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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南平教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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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他環視一下群臣:“黃伴,念給他們聽聽。”黃錦上前半步,拿出一張平平無奇的紙來,既不是聖旨,也不是奏折,就是一張紙。“蕭風以金銀賞賜士卒時,均開大會,聲稱朝廷賞格之上部分,皆為萬歲內帑。蕭風說離京前萬歲口諭:朕為天子,天子家國天下,朕之財,即天下之財,安忍將士浴血而後淒涼乎”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天下都是朕的,朕的錢就是天下的錢,朕怎麼能忍心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呢嚴嵩心裡一涼,尚未說話,兵部給事中狐疑的拱手:“萬歲,這是蕭風寫給萬歲的信嗎蕭風身為江南總督,不上奏折,卻以私信上奏,分明是混淆身份,恃寵而驕,請萬歲明察!”一直站在嘉靖身邊,沒有說話的陸炳,抬頭看著兵部給事中,一拱手。“這是沿途的錦衣衛暗樁以各種身份獲得的信息,上的密奏。從山東開始,一直到福建,所有信息印證無誤。”陸炳這句話,基本上是給事件定性了。沒人敢懷疑錦衣衛造假,而且陸炳也不是造假的人。他可能會對蕭風有傾向性,但絕不會公然造假。即使個彆錦衣衛被蕭風收買了,但這一路上多少暗樁,蕭風認都認不出來,拿什麼收買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個消息是真的。但消息是真的,不代表蕭風說的這些屁話就是真的。尤其是嚴嵩,深知嘉靖對自己的內帑一直都很摳搜,絕不可能說出這麼敞亮的話來。這個感覺絕不止嚴嵩有,就連就支持蕭風的丁汝夔,都覺得蕭風這個謊撒的有點扯淡,萬歲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不清楚嗎他的錢隻會用在修道和享受上,啥時候自掏腰包去管過國家的事兒啊你這不是硬往屁股上擦脂粉嗎兵部給事中已經殺紅了眼,他好不容易才借著這次機會投靠了嚴嵩,必須有所表現,穩固地位。因此他再次行禮。“萬歲,蕭風假傳萬歲口諭,大逆不道!請萬歲治蕭風大逆之罪!”靠啊!嚴嵩一愣,萬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勇敢,可是你勇敢得有點過頭了啊!有些事兒,你明知道是假的也得捏著鼻子說真的啊!嘉靖微閉的眼皮微微一抖,鼻子裡哼了一聲。丁汝夔瞬間抓住了戰機,指著給事中陰冷地喝道。“你說什麼你憑什麼說蕭風是假傳萬歲口諭”給事中一愣,有些事兒就像一加一等於三那麼簡單,根本就不用過腦袋。但這事兒一過腦袋,立刻就知道不對勁了!可已經說出去的話,也沒法再吞回去啊。給事中隻能硬著頭皮說了句:“以理度之。蕭風出城前百官相送,哪有領萬歲口諭的機會。”這句話其實已經是在往回圓了,但在嘉靖聽起來,反而更加不是味兒了。以理度之,這不就是說,傻逼都知道小氣鬼嘉靖不可能說出這麼敞亮的話嗎嘉靖深吸一口氣,淡淡地開口:“蕭風犒賞三軍,既是以朕的名義,就不算收買軍心。兵部給事中捕風捉影,胡亂彈劾,念其是言官,朕不加罪。”給事中鬆了口氣,看來自己言官的護身符還是起作用了啊,但緊接著嘉靖又補充了一句。“但其毫無根據,質疑朕的口諭,有大不敬之罪,廷杖三十,以儆效尤。”三十廷杖,聽起來不多,但架不住下手的人夠狠啊,總算嘉靖沒明確表態,內衛也沒往死裡打,但基本上是半身不遂了。嚴嵩憤懣地回到家,這次進攻又是被蕭風搶了先機,怎麼感覺蕭風不在京城了,還這麼難對付呢嚴世藩喝了杯酒,勸慰父親:“父親不必灰心,他在不在京城,總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入世觀就沒有他在時那麼嚴謹了。現在各處軍隊打仗,多依仗兩件寶貝,火藥和望遠鏡。望遠鏡我已經仿出來了,隻要大量製造,進入黑市,到時告他入世觀監守自盜,走私禁器之罪!”嚴嵩拍手稱妙,但又擔心地叮囑:“少弄點,能坐實蕭風罪名即可,卻不可將秘訣或大量器物外流。大明雖大,打幾場敗仗不算什麼,但若是一直敗下去,萬歲和咱們也都受不了啊!”嚴世藩微笑點頭,等嚴嵩離開後,他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冷笑,那模樣,即使嚴嵩見到,都會嚇一大跳。但他的侍女並沒有嚇一大跳,反而湊上前來倒酒,故意把酒灑在了自己的胸前。嚴世藩看著那濕透的絲綢下麵,結實高聳的胸脯,冷笑變成了淫笑。“看來你是真不愛穿衣服啊,裡麵總是空著的。要不是老爺子總過來,我也想讓你什麼都不穿,在堂裡伺候著。”侍女妖媚地一笑:“就這一身絲綢,穿著全身都癢呢!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麼受得了,穿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邊說著,下巴邊向剛從後院走出來的胭脂豹指了指,故意挺高了胸脯,身材婀娜,曲線畢露。胭脂豹撇撇嘴,同樣衝嚴世藩媚笑道:“主人,你好久沒賞賜極樂丹了,我們姐妹倆要受不了了!”嚴世藩摟住侍女,微笑道:“彆急,彆急,你們的聖使去苗疆了,等他到了苗疆,極樂丹就要多少有多少了!”那個侍女偷偷掐了嚴世藩一把,嚴世藩愣了一下,然後笑道:“都是自己人,怕什麼的。胭脂豹,你們姐妹倆這幾天去觀察一下那個什麼,對了,曾造辦的行蹤。先看好如果要下手,什麼時候最合適。等我命令,一定要做得像是自殺才行!”胭脂豹一愣,看向嚴世藩:“主人,曾造辦是入世觀的人啊,之前你不是還說過,皇子玉佩一案太敏感,不能動他的嗎”嚴世藩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皇子玉佩一案已經過去很久了。何況他這次是要自殺,誰也不會再往那上麵想了,隻會覺得他是畏罪自殺!”胭脂豹不解:“他現在掙得多,活得好,有什麼罪可畏的呢”嚴世藩的手在侍女衣服的空隙處鑽了進去,讓侍女發出一聲嬌吟。“他私自製作售賣望遠鏡,這個罪自然是要自殺的。而入世觀出了這種事,蕭風也就當不了觀主了!”胭脂豹領命而去,嚴世藩的手停在了侍女最高聳的部位上,臉上的淫笑也變得深奧難測。“讓嚴斬去盯著,看曾造辦這幾日是否照常作息,可有驚慌不自然的神色。如果有消息走漏……”第二天,嚴世藩故意帶著侍女出門逛了一天,找了一個有湖水之地方,讓手下清了場,讓侍女痛痛快快地脫光了衣服,兩人在湖裡水戰了半日,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府。回府後,嚴世藩不顧水戰的疲憊,吃了半顆藥,進入如玉的房間裡。如玉仍在專心致誌地琢磨著水晶和銅管,見嚴世藩進來,如常施禮。當天晚上,嚴世藩折騰如玉比平時更加厲害,而且還是用的高難度動作,讓如玉趴在桌子上,在一麵昂貴的梳妝銅鏡之前,這樣嚴世藩就能全程看見如玉的表情。嚴世藩的獨眼始終盯在鏡子裡如玉的臉上,確定她的臉上除了平常的痛苦和屈辱外,並沒有絲毫的異樣憤怒和仇恨,才終於滿意,放心淫樂起來。隔壁的胭脂豹,趁著嚴世藩的嘶吼聲小聲說:“幸虧姐姐攔著我,不讓我今天告訴給如玉,否則隻怕如玉已經露餡了。”胭脂虎的聲音更小:“嚴世藩是摟草打兔子,試探咱們。聖使對我們半信半疑,隻是一直沒有告訴嚴世藩更多而已。這次總壇被端,聖使隻怕會更加倚重嚴世藩。眼下聖使缺人,所以對我們存疑而用。但我們既然決定脫身,在做很多事就難免有顧慮。聖使早晚會放棄我們的,到那時他一定會把你沒練過極樂神功的事兒告訴嚴世藩,我們決不能等到那時候。所以曾造辦不能告訴,因為他一定會露出破綻的,甚至迫不得已時,該殺還得殺,彆人的命總不會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可如玉嘛,可以慢慢找個時機告訴她,她經過這樣的人間慘事,也不是全無心機的人了。”嚴世藩在京城研究著要偷蕭風的家,蕭風這邊卻全然不知,他一路打到福建,沿路整軍,已經累得精疲力儘,進入福建南平暫時修整。南平縣城很小,蕭風的大軍遠遠的駐紮在了縣城外。這麼小的縣城,自然也不會有合適的總督府邸,蕭風也乾脆住在軍營裡。南平知縣十分殷勤,親自帶人跑來勞軍,一連來了兩天,蕭風告訴他,該忙忙你的,不用操心,我們駐紮幾天就會走的。想不到第三天,知縣真的沒來!蕭風倒是來了興趣,這麼實誠的官員,這年頭可不多見了啊,可看前兩天的樣子,也不像啊!蕭風帶上張無心,張無心戴上能遮住臉的大帽子,一起微服進了南平縣城。蕭風打算考察一下南平的治理情況,雖然文官升官是吏部的事兒,但作為總督,其實也是有相當大的建議權的。一進城,就見街上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蕭風心中納悶,詢問旁邊一個正在收攤的小販。“怎麼你們縣城這麼冷清是倭寇鬨的凶嗎之前聽說南平城抗倭得力,還得過兵部的嘉獎啊!”小販連連擺手:“不是倭寇,不是倭寇,是今天縣衙審大案子,知縣老爺和教諭老爺當堂打起來了,大家都去看熱鬨了,我收完攤也去!”嗯這倒是件新鮮事啊。教諭是正八品官(另一說無品,但享受正八品待遇),主管一縣的教育事業,相當於現在的縣教育局局長。知縣是正七品官(也有從七品的),相當於縣長。教諭是知縣下麵的助手之一啊,怎麼還敢跟知縣當堂打架呢蕭風跟著小販一路跑到縣衙門口,縣衙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蕭風個頭雖高,奈何前麵有不少肩膀上扛著小孩看熱鬨的,居然也被擋個嚴嚴實實!蕭風無奈,隻能奮力的往裡擠,他和張無心都有內力在身,擠出一條路來其實不難。奈何就怕擠倒一兩個,尤其是扛著孩子的,那可是有踩踏危險的。就在兩人一身功夫無用武之地時,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湊過來,拍拍蕭風的肩膀,張無心出手如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頓時疼得他叫了起來。“唉唉,鬆手鬆手,你小子好大的手勁啊!”張無心察覺到此人並不會武功,手上也沒什麼暗器,這才鬆開手,那家夥哀怨地揉著手腕,但仍敬業地開始兜攬生意。“兩位兄弟,是想擠進去看熱鬨嗎不用擠,擠不進去的,人太多了。但兄弟我在前麵留了位子,三百文一個人,兩個人一起五百文,不二價!”蕭風大出意料,想不到這個生意如此普遍啊!隻是以往自己都是台上的,這次在台下吃瓜了!他也不廢話,掏出一小塊銀子,扔給那家夥。那家夥顛了顛,眉開眼笑地領著兩人繞到旁邊一個捕快把守的入口處,配笑著掏出三百文錢遞給捕快,捕快左右迅速地看了一眼,偏了偏身子,讓三人進去了。那家夥把蕭風和張無心領到前麵位置站好,又從捕快把守的入口鑽出去了。蕭風大為驚歎,果然是什麼崗位都有錢賺啊!此時蕭風看見了堂上情形,知縣臉色鐵青,坐在大堂上,一支帽翅有點歪了。教諭倒是看不出什麼來,隻是一身官袍上補著好幾塊補丁,現在袖子上又多了一條口子,看來又得打個補丁了。看來這兩位官員的動手並不激烈,估計隻是象征性地撕扯一下。故此圍觀百姓也覺得十分遺憾,紛紛議論。“我就說嘛,教諭老爺那麼古板的人,怎麼會對上官動手呢,原來是謠傳!枉費我收了攤跑來了!”“我來得早,看見了,教諭老爺確實是在知縣老爺臉上來了一拳!”“啊不會吧知縣老爺是侮辱教諭老爺的娘了嗎據說教諭老爺除了彆人罵他娘他都能忍的!”“那倒沒有,是教諭老爺非要判秦秀才小兩口離婚,知縣老爺不許,教諭老爺提筆要判,知縣老爺抓住他的袖子不讓。教諭老爺想掙脫知縣老爺的拉扯,奮力揮舞胳膊,結果一不留神,拳頭就掄在了知縣老爺的臉上了!”蕭風皺皺眉,看向堂上跪著的五個人。五個人分成三堆,左邊一堆是一個半老的男人,右邊一堆是一個半老男人和一個半老女人,中間的一堆是一個年輕男人和年輕女人。年輕男人頭上帶著秀才的帽子,按理說他有功名在身,是不用下跪的,不知為何此時也和女子並排跪在地上。蕭風捅了捅來得早的那位吃瓜群眾:“老兄,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我來得晚,你給說說唄。”那人顯然也是八卦門的,見蕭風詢問,正中癢處,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原來那年輕男人就是秦秀才,年輕女人是他的娘子。左邊半老男人是他嶽父,右邊半老男女是他親爹娘。事情起因是秦秀才的爹娘對兒子的娘子很不滿意,具體有什麼不滿意的,其實也說不出來,拿現在一句時髦話說,大概是氣場不和。其實鄰居們都知道,這兒子和兒媳還都是很孝順的,隻是這公公和婆婆總是找茬生事,不知緣故。於是爹娘就逼著秦秀才休妻再娶,偏偏秦秀才和娘子伉儷情深,又認為娘子並無錯處,著實委屈,因此不肯從命。於是爹娘就告到縣衙,要求官府主持公道,判秦秀才休妻。休妻這事兒本來是屬於家務事,縣衙是可以不管的。但爹娘告兒子,這就有了忤逆的嫌疑了,所以縣衙不能不管。此案一來牽涉被告是秀才,知縣不能魯莽行事;二來忤逆及休妻之事,都屬禮法部分。縣城裡既管禮法,又管秀才的,那就是教諭了。所以知縣就找來教諭共同審理此案。這也是為了避嫌,因為本縣教諭性情十分剛硬古板,認死理,知縣又是個好脾氣的,輕易也不願意得罪他。但在這案子上,知縣和教諭發生了巨大的分歧,知縣認為秀才父母要求休妻屬於不當要求,不予支持;但教諭認為秀才父母要求休妻正當,應該支持。就這樣,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教諭不理縣官,拿起筆來要直接寫判詞,知縣也急了,雖然我很柔軟,但你也不能隨便揉捏我!於是就發生了前麵描述的那一幕,搶筆,扯袖子,掄拳,打臉,然後兩人各自回座,各自運氣。蕭風微微搖頭,心裡暗自思索這是個什麼情況,就在這時,知縣啪的一拍驚堂木,嚇了眾人一跳。“海瑞!你屢次藐視於我,目無上官,真是豈有此理!”教諭抬起瘦削剛硬,棱角分明的臉,冷冷道:“海瑞眼裡隻有規矩,沒有人,大人責的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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