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檸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羽絨服,配著一條修身的牛仔褲,踩著一雙小白鞋,嬌俏無比。
“蘇老師,您也參加預考?”
“什麼叫我也參加預考?我不配?倒是你怎麼混進來了?”
在蘇檸的印象中,許舒的功課很差。
“重在參與,重在參與。”
許舒抬手看表,“時間不早了,您忙。”
“咦,最新款的牡丹表。”
蘇檸的柔荑很自然地攀上許舒的手腕。
“嘿,你們乾嘛呢。”
許舒抬頭,秦冰正拾級而上,走到近前,輕輕在蘇檸腰上擰一記,湊到她耳邊道,“大庭廣眾,知不知羞。”
蘇檸眨了眨眼,趁勢收手。
秦冰盯著許舒道,“你還真來湊熱鬨。”
她是看見那輛邊三輪,找過來的。
“冰,啊哈,真是你啊。”
一個白麵青年快步從西麵走來,他穿一身考究的正裝,胸前掛著一塊鉛牌,中有一豎。
許舒認出來人,正是那天在校園裡追趕秦冰的張少傑。
“他也來參加預考?”
秦冰皺眉。
“一紙文憑大如天。”
蘇檸眨了眨眼。
“蘇小姐也在,真巧,這位是?”
張少傑近前,在許舒身上來回打量,忽然瞥見他風衣左袖口處的一條銀線,眼睛一亮,“近衛軍退役軍官常服,銀標。原來是功勳之後。”
說著,衝許舒伸出手來,“鄙人張少傑,現任春申鐵路署調度二室副室長。”
許舒伸手和他一握,“許舒,待業青年。”
他本想實話實說,奈何秦冰眸光迫人。
他今天穿的這件風衣,是許父壓箱底的衣服。
他自己不識得這件衣服的來曆,沒想到被張少傑喝破。
“大家都來參加預考,這是緣分,已到飯點,幾位可否賞臉,我做個東道如何?”
張少傑熱情相邀。
秦冰正要找借口,許舒搶先答應。
他兜裡就剩幾角錢了,早上吃碗炸醬麵,想花一分錢加塊乾子,都沒舍得。
這會兒遇上免費的午餐,他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我嘴刁,怕給張兄添麻煩。”
蘇檸摟著秦冰悄聲道,“這回總不是我賣你,誰叫你那倒黴學生不爭氣。”
張少傑喜道,“東薈樓,厲家菜,不知合不合蘇小姐口味?”
蘇檸眼睛一亮,“厲家菜不是想吃就有吧?”
張少傑道,“那是自然,厲家曆代宮廷禦廚,想要吃上一餐,非提前月餘預約不可。不過,我們署常年在那處宴請,張某在東薈樓還有幾分薄麵。我先去安排一番,靜候幾位。”
說完,張少傑快步離開。
“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
秦冰拔腿要走,蘇檸示意許舒攔住。
許舒視若不見。
蘇檸沒好氣道,“你不會以為張少傑想請你吃飯吧。”
許舒闊步朝台階下走去,“管他請誰呢,反正是答應請我了,我去了,還能攆我出來不成。”
說著,他已跨上了邊三輪,一腳踹響發動機。
秦冰和蘇檸相顧無言,誰也沒見過這樣的厚臉皮。
蘇檸道:“你若不去,張少傑灌他兩杯酒,隻怕他什麼都說。”
說著,蘇檸硬拖著秦冰上了車,把秦冰丟進挎鬥裡,自己在許舒身後坐了。
邊三輪亢亢數聲,冒著黑煙,向東薈樓駛去。
二十分鐘後,邊三輪在一幢五層高的東薈樓前停下。
東薈樓的整體造型,和黃鶴樓很像。
入得樓來,大廳富麗堂皇,穹頂極高。
最讓許舒驚訝的是,大樓裡居然有電梯,報了張少傑的大名後,便有身著考究正裝的侍者引著他們進了電梯。
上到五樓,又有侍者接引他們到甲五號桌,張少傑已在此安坐。
“如何,這東薈樓可還入得幾位的法眼。”
張少傑樂嗬嗬地道,眼神幾要黏在秦冰那張嫩如凝脂的俏臉上。
“好地方。”
許舒由衷讚歎,緊走幾步,到西邊露台,扶欄眺望,淞閔江雄渾江景儘在眼前。
湖風吹來,心曠神怡。
這樣的美景當前,漫說吃宮廷大餐,就是清粥小菜也必定彆有滋味。
他吹了會兒湖風,菜上來了。
看得出來,張少傑的確下本,七菜一湯,道道精美。
張少傑做完開場白,勸酒未遂,就介紹起了菜式。
許舒故作認真傾聽,筷子下得密如雨點,張少傑一通介紹沒完,桌上已經有兩個空盤。
秦冰和蘇檸對視一眼,各自尷尬。
張少傑暗暗好奇,覺得秦冰身邊不至於有上不得台麵的朋友。
“少傑兄,這道蔥燒海參簡直極品,能不能再給上一份?”
許舒飲完一盞燕窩,抹抹嘴巴。
他真吃開心了,穿過來這些天,就數今天吃得痛快。
張少傑有些發懵。
他設宴,完全是為秦冰,邀請許舒,蘇檸,不過是順帶。
沒想到許舒這麼沒眼色,真來吃大戶了。
可美人當前,他決不能失了麵子,隻能答應。
先前為了方便說話,侍者被他趕走,這會兒卻不得不自己去櫃台加菜。
張少傑才離開,蘇檸撲哧笑出聲來,秦冰瞪著許舒,“吃吃吃,就知道吃,還蔥燒海參極品,我看你像極品。”
許舒麵上訕訕,心境平和。
張少傑意欲何為,許舒心裡明鏡一般。
他本就是來混飯的,吃飽是天下第一大事。
豈料,一盤蔥燒海參還沒上來,張少傑和一個灰衣禿頂中年起了衝突。
卻是禿頂中年喝多了,踉踉蹌蹌撞了張少傑一下,張少傑扶他一下,反被他罵罵咧咧,推搡了好幾把。
張少傑不和他一般見識,返回落座,未料那禿頂中年竟找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名滿身酒氣的食客。
才見到秦冰和蘇檸,幾個酒男眼泛精光,噴起下流的話來。
張少傑忍無可忍,拍案而起,禿頂中年朝他臉上抽來,被張少傑晃身躲開。
“你踏馬還敢躲,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麼?”
禿頂中年一把扯開衣襟,露出偏偏大腹,和茸茸胸毛,伸手就要掀了桌子。
“老子的海參!”
許舒暗呼一聲,一筷子頂到禿頂中年臍下三寸,疼得他嚎起來。
其餘幾人才要圍來,不遠處的屏風挪開,三個正裝青年闊步走了出來。
領頭的青年一米八出頭的身量,氣度昂揚,目光銳利地盯著禿頂中年,寒聲道,“東薈樓現在是怎麼了,阿貓阿狗也能放進來,還不給我滾。”
禿頂中年胖手揮舞,“活得不耐煩了,有種都踏馬彆走,我曲老八還能在自己的地頭翻了船,也不打聽打聽城東治安社到底姓什麼。”
“天下治安社都姓周,大周的周。”
一個老者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他中等身量,穿一件灰色長袍,作老派文人打扮。
“哪個褲襠沒夾緊,把你……”
曲老八才看清老者胸前佩戴的銅牌兩豎胸章,咒罵聲戛然而止。
“費老!”
“費老,幾個潑皮無賴,何必勞動您……”
三名青年請費老入席,不必理會此間紛擾。
費老擺擺手,緩步近前,瞥一眼曲老八,“都是來吃飯的,火氣不要那麼大,散了。”
他聲音不大,卻給人一種不可違逆的感覺。
曲老八心中打鼓,忽見西側過道裡一行人正快速走來,領頭的中年人白皙瘦削,透著斯文。
“五哥,五哥,你可來了,這幫人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太不曉事……”
曲老八仿佛遇到救星,一溜煙跑到斯文中年身邊,申訴起來。
斯文中年招來侍者,問了兩句,輕輕挑眉,他身後轉出一個高挑寸頭青年,一腳踹在曲老八腿彎處,噗通一聲,曲老八跪倒在地。
寸頭青年出手如電,快速卸掉曲老八下巴,如拖死狗一般,拖到費老跟前。
他按著曲老八的頭,重重磕在地上,一連給費老磕了九個響頭,才拖著曲老八離開。
和曲老八同來的一乾人酒意立時就醒了,倉皇遁走。
斯文中年闊步上前,對著眾人團團一鞠,“列位,鄙人厲俊海,忝為此店東家。今日讓這渾人攪擾諸位雅興,是我的過失。
諸位今天中午的消費,一律九折。”
說完,一抱拳,闊步去了。
“早就聽說厲家菜的東家,為人四海,想不到真是個人物。”
蘇檸低聲道。
張少傑冷哼一聲,“不過是瞧著費老的麵子,他厲俊海再是四海,在費老麵前,又算什麼。
可惜,沒對上機會,若是能和費老說上幾句話,真就不虛此行了。”
豈料,他話音方落,費老朝他走來。
張少傑趕忙捋了捋頭發,站直身形,滿眼崇敬地看著費老,激動得不行,絞儘腦汁想著奉承話,費老先說話了,“小秦,你怎麼在春申?”
“費叔,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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