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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屠龍少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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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堯和蕭風麵對麵的站著,時間就像停止了一樣,不知過了多久,李天堯才震驚的開口。“這……不會吧煤礦裡能挖出黃金來這怎麼會呢我並未聽說過啊!”蕭風淡淡一笑:“不止靠山屯煤礦,棗莊還有兩處煤礦,據稱礦脈枯竭而封閉了的,我也讓人去看了。裡麵偷偷開挖的小礦中,有一個是金礦,一個是瑪瑙礦,想來李兄也都一並不知了”李天堯無辜的說:“是啊,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些礦封閉的原因是下麵報告說礦脈挖完了呀!”蕭風讚許的看著他:“人才啊,這一路上我發現,人才在民間啊。朝堂上那些大佬們,其實未必是大明最優秀的人,他們不過是運氣好,占了先機。如果我組織個大明好人才的選秀大會,像你和林夕這樣的人才,一定能奪得好名次。彆的不說,那些捕快被你養的真是赤膽忠心,如果不是我出發前從詔獄借了一位刑官,隻怕還真問不出來。”此時珍珠也穿好了衣服,急匆匆的從屋裡跑出來,臉上猶自帶著潮紅,不解而驚慌的看著去而複返的蕭風一行。蕭風揮了揮手,常安公主和入畫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珍珠,把她往旁邊拽。“珍珠姐姐,你不要靠近,男人的事兒,讓男人們自己解決吧,他能乾的事兒你乾不了啊……”外表看起來安然無恙張捕頭和值班的捕快都被帶上了大堂,但從臉上驚慌絕望的表情看,詔獄的手段名不虛傳。李天堯臉色發白,但仍滿臉詫異的看著蕭風:“蕭兄,你此話何意,在下不懂。”蕭風歎口氣:“他們都招了,你如果還不死心,我可以告訴你,你在所有礦上的捕快,此時應該都被抓了。你說你的捕快難找,其實不是因為辛苦,是因為你隻留下聽你話的人,其餘的都被你趕走了。你的牢房裡沒有犯人,是因為這棗莊縣內,不管犯了什麼罪行的,都被你判為苦役之刑,而服苦役之地,就是各處的煤礦。你掌控煤礦,壓榨礦工,讓他們拚命挖煤,通過官賣的之外,還有大量的剩餘煤炭,這些都被你都偷偷發賣,中飽私囊了。本來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你利令智昏,知道煤礦之內,往往有很多伴生礦床,你就讓有經驗的礦工幫你挖洞探礦。一旦發現黃金、白銀、瑪瑙之類的礦藏,就立刻找借口封閉礦區,隻留下最容易控製的那部分礦工為你工作!那韓老大,就是因為發現了金礦,張捕頭知道此人不會乖乖聽話,就下手打死了他,並製造了塌方假象,瞞天過海!”李天堯臉色越發白了,但仍狡辯道:“分明是白二打死的韓老大,韓老大的娘子也承認,白二調戲過她……”蕭風笑道:“所以我說你是個人才,你對白二好色一事早有知曉,因此當著我麵審案之時,直接暗示張捕頭把黑鍋扣在白二身上。為了不給白二申冤的機會,張捕頭兩人直接殺死白二,造成死無對證。可惜呀,正是你這自作聰明的舉動,讓我起了疑心。”李天堯不解的看著蕭風,蕭風笑道:“韓老大的娘子姿色平平,又沒有什麼異樣風情,要說白二調戲非禮我是信的,但要說白二為了此女子會殺死韓老大,我卻不信。這棗莊城內又不是沒有青樓勾欄,就是礦區附近的半掩門、假寡婦,哪個姿色也不比韓老大的娘子差。白二身為監工,又不是沒有那幾個錢,找個相好的有什麼難的,犯得上為此去殺人”李天堯目瞪口呆地看著蕭風,媽的,原來這小子昨晚上逛了一夜的青樓勾欄暗門子,竟然是為了這個!這思維方式真是正常人的嗎“你就因為這麼小的事兒,就懷疑我然後你就做了那麼大的動作,去各個礦區刨坑看礦脈”“當然不是,我隻是讓安青月偷偷留下來,藏在牢房的屋頂上。我知道如果我的懷疑是對的,那麼你一定會跟張捕頭討論點什麼。果然,安青月追上我們之後,我就知道我猜對了,然後,就如你所說,去礦上刨坑看礦脈了。順便把你的捕快都抓住了。”李天堯不再開口,蕭風也不說話了,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對峙著,寂靜中隻聽見鬆明火把爆火花時的劈啪聲。許久之後,李天堯才開口:“盛名之下無虛士啊,我知道你厲害,卻沒想到你厲害到如此程度。你真的不是用道法測字算出來的嗎如果是那樣,我心裡還能接受一些。”蕭風搖搖頭:“我的測字都用在保護常安公主的安全上了,哪還有餘力測你這種事兒,何況這點事兒,還用測字嗎”這逼裝得有點過了,但事實如此,李天堯也無話可說。蕭風看著李天堯儀表堂堂,氣質過人的臉,歎了口氣。“你既然放棄了儀賓的身份,放棄了郡君的俸祿,出仕做官,當是心懷大誌之人。以儀賓人選家世調查之嚴,你也當非白蓮教教徒,既然如此,你又何以如此貪得無厭,欲壑難填呢”李天堯看著蕭風,神色慘然,卻昂起頭來:“燕雀焉知鴻鵠之誌”蕭風靜靜的看著李天堯:“你的鴻鵠之誌,應該不是造反吧,你斂財雖多,卻並無武裝,是要走朝堂之道”李天堯驚訝的看著蕭風:“不錯,大丈夫當世,可從直中取,可向曲中求,何必膠柱鼓瑟嚴黨何以囂張,無非是能幫萬歲修道。何以幫萬歲修道,無非兩條路,青詞和斂財。就說蕭大人你,一夜之間,平步青雲,不也是從這兩點上來的嗎你不必奇怪,以珍珠的身份,以我的財力,打聽一點京城和朝堂的消息,並不困難。”蕭風點點頭:“所以你苦心積慮,聚斂財富,就是想以錢財開路,一路高升到朝堂之上,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若是當儀賓,那不過是個皇家的上門女婿,相比之下,你這確實可算是鴻鵠之誌了。隻是我想知道,你這番作為,珍珠郡君知道嗎她為你舍棄郡君爵位,就是為了你這樣的抱負”李天堯轉過臉去,看著已是滿臉淚水的珍珠,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悔恨,頭也昂的不那麼高了。“珍珠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知道我連續三年考評優等,有機會升到府裡為官了。她出身尊貴,其實對當知縣夫人,還是知府夫人,甚至是首輔夫人,都不在乎的。可我不行,我李天堯,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吃一輩子軟飯若不是我愛極了珍珠,當初也不會當儀賓。可儀賓過的是什麼日子是豬!我天天像豬一樣被養在儀賓府裡!我那嶽丈大人,包括現在濟南德王府裡的德恭王,我們都是豬!不過是大小不同的豬罷了!我有匡扶天下之誌,有經天緯地之能,可朝廷卻把我當豬養!那嚴嵩和嚴世藩,不過宵小之輩,卻能高居廟堂,掌控天下!他們若是能把這天下管好也就罷了,可在他們手中,天下成了什麼樣百姓難得溫飽,邊境烽煙四起,白蓮教為何死灰複燃,還不是他們乾的好事”李天堯自知已經身敗名裂,說話再無顧忌,把一腔的憤怒都迸發了出來,聽得旁邊的常安公主直皺眉。珍珠也急了:“李郎,住口!蕭大人,李郎確實是急功近利了。他太想儘快成功了,還請蕭大人網開一麵啊!”蕭風平靜的看著激動的李天堯:“以你的能力,即使不乾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兒,也可以升官的,你為何一定要走這條路呢”李天堯哈哈大笑:“升官你不知道他們一開始就想讓我在府城當個同知嗎那是官位嗎那是一個新的養豬的位置。彆的同知或許能按部就班地升官,可我知道,我升不上去的,雖然珍珠犧牲了自己的爵位來成全我,可吏部那幫蠢貨,隻會揣摩皇帝的心思!他們會想,李天堯在府城當個官就夠了,畢竟是皇親國戚,誰敢讓他進京,誰敢讓他入朝啊我要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一輩子隻能是個擺設,當個有名無實的廢物!我隻能靠自己!我為何選了棗莊,我知道這裡有煤礦,我要弄錢,弄天下最多的錢。我把這些錢都散發出去,買官聲,買通路,買出一條出將入相的路!然後,我會用我的權利,為天下百姓造福,當一代名相,青史著筆,千古流芳!”蕭風靜靜的看著李天堯,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沒有人知道,他多少次的有過李天堯這樣的想法。不擇手段地獲得權利,然後用獲得的權利為天下做好事,他也想過。可他知道,曆史上這樣的人,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可蕭風也知道,嚴嵩當年也曾是滿懷抱負的有誌青年,和珅也曾是清廉立誌的少年,連現在還在當徐附議的徐階,一把年紀了,都一定不會相信自己今後會變成那個樣子。沒有彆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們在獲取權利的過程中,選擇了李天堯的路。他們可能也曾真誠地認為,他們獲取權利之後,還能堅持初心,可他們不知道,當他們用肮臟手段獲取權利的時候,已經把那個曾經的少年一起殺死了。不擇手段地打擊罪惡,要比費儘心機地搜集證據,嘔心瀝血的推論要容易很多,也痛快很多。我殺你不用證據,隻要我知道你是壞人,我就可以殺了你。這樣的痛快,會讓以後無數的人倒在這樣的理由之下。莫須有,莫須有,莫須有,這三個字,翻譯過來其實就是,我知道你是壞人,所以我不需要證據。李天堯看懂了蕭風的眼神,他激昂囂張的語氣漸漸黯淡了下來,最後變成了苦笑。“蕭大人,我還是佩服你的。對你的事兒,我花錢打聽過不少消息。我希望能從中聽到一些不擇手段的方法,那樣我會覺得自己並不孤單。可所有反饋給我的消息,都讓我失望了。你也許巧舌如簧,也許心機深沉,但你從沒有用過我希望你用的那些手段。如果我們是同路人,該多好啊。我們可以攜手對抗這個汙濁的天下,挽救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搖搖欲墜的大明。蕭大人,你說句真心話,你真的敢說以後不會走上這條路嗎你若敢,今天你就有資格審判我!”蕭風搖搖頭:“我不敢說,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會被敵人逼到什麼樣的絕境,所以我永遠不敢說這句話。但我會咬著牙,堅持一天是一天。也許我會有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天,但隻要那天還沒到,我就有資格審判你!”隨著最後一句話,蕭風“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俞大猷帶著親兵,將十幾個捕快從外麵押進來,還有幾十個助紂為虐,殺傷人命的礦工。“李天堯,你身為知縣,貪財喜功,賄賂朝堂,嚴刑峻法,苦役勞民!以捕快為鷹犬,以無賴為爪牙,控製礦場,私瞞金礦,殺人滅口,喪心病狂!今日本官以江南總督兼大理寺左少卿的身份,判你押送刑部,秋後處斬!李天堯以下諸犯,人命在身,證據確鑿,以江南總督所封尚方寶劍,當堂斬首!”所有人都不敢出聲,被蕭風的衝天殺氣壓得就像冬天的枯草一樣,在寒風中微微顫抖。連殺人不眨眼的張無心,和血濺沙場的俞大猷,都微微低下了頭。安青月目瞪口呆地看著蕭風,心裡忽然像閃電般的劈過父親曾對她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和蕭風這樣的人作對,他用好人的手段就已經如此可怕了,一旦他失去底線,用了壞人的手段,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人……”巨大的威壓之下,隻有一個人喊了起來。珍珠掙脫了一時分心的安青月的手,把身體孱弱的常安差點帶了個跟頭,瘋狂地衝到蕭風公案前,直接跪倒在地。“蕭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殺他,不要判他斬刑。我們不當官了,我求父王上書,恢複我郡君的身份,恢複李郎儀賓的身份,蕭大人,我求求你了!”蕭風沒有說話,看著珍珠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忍。李天堯走過去,扶起妻子,把她摟在自己懷裡。“珍珠,不用求他了。我做的事兒,本就是一條不成功便成仁的路,既然遇到他,我也認了。他不是嗜殺之人,隻是當今天下混亂紛爭,**肮臟,不用雷霆手段,劈不開這黑暗;不用鮮血滿地,洗不淨人心。他有他的路,我倒是希望他那條路能走得通,我就是因為走不通那條路,才被迫走的這一條路啊。”蕭風平靜的說:“若郡君執意如此,也不是我能阻攔的。若郡君和儀賓恢複了身份,此事自有宗人府處置了,法司衙門再無處置之權。隻是李天堯,我想問一句,你真的願意回到那高牆之內的儀賓府,吃了睡,睡了吃的過完這一生嗎”李天堯慘笑道:“蕭大人,你官至江南總督,隨身帶有萬歲賜的尚方寶劍,我這輩子是沒機會帶尚方寶劍了,可否容我一觀”蕭風點點頭,伸手從張無心手裡拿過尚方寶劍,放在岸上,推給李天堯。李天堯拿起尚方寶劍,看了又看,就像一個孩子,看著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最心愛的玩具一樣。然後他抽出寶劍,橫在頸間,衝蕭風一笑:“今日以李某之血,為你的尚方寶劍開鋒,願你一路坦途,遇鬼殺鬼!”珍珠驚叫著撲上來,被已經回過身的安青月死死保住。李天堯看著珍珠,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春風和暖的日子。“你叫什麼名字”“在下李天堯,不知小兄弟姓名”“我……我叫珍珠……”“珍珠這名字,怎麼像是女人的名字呢”“因為,因為我就是女人啊……”“李郎,你吃點吧,你想吃什麼,我讓人去買啊。”“李郎,我知道,你有抱負,想當官,想青史留名,我,我已經讓父王幫我上書了……”“李郎,你看四塊煤精,我找人雕的,這一對是咱們倆,這一對是我要送給常安的。聽說她肯定會嫁給蕭大人呢。嗯有什麼不對的蕭大人難道不是道士嗎”李天堯含著淚微笑著:“珍珠,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儀賓府去了,下輩子你不要當郡君了,我們還在湖邊相遇,好嗎”少年胸藏三尺劍,決眥發願斬毒龍。他朝血濺青鋒日,方知從來大夢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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