貴族們接受波斯人,隻是沒成功而已。但從結果看……”
郭康撓撓頭,對比道“和他們對文明造成的破壞比,石虎都能算賢達名士了……”
這個對比讓朱文奎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按照郭康舉的例子,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他隻能表示自己還得想想,打算回頭再琢磨這些信息量有些太大的例子。
“說這些,其實也不是什麼太深奧的道理。”郭康說“她想學武,就讓她學好了。我們保存文明,靠的難道是嘴麼?我覺得不是。刀劍,才是文明得以延續的根本。”
“當初大禹威服三苗,靠的是展示盾牌、大斧的舞蹈。直到現在,也一直是這樣。”
“要是單論文化,大宋並不弱於大唐,得益於印刷之類的技術,他這方麵隻會比前朝更強。但你看,明明大唐早已結束,咱們整個世界,卻到處都有它留下的痕跡,時不時就要冷不丁地讓你意識到它曾經存在過。而大宋……說實話,我還真沒太多印象。”
“唐朝從來沒有像這邊的教會一樣,天天派儒、釋、道的傳教士,去主動傳播自己的文化。那他是如何獲得這麼大的文化影響力?”
“靠的也是‘大禹的乾戚’吧。”朱文奎點了點頭。
“對啊。武力強大不見得文明發達,但武力不夠強大,文明肯定有麻煩。哪怕對於咱們這種處境,不也一樣要靠刀劍麼?”郭康說“哦,現在可能還多了個火器吧。”
“所以,她現在這樣,也算是好事,不用太計較了。”
“哎,還是伱會勸人啊。”朱文奎苦笑了下“好吧,就隨她來吧。”
接下來,朱文奎似乎真的認真思索郭康的話去了,沒有再和他聊彆的。兩人跟著傑士卡他們,又走了挺長的一段路,才來到陳列武器的地方。
“怎麼這麼遠啊。”朱文奎最後還是沒忍住,嘀咕了一句。
“這可是火器,挺危險的。而且施放起來,聲音太大,所以隻能離營地遠一點。”郭康說“好在我們這裡空地不少,可以隨便訓練。”
朱文奎向那邊看去,隻見一塊平整過的土地上,放著一排大大小小的火炮。旁邊,還停著幾輛改裝過的雙輪、四**車。車上都加了木板,蓋上了毛氈,隱約能看到車廂外壁上開出的發射孔。
“這是他們改好的樣品。”郭康介紹道“這幾個東西,原理上來說,大概就是盾車。隻不過根據他們的經驗,特彆改裝過,以求發揮最大優勢。”
“不過,不同軍隊的特點和需求,多少是有差彆的。我們這裡就是準備實際演練下,看看怎麼用、怎麼改,更適合我們的軍隊。”
朱文奎了然地點點頭“這樣我就理解了。這也是個挺古老的軍械了吧。”
正說著,努爾哈赤已經首先衝過去,跳上那個二輪盾車,哼哧哼哧地晃蕩起來,把它當成了搖椅。老伊凡趕緊跟過去,試圖把它趕下來。
“努爾哈赤也很喜歡盾車呢。”朱文奎如是說。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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