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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嘉靖從帳子後麵走出來,滿臉的欣慰和笑容。四大侍衛並沒有跟著他出來,顯然對蕭風已經徹底不再防範了。
嘉靖坐到椅子上,輕輕拍了拍站在身旁的蕭風的後背:“師弟,這次的事兒,辛苦你了。
師兄和你之間,就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替兩個孩子,也謝謝你。從此之後,大明再無兄弟相殘之事了。”
蕭風微微一笑,他知道,嘉靖在殿後,把殿外的事兒聽得清清楚楚,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必擔心蕭風了。
甚至於蕭萬年究竟是不是武宗的兒子,蕭風究竟是不是武宗的孫子,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蕭風剛才把所有隱患,所有可能對嘉靖造成威脅的底牌,一張一張的都翻出來了,讓嘉靖看百官的反應。
蕭萬年是武宗的兒子?所以蕭風是武宗的孫子?我們不信!
蕭萬年有貼身侍衛在世,能證明蕭萬年就是武宗的兒子?我們不信!
蕭萬年的貼身女仆,蕭風如今的曖昧女主,巧娘要站出來證明嗎?不用廢話了,我們不信!
蕭風自己站出來說自己是武宗後人,要求大家給他個麵子?給你個屁的麵子,我們不信!
換句話說,就算你真是武宗的後人,此時要求回來奪取皇位,也是倒行逆施!天行有道,我們不認!!!
蕭風超高的個人威望,這些年攢下的恩情,隱然於朝堂的蕭黨,在關鍵時刻,都站在了嘉靖這一邊,站在了朝廷這一邊!
這個結果,嘉靖雖然有七分自信,但沒想到能贏到十分!這說明什麼?說明朕的雖然無為而治,但公道自在人心啊!
說明朕的皇位之穩固,無人可撼動。我愛我師,我更愛真理。百官愛蕭風,但更愛朕!
實話實說,在聽到流言之後,嘉靖確實反複盤算過。如果說這天下,還有人有可能篡權奪位成功,那就隻有一個姓朱的蕭風了。
反過來說,如果連姓朱的蕭風都無法把皇位奪走,那其他人就更是連想都不用想了。
如蕭芹之輩,眼高手低,跟老朱家半文錢關係都沒有,機關算儘,終究是蚍蜉撼樹,徒增笑爾。
嘉靖站起身來,大步走向殿外,眾人都跟隨而出。嘉靖站在台階上,隻覺得自己高大無比。
天邊刮起狂風,大殿前也是風雲變色,嘉靖的道袍和拂塵迎風飛舞,當真是仙風道骨,手握乾坤。
群臣見嘉靖無恙,一起跪倒在地,山呼萬歲。嘉靖眼中有光,心裡暖暖的,大聲道。
“眾愛卿平身!適才師弟所為,皆是與朕相商之計,目的是引誘反賊現身,好一網打儘!
隻是此事過於機密,不得不瞞著眾位愛卿。但也正是如此,才讓朕能一睹諸位愛卿的錚錚鐵骨,浩然正氣!
大明有諸位愛卿,豈有不昌盛興旺之理?師弟不避嫌疑,以身作餌,一次蕩儘朝堂內外潛藏的逆賊,其心胸坦蕩,更是亙古未有!”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都後怕地看向蕭風。嘉靖當然明白他們的想法,若是剛才有人信以為真,要奉蕭風為主,那此時可就要倒大黴了!
陸炳上前一步道:“蕭大人此計雖妙,其實行事過程卻是極險。若非萬歲對蕭大人兄弟情深,信之不疑,此計也絕難成功!”
群臣儘皆點頭稱是,對此倒是毫無反對。畢竟在演戲中有刺客刺殺嘉靖這一段兒,是要嘉靖自己獻身藝術的。
以蕭風此時的功夫,萬一蕭風假戲真做,給嘉靖來上一下,此時還真難說是什麼結局。
群臣卻不知道大殿裡嘉靖用了替身的細節,陸炳說此話自然也是為了替嘉靖徹底遮掩過去。
嘉靖難得的老臉一紅,隨即爽朗大笑:“那是自然,大明天師,護佑大明,朕對師弟,信之不疑。
師弟雖不姓朱,卻與朕猶如骨肉兄弟,一直兄友弟恭!
禮部擬旨,封蕭風為恭王,賜蕭府為恭王府!一應規格,以親王論!”
親王,恭親王,大明朝第一個異姓王。
群臣聽到那句兄友弟恭之後,再聽見恭王的名號,竟然無人覺得意外。
徐階和高拱對視了一眼,也都識趣地選擇了閉嘴。他們心裡也知道,此次蕭風的功勞,除此之外實在是沒辦法賞了。
在場群臣都是老狐狸了,他們此時回頭想想,心裡如何不明白此事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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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教和武宗舊人,這兩派明明都是支持蕭風奪位的。而以今天的局勢看,若是蕭風不提前和嘉靖商量,局麵將截然不同。
白蓮教仍然會將順天府、錦衣衛、東廠眾人都拖住,就算他們有所醒悟,要趕回皇宮,也會被不明內情,謹遵命令的五城兵馬司布防人馬擋住。
禁軍不會提前有埋伏,嘉靖不會提前準備替身。蕭風若一擊將嘉靖斃命,隨即與五城兵馬司總指揮裡應外合,攻破宮門,易如反掌。
就算嘉靖身邊有高手暗中跟隨,可蕭風這邊是什麼陣容?蕭風、俞大猷、張無心還有那個隱藏極深的老拐。
這四個人聯手,隻怕嘉靖身邊那幾個高手也保不住他,就是加上陸炳和小春子,也無濟於事。
到時百官皆在刀下,蕭風以童謠、腳印紙、加上老拐和巧娘的證明,強行自認武宗後人,凡是不認同的全都殺掉。
若是局勢好,蕭風就直接登記。若是局勢差點,百官反對,蕭風不動聲色的乾掉裕王,扶持景王上位,隻怕也沒人敢反對。
隻要景王一登基,聖旨一下,蕭風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到禁軍的指揮權。接下來無非是蕭風願意等到什麼時候逼景王禪讓罷了。
這次謀反的天時地利人和,都是最佳的,蕭風應該有七成勝算。就算嘉靖有所戒備,雙方機會也最多是五五開的局麵。
可蕭風放棄了,他從一開始就把所有的謀劃都告訴了嘉靖,並且親自設下這一張天羅地網。
將白蓮教、老拐,以及不到最後關頭誰都不知道的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及其心腹全部一網打儘。
他放棄了這樣的機會,從今以後,再有人說蕭風要謀反奪皇權,隻怕嘉靖二話不說,就會砍了那人的腦袋。
所以,當個異姓親王,過分嗎?這時候站出來掰扯什麼大明禮法,不是自討苦吃嗎?
隻是他們其實不知道,若是蕭風不和嘉靖商量,其中變數還頗多。至少陸炳就會不顧一切,把所有錦衣衛都留在嘉靖身邊。
陸炳之所以肯聽從老拐的威脅,是因為嘉靖提前告訴他蕭風自有計劃。老拐對陸炳的了解,並不像他自以為的那麼深。
嘉靖此時無比開心,他看著眼前的群臣,隻覺得一個比一個可愛,就連海瑞的榆木腦袋,他都想撫摸一把。
再看看站在人群中,兩手拉著巧巧,好像生怕蕭風不講信用的景王,嘉靖更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放心。
自己和師弟不會有兄弟相殘之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也不會有兄弟相殘之事了,朕的餘生,再也沒有遺憾了!
一聲怒罵打破了嘉靖的開心:“嘉靖!你個狗賊,此計不成,非我之罪,乃天命也!
我生不能殺你報主,死也要食你之肉,寢你之皮,斬你孤魂,碎你殘魄!”
嘉靖聞言看向老拐,眾人儘皆變色,陸炳一個箭步竄上去,就要動手物理消音。
俞大猷動作更快,直接將一個嘴球塞進了老拐的嘴裡,頓時讓老拐顯得性感了幾分。
就在眾人猜測,敢如此謀逆,又敢當眾咒罵嘉靖之人,是會被當街斬首,還是千刀萬剮的時候,嘉靖卻顯得很冷靜。
“師弟,我答應過你,把此次謀逆的叛賊都交給你處置。可此賊如此怙惡不悛,我勸你還是斬草除根,免得連累你。”
蕭風淡然一笑,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師兄,我不想殺他,其實是為了你。”
嘉靖一愣,不解的看向蕭風,蕭風歎了口氣:“師兄,先讓裕王成婚見禮,然後咱們回西苑細說吧。”
嘉靖這才想起來,自己兒子兒媳的禮才行到一半,此時裕王正在大殿的角落裡,哀怨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所以你倆兄友弟恭,開心無比,互相吹噓對方的人品,就沒人想過我大婚之日過得如此驚魂刺激,是否合適嗎?
嘉靖揮揮手,示意將所有人都押下去,先把婚禮舉行完再說。康妃戰戰兢兢的重新坐回座位上,一個勁地看著身邊嘉靖的臉。
嘉靖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說了句:“耳朵好癢。”
康妃頓時滿臉通紅,這才相信是嘉靖本人,同時也覺得自己的香舌有點寂寞難耐了。
蕭風先把那二十個孩子的捆綁解開了,解繩子的過程中,在他們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其實這些孩子都不傻,他們目睹了整個過程,都已經明白此事的原委。
原本他們是聽老拐說,蕭風要為老道報仇,需要他們幫忙,他們才甘願赴死的。
想不到是老拐騙了他們,甚至事後還要讓他們當替罪羊,自然就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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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童男童女們的簇擁下,裕王和王妃重整旗鼓,這次走完了婚禮的整個流程,然後禮部官員拿出了準備好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自朕奉先帝遺詔登基以來,凡軍國重務,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緒應鴻續,夙夜兢兢,仰為祖宗謨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
皇長子朱載垕,為宗室首嗣,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
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總有人說我寫的聖旨太隨意了,這搞不好是全書最後一道出鏡的聖旨了,就費點心,給你們抄一道正式的吧……
裕王雖然有些激動,但畢竟心裡早就有準備,倒也沒有失態,隻是剛才婚禮上鬨的那點小鬱悶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真正激動的是康妃和裕王妃,兩人都緊咬著嘴唇,端著身份,不敢放聲大笑,隻能讓身體調成震動模式。
隨即禮部官員護送裕王回王府入洞房。因為京城中還在搜尋剩餘的白蓮教逆賊,嘉靖特意加派了禁軍去守護裕王府。
結果裕王晚上洞房的時候,感覺還不如在十王府裡自由,整個府內外充滿了聽牆根兒的人。
路過百官的時候,百官都向新太子彎腰行禮,如此一來,唯二兩個沒有彎腰的人,雖然個子不算高,也就顯得鶴立雞群了。
景王和巧巧兩手相握,麵帶微笑,看著太子和太子妃經過眾人。裕王的視線一直在巧巧的臉上。
依稀之間,裕王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紮著兩根小辮的丫頭,怒氣衝衝地瞪著自己,毫不畏懼。
“老爺不是騙子!你才是騙子!”
依稀之間,自己讓展宇掏出五兩銀子交給蕭風。巧巧兩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座肉包子山一樣……
依稀之間,自己被烈酒嗆得連連咳嗽,遠處端菜過來的巧巧被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後合,菜都要掉地下了……
依稀之間,自己從豬頭肉的盤子裡抬起頭,透過兩片油膩的肉片,看見了巧巧關心的眼神兒和驚訝的嘴型,自己的眼淚卻丟人地止不住地流淌……
依稀之間,蕭風第一次死後,自己上蕭府看望巧巧,她一句話都不說,隻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嘴裡塞著包子,自己搶都搶不下來……
依稀之間,自己和景王帶著各種好吃的去勾引巧巧,結果被蕭風罵得抱頭鼠竄。巧巧在蕭風身後笑嘻嘻地看著他倆逃跑,嘴裡還在偷偷吃著……
依稀之間,景王被蕭風狠狠打了一記耳光,自己和巧巧拉著他,不讓他離開,不讓他投向嚴世藩的懷抱……
依稀之間,白蓮教攻入蕭府,自己和景王都在蕭風後院裡,一左一右的站在巧巧身邊。巧巧拉著他的手,告訴他不用怕,有她在呢……
依稀之間,蕭風淡淡的說:誰想娶巧巧,就得公開宣布放棄當太子。你們回去和母親好好考慮,好好商量吧……
依稀之間,景王忽然抬起頭,對著父皇說道:父皇,我想選巧巧……
依稀之間,自己像發瘋一樣指著景王喊:父皇是讓作詩,你這不是詩,你作弊,你給我重作!
太子的淚水流過臉頰,無聲地滴落在漢白玉的道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
也許,從那盤豬頭肉開始,他的眼淚就一直沒停過了。隻是彆人即使看見了,也隻當他是當了太子,喜極而泣吧。
太子妃蓋著蓋頭,坐在轎輦中,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知道,依然在震動模式中,她是個幸福的女人。
其實即使她看見了,知道了,她也不會以此為意。她嫁的人可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將來要有三宮六院的男人,她難道還會為了一個前女友吃醋嗎?
這世間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皇帝,畢竟是千古異類。她絕不奢望像張太後一樣,能過上普通夫妻的日子。
裕王流著淚,向巧巧和景王點頭示意,然後再也不看他們了,梗著脖子直直地離開了宮門。
巧巧,我是太子了。以後,我就是皇帝了。我擁有整個大明,擁有四海之地,可是,我卻再也沒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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