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吸收了趙舍的意識,知道他的宅第所在。
但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已探聽到足夠重要的消息,準備返回大嶼縣。
他悄悄取出陳開走給的指引牌,記下關口所在的方向,便闊步朝那邊趕去。
才行出十餘裡,綠戒傳來陣陣涼意,這是周遭出現劇烈源力波動的征兆。
“被跟蹤了!”
許舒暗暗心驚,麵不改色,又前行裡餘,站到一處山崗,眺望片刻,改道朝趙舍宅第行去。
沒走幾步,黃霸的身影浮現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一道銳利的目光從他小山一般的身體射出,“裝的真不錯,比陳彥中強多了。”
許舒麵現惶恐,“大帥,您,您這是何意?”
黃霸笑道,“還要演麼?怪隻怪你機會不好,龔長順死得不是時候。他才死,我就收到了消息。
而他三天前,剛給我傳訊,讓我去接收屍體。
恰好,這具屍體就是你。
而今天,你這具屍身就被趙舍挑中,不嫌巧合太多了麼?”
“誰說不是呢。”
許舒心道。
當時宴會上,黃霸指尖爆開光華,並指出這是他埋的釘子被拔除。
許舒就心知不妙。
黃霸延席上沒發難,許舒以為自己躲過去了,沒想到黃霸在此處等著自己。
“大帥,我真不知道這些啊,總不能我恰巧選了這具法身,您就要殺我吧。”
許舒繼續叫屈。
黃霸哂道,“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不覺得你在宴會上喝的飲子有問題麼?我在裡麵加了蝕陰液。
鬼物若飲下,立時就會散魂,隻有活人的陰魂能扛過去。”
“草!”
許舒奪路就走。
才奔出兩步,他心中咯噔一下,“中計了!”
他恍然大悟,黃霸這是用他對付龔長順的手段,詐了他。
道理很簡單。
黃霸如果真在給自己的飲子中加了什麼蝕陰液,且效果真如他所言那般,證明他根本不在乎趙舍的死活
既如此,他還跟自己演這許多作甚,直接在宴會上動手就是。
更犯不著還玩跟蹤這一套。
由此可以反推出,黃霸根本不確信自己是混進來的,隻不過生性多疑的他,非要試了再試。
而自己終不能超凡脫俗,做賊依舊心虛,立時被黃霸詐了出來。
“找死!”
黃霸龐然的身軀瞬間化作一道蒙光,朝許舒席卷而去。
他心中的震撼,非同小可。
他詐許舒不假,這不過是他生性謹慎使然,事實上,他心中的懷疑隻有三分。
畢竟,他親手將許舒的陰魂打得離體數十米。
這種情況下,非要說有奸細混進來,那隻能是鬼物混進來了。
可鬼物如何能在陰坑待那許久?
如此多的謎團不解開,黃霸覺得自己會寢食難安。
黃霸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住潛進來的家夥,弄清究竟。
黃霸陰魂化作蒙光,如雷火燒天一般洶湧卷來,許舒奔行的速度和蒙光卷進的速度比起來,簡直宛若蝸行。
眼見蒙光就要卷中許舒,許舒忽地調轉頭來,左手對著蒙光就是一拳。
轟的一聲,蒙光潰散,黃霸身形顯現,整個人的形象虛化了不少。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許舒的左拳,仿佛要看明白他左拳上,到底藏著怎樣的殺器。
以他的魂體之強悍,竟然險些被一招擊得徹底迸散。
他盯著瞧了十餘息,卻沒看出任何端倪。
許舒根本不廢話,身形一展,繼續狂奔。
黃霸立在原地片刻,朝相反的方向卷進。
黃霸不追,許舒心中的警惕半點不降,拚儘全力,瘋狂遁走。
奔行半個小時,終於,指引牌顯示,關口已在數裡之外。
許舒心中狂喜。
呼,呼,
一陣勁風呼嘯而來,許舒扭頭回望,便見黃金棺槨中躺著的那具白衣青年屍身禦空而來。
原來,許舒用綠戒給黃霸突然一擊,讓生性謹慎的黃霸不敢再冒險用魂體和許舒近戰。
他快速奔入陰坑,提了銀屍,飛來捉拿許舒。
有銀屍作魂體的屏障,他再無隱憂。
見得銀屍,許舒暗暗叫苦,趕忙取出停雲槍。
手指才摳上停雲槍扳機,卻發現根本點亮不了,倒是靈台中的陰魂,一陣陣震顫。
下意識,他便要捏碎散符牌,取消封魂符的壓製,讓陰魂合體。
念頭才動,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很清楚,這樣做的話,魂體的機動性就沒了。
一旦黃霸再用魂體,發動各種詭異攻擊,將很難防範。
他猶豫不過片刻,黃霸駕馭著銀屍已奔到百丈外。
銀屍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動靜極大。
許舒隻能奪命奔走,隻盼著快些,再快些。
奈何銀屍遁速驚人,十餘個呼吸,便奔到三十丈外。
許舒心驚之餘,已無退路,便要捏碎散符牌。
忽地,他發現自己竟和銀屍產生了玄妙的感應。
他念頭一動,銀屍竟生生凝在半空。
許舒大喜過望過望,繼續狂奔。
而駕馭銀屍的黃霸,卻驚得差點沒魂體潰散。
他魂體藏在銀屍內,銀屍居然失控,他操控銀屍許久,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難道,那混賬在這銀屍之中打下了陰魂印記,可,這怎麼可能?”
黃霸心頭才冒出個假設,便被他自己否決了。
這具銀屍,他們八大鬼帥都曾駕馭著,遁出暗山,捕捉煉屍。
蒲先生曾有言,任誰能在這具銀屍中留下自己的陰魂印記,這具銀屍便賞賜給誰。
包括黃霸在內,八大鬼帥想儘辦法,也做不到此點。
若說一個才來暗山幾天的家夥,便在銀屍中打下陰魂印記,豈不荒唐?
事實上,便連許舒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思來想去,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那便是,他陰魂寄居銀屍時,被狂暴陰風吹得四分五裂,分散的陰魂盤踞於銀屍陰竅。
也許正是陰魂散而複聚的過程,讓他的陰魂和銀屍有了莫名的牽扯。
許舒根本顧不得深思,隻能玩命兒狂奔。
“一定要抓住這家夥,一定要,隻要吞噬了,就什麼都有了。”
黃霸怨毒地想著,卻不即刻展開追擊,而是催動陰魂冒起凜凜白色魂火,蕩滌著銀屍的角角落落。
他絕不敢在銀屍有可能被許舒打上陰魂印記的情況下,進行追擊,誰也不敢保證會有怎樣可怕的反噬。
他催動魂火,燒了足足百餘息,燒遍銀屍的每一處角落後,這才駕馭著銀屍,繼續追擊。
眼見又要追到百丈之內,嗖地一下,許舒身上冒起一團光華,原地消失不見。
黃霸輕輕一拍腰間金色通關令,身形一閃,也消失不見。
許舒淩空墜向安河橋,身形還沒落穩,便聽見厲俊海激動地歡呼聲,“許兄,這邊。”
卻見不遠處,厲俊海,秦冰,晏紫,陳開走,儘皆立在橋對岸。
“鬼帥駕著銀屍來了,布陣,布陣……”
許舒聲嘶力竭地吼著,半空中一扭身子,瘋狂朝幾人撲來。
幾乎他才撲出,銀屍便淩空朝他擊來。
轟的一下,一道水桶粗的火球,擦著許舒毛發飛過,正中銀屍。
火球在銀屍身上炸開,傳來一道令人牙酸的嘶吼。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火球,接連飛來。
銀屍大手一揮,安河橋下的河流,倒卷而出,轟,轟兩聲,水火相擊,火球瞬間熄滅。
“臨、合、風、舞……”
秦冰念念有詞,掌中四相陣盤,瞬間華光綻放。
半空中,光影聚成青龍、朱雀、玄武、白虎,迎著銀屍飆射而去。
四相降臨,夜空中華彩道道,四相並不撲中銀屍,而是在空中顯化出道道網格。
瞬間,一股強大的拉扯之力,將銀屍釘在當場。
“喪臨!喪臨!”
厲俊海如瘋魔一般搖著腦袋,眉心溢出道道血線,瞬間塗滿臉頰,洗魂幡無風自動,拉得筆直,迢迢黑氣直朝銀屍卷去。
銀屍受四相陣束縛,行動能力大大遲滯,瞬間被黑氣擊中,周身炸開道道黑光。
一瞬間,厲俊海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銀屍仰天吼嘯,忽地,雙掌一合,一道烏光炸出。
洗魂幡投遞在銀屍身上的黑氣,瞬間被斬斷。
轟的一聲,又有三道火球襲來,撞在銀屍身上,他發出淒厲的怒吼。
下一瞬,銀屍的身體一點點被點亮。
“不好,她在燃燒魂火!”
厲俊海悶聲哼道,嘴角有鮮血溢出,再想催動洗魂幡,可惜隻放出一縷黑氣,衝不出丈許。
“好一個鬼帥控銀屍,今日,老夫便要替師兄報仇。”
一陣悶頭對掌中一團墨鬥線施法的陳開走,暴喝一聲,掌中墨鬥線如靈蛇飛出。
下一瞬,墨鬥線在銀屍身上飛騰數個來回,瞬間將銀屍捆得粽子也似。
“收!”
陳開走雙掌一合,墨鬥線捆緊,霎時,銀屍發出痛苦嘶嚎,周身冒出迢迢黑氣。
“好強!可惜你運氣不好,遇到老夫!”
陳開走冷哼一聲,大手一揮,三枚紫色釘子淩空灑出。
瞬間,釘在銀屍眉心,膻中,會陰。
在陳開走的操縱下,三枚定屍釘一點點向銀屍體內擠壓而去。
每擠壓進一分,銀屍的嘶吼聲便會加劇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