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必是許嫵。才入此界,他便和許嫵重逢了,知道許嫵在平天妖庭已貴為一府妖主。他入景賢宮後,混出一些模樣,也沒想過去見許嫵。主要便是許舒考慮到人妖之彆,以及人妖兩族的大戰。縱然見麵,也不過是給彼此添無謂麻煩。此刻,聽聞橫千均要娶許嫵,許舒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雖說在馮相口中,橫千均不當人子,但這不過是一麵之詞。倘若橫千均真個有情,許嫵有意,許舒樂見其成。反之,便是那個什麼東皇來了,也不會好使。“訂婚宴定在何時?”許舒發問。昌寧吃了一驚,“兄長,些許小事,你又何必……”許舒道,“平天妖府有我一位故人,正好過去湊個熱鬨,賢弟不必多慮。”昌寧喜道,“原來如此,正好,我和兄長同去,也省得無聊。”第三日清晨,許舒和昌寧啟程,趕往平天妖庭。一路所見,湖泊如星羅棋布,隔上百十裡,便見妖族城鎮,仿佛進了江南魚米之鄉。兩個小時後,他們抵達大嶼山,平天妖庭駐地。才越過大嶼山之巔,便見浩蕩軍陣,大量軍帳排開,殺氣衝霄。許舒皺眉,“不是說訂婚麼?怎的演上軍陣了。”昌寧道,“看旗幟雜亂,定是橫千均號集的力量,既顯露肌肉,又威脅整個平天妖庭。兄長,屆時,你多吃多喝少說。若是兄弟受些言語之辱,兄長不必理會。咱身後還有一座廣力妖庭,不得不為小的們考慮。”許舒點頭,“我心中有數,屆時,你我分開坐,我安靜吃喝,你自去應酬。”昌寧點頭應下。很快,便有接引侍者迎上前來,恭恭謹謹行禮,便見兩人引上一處半山腰的寬闊青坪之上,不遠處一座巍峨宮殿赫然在立。昌寧呈上禮單,兩人被引入殿中,大殿內,張燈結彩,弄了不少珍貴珠寶點綴,但布置之人明顯缺少雅骨,也隻弄出個熱鬨。大殿內,人聲鼎沸,氣氛火爆。有唱戲的,拚酒的,擺賭局的,鬨哄哄一片。直到許舒和昌寧穿過一座山水屏風,才陡然清靜起來。顯然,有陣法加持消噪。屏風內,排了三十餘桌,不少人見到廣力妖聖,起身行禮。廣力妖聖一邊回禮,一邊繼續前行,並低聲向許舒解釋,“這是妖府府主圈子,再後麵便是各妖庭的長老,老牌妖族散修,和我們這些妖主了。到時候,兄長隨便撿個位子坐下,等湊完了熱鬨,我再著人去引的兄長的故人來見。”許舒點頭應下。一分鐘後,兩人又繞過一重屏風,裡麵隻置了五張桌子。廣力妖聖才到,裡麵便傳來熱烈的招呼聲。許舒揀了個靠裡麵的位置落座,立時也有人衝他招呼,詢問根腳。許舒隨意糊弄兩句,便安靜地看起了熱鬨。又一個小時後,大殿的座位基本落滿。便聽一聲鐘響,場中立時安靜下來,便有侍者魚貫入內,麻利地撤走屏風、迅速地清掃垃圾。一對新人便在兩名俏婢的陪伴下,從大殿最後的帷幕後走出。男的一身紅袍,身材壯碩、氣勢雄渾,麵目粗獷,顧盼間,睥睨群雄。無須說,正是東皇妖庭少主橫千均。橫千均雖賣相不俗,但他身旁的女眷,則更是人比花嬌,一眼萬年。不是許嫵,又是何人。“諸位,怎麼不說話了,哈哈,是被新娘子美呆了吧。羨慕也沒用,有能耐自己搶去啊。”橫千均咧嘴大笑。隻這一開口,許舒便眉頭大皺,這分明是粗人中的粗人。場中自少不了捧臭腳的,順著橫千均的話應和,越說越見下流。“少主,諸位妖主當麵,先引著新人給諸位敬杯酒吧。”居中而坐花發老者,形如病龍,目光銳利,雖始終含笑招呼著昌寧等人,警惕始終不減,巡視著全場。許舒聽了這許久,已知這老者身份,乃是東皇妖庭的大長老,名曰邢武邑,乃是陪橫千均攻略各大妖庭的謀主。看其氣勢,絲毫不遜色於各位妖庭之主,許舒判定其人多半也是四階的實力。聽到邢武邑吩咐,橫千均皺了皺眉,但還是耐著性子,舉杯朝主桌走去。“列位,我乾了,你們隨意。我還是那句話,從今往後,隻要大夥兒跟我東皇妖庭同氣連聲,我保諸位今後隻有好日子。”說著,橫千均一飲而儘。許嫵則端著酒杯,淺淺低囁一口。她雖著一身大紅吉服,但恬靜的氣質,宛若一朵空穀幽蘭,無風自芳。“邢長老太客氣了,我看少主爺不情不願,這酒喝得也寡淡。”主桌的一位綠袍大漢朗聲說道,他乃通天妖庭妖主彆必查。“正是,少主爺崖岸高峻,我等先前喝少主爺敬的一杯酒,已經是僭越了。”橫絕妖庭的妖主黃四火跟著表態。邢武邑嗬嗬一笑,“諸位若是覺得在此間待得不痛快,大可現在就走,門開著呢,老夫絕不阻攔。”此話一出,瞬間冷場。彆必查和黃四火臉色漲得通紅,卻不敢起身離席。東皇妖庭如今的勢頭太盛了,邢武邑主導之下,通過一套合縱連橫的手段,收攏了許多妖庭。彆必查和黃四火也隻敢借機抒發情緒,卻不敢真當這出頭的椽子,隻好端起杯中酒一飲而儘。邢武邑微微一笑,“少主,給諸位長老、遠方的道友(散修)都敬上一杯酒。為了你的事,大家不遠千萬裡而來,豈能不念恩情。”橫千均強壓住不耐煩,繼續敬酒。邢武邑連妖主那一桌的麵子都掃光了,各位妖庭的長老、散修們又敢說什麼呢?連打趣的話都免了,各自悶頭喝酒。終於,敬到最後一桌時,有了點彆樣的聲音,“橫少主,今日是你大婚的好日子,說說你和新娘子是如何相遇相知的如何?”此話一出,全場震驚。整個大廳瞬間安靜。誰也沒想到,有人會在氣氛如此壓抑的時候,提出問題來。更想不到,會有人提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