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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柏升要送她,被盛長裕阻止了。
盛長裕說“趕緊去把那個瘟神給我送走。”
程柏升“你放心,我沒有把柄給他。”
“我是說,把他送回北城的大總統府去。他來這裡快四個月了,像蒼蠅似的。心煩。”盛長裕說。
程柏升“你現在覺得煩了?當時你但凡聽我一句……”
話到這裡,餘光瞥見了寧禎,程柏升打住了話頭。
他歎了口氣“行行,你是督軍,你說了算。我儘快處理好。”
寧禎知道是近港郵輪爆炸,死了北城總統府下派的十幾名官員一事。
這件事,聞蔚年告訴寧禎的。
寧禎沒多嘴。不管是程柏升還是父親那裡,她都沒去打聽。
關乎政治,很敏感,寧禎不想成為盛長裕懷疑的對象。
她的任何嫌疑,都可能會給家裡帶來滅頂之災。
寧禎吃好了,對盛長裕說“督軍,您和柏升有公務要忙,我先回去了。”
盛長裕嗯了聲。
寧禎去客房簡單收拾,把她用過的東西帶走,順便帶上那個檀木盒子。
她身上不疼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盛長裕送她到大門口,汽車已經準備妥當了。
寧禎待要上車,他又喊她“寧禎。”
他每次叫她,像點兵。
寧禎本能想站直了、立正,又強自忍住“督軍還有事?”
“老宅那邊問起我,一句話也不要多說。至於你,就說是柏升臨時叫你來的。你不知道來做什麼。”盛長裕說。
寧禎“……”
她很想做個傻子,可惜這很考驗一個人做戲的水平。
寧禎的槍法有多好,她做戲的手法就有多爛。
“我來之前,跟阿殷打聽過您的生日。不用我說,老宅都知道我來乾嘛的。阿殷是藏不住話的人。”寧禎說。
她說罷,去看他臉色。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初冬朝陽照進他眸子裡,碎芒灼人。
寧禎不解看著他。他這次反而很有禮貌相讓了,撇開視線。
“不用多提。你說多了,以後老宅什麼事都找你,讓你來跟我說。如果我不給麵子,你彆怪我心狠,我提前告誡你了。”盛長裕道。
這是告訴她,彆妄想夾在老宅和盛長裕中間,左右逢源。
“我明白了,督軍。”寧禎道。
她一直都知道中間派不好做,立誌要站老夫人。
無奈,老夫人那邊站的人太多,沒位置給她。
盛長裕不好相與,脾氣又壞,身邊姨太太不少,也站不下寧禎。
可和老夫人相比,他更在乎“督軍夫人”。他的姨太太、蘇晴兒的家裡人,都不能越過他的夫人。
寧禎隱約覺得,他這邊的隊伍裡,才可能有位置給她。
這個“她”,可以不是寧禎,而是擁有“督軍夫人”這個身份的女人——湊巧,現在是寧禎。
而她最終的目標,也是緩和盛長裕跟寧家的關係。
之前站定老夫人,是搭不上盛長裕,見不到他的麵;如今呢?
一個人走路,不可能一直走直線,總要學會拐彎。甚至遇到危險時候走幾步回頭路,開辟新徑。
嫁到盛家半年,寧禎要重新規劃她的前進路線。
第一個要改的,是自己跟隨的上峰。
她得趨利避害,先站盛長裕。
——要是站錯了、吃虧了,回頭再改不遲。
“路上慢點。”盛長裕道。
示意副官打開車門。
副官上前幾步,拉開了後座車門“夫人,您請。”
寧禎“督軍,我先回去了。”
她待要坐進去,有人從督軍府衝出來。
男人有英俊至極的麵容,一雙疏離淡漠的眸中,全是怒火。
他很白,又不是同於程柏升那樣的冷白。他肌膚白而唇不點而紅,端肅中生出妖冶。
氣勢迫人。
“盛長裕,你眼裡還有王法?”他高高大大站在盛長裕麵前,眼中怒焰熊熊。
他並不比盛長裕矮,隻是肩膀略微薄一些,氣質上文雅幾分。
盛長裕閒閒站著,腰身自然筆挺,神色慵懶隨意“什麼王法?我的話,不就是王法?”
“你要知道,你站的地方是屬於民主政府,不是你私人地盤。你的人用官差身份,公然搶劫,這是對律法的褻瀆。”聞蔚年道。
“你去軍事法庭告我。”盛長裕麵無表情。
“你放肆!盛長裕,你土皇帝做久了,不知天高地厚!”
“我知道啊,我頭頂就是天。不知道的人,是太子爺你。”盛長裕說。
他不動怒,也沒多餘表情。
可話裡話外,那樣倨傲、居高臨下。
就連“太子爺”這三個字,也說得無比諷刺。
他身上自有一種“老子就是天道”的傲慢,不需要用言語說,一抬眸就流露出來。
每個人都要臣服。
不臣服,敢跟他叫板、向他說教,就等著被弄死。
聞蔚年怒到了極致,倏然拔槍。
寧禎下意識掏出槍,子彈上膛,利落對準聞蔚年的額頭。
聞蔚年一愣,視線瞥向她。他的槍剛剛拔出來,保險還沒開,寧禎的槍已經瞄準。
她動作極快。
盛長裕也微微轉頭。
“聞先生,請你收回槍,你這是對督軍的挑釁!”寧禎說。
聞蔚年“怎麼,你敢打我?”
“聞先生,你看一看自己左右。哪怕打死了你,督軍也有辦法向總統府交代。是你行刺在先。”寧禎說。
聞蔚年臉沉如鐵,牙關咬緊,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寧禎,你的槍口對準我?”
盛長裕上前兩步,臉色一落“寧禎也是你叫的?”
聞蔚年倏然冷笑“我怎麼不能叫?先來後到,我女人的名字,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叫。”
寧禎手上一緊,槍差點走火,直接崩了他。
跟出來的程柏升“……”
盛長裕的眸光驟然一縮,胳膊肌肉繃緊。
程柏升眼瞧著他要打人,急忙上前,阻攔在盛長裕和聞蔚年中間。
“長裕,長裕!”他連著叫了盛長裕兩聲,“深吸一口氣,稍安勿躁!”
又轉向聞蔚年,“太子爺,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彆這麼衝動。你是不怕,你的幾個隨從快要嚇得尿褲子了,這是督軍府門口。”
繼續說,“真出了事,丟臉的未必是督軍府,而是你父親。你出來辦差,是代表大總統的顏麵,也冷靜點。槍收起來。”
聞蔚年冷冷看著他。
僵持幾秒,他抬槍的手落下。
程柏升又看一眼寧禎,示意她也把槍收起來。
電光火石間,聞蔚年突然轉身,也沒看到他怎麼開了保險,動作極快朝督軍府大門的牌匾連開三槍。
槍聲震耳,從門口的副官到不遠處的哨樓衛兵,全部都把槍舉了起來,對準聞蔚年。
聞蔚年打完,手槍一扔,遠遠丟了出來。
他一聲冷笑,轉身就要走。
身後,督軍府大門口的牌匾,砰的一聲掉了下來。漢白玉的門匾,摔得粉碎。
聞蔚年上了汽車。
盛長裕沒說話。
一旁好脾氣的程柏升,看著那四分五裂的門匾,氣壞了“他媽的!”
寧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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