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不參加了麼?”
東城無敵和秦微白也站了起來。
“沒必要了。”
李天瀾搖了搖頭“鬨劇而已。”
東城無敵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本能的察覺到這場葬禮並不簡單。
能夠被評價為鬨劇的葬禮,本來就不簡單,而且看李天瀾的意思,這場葬禮背後似乎還牽扯到了李華成
他突然低聲笑了起來“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和江上雨之間談了什麼。”
李天瀾腳步停頓了下,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
跟江上雨之間的談話再次在他腦子裡重放了一遍,內心那種古怪的感覺愈發強烈,他極為緩慢的開口道“江上雨願意將已經不屬於他但卻可以被他影響的籌碼全部交給我,包括整個北疆行省。”
“他要什麼?”
東城無敵直接問道。
這個消息如果曝光出來的話,絕對會引起一場地震,事實上今天這個結果,對東城無敵來說完全就是一場意外,跟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他同樣也認為江上雨將手裡的籌碼交給誰都不可能交給李天瀾。
可對方偏偏就是這麼做了。
這種場景東城無敵根本就沒想過。
他來這裡能有什麼事情?
無非是因為李天瀾想來,他過來陪著轉一圈而已。
原以為是走個過場的事情,但卻沒想到李天瀾竟然真的拿走了江上雨的籌碼。
理由呢?
東城無敵怎麼想都想不出江上雨這麼做的理由。
如果說這是一次交易的話,江上雨送給了李天瀾一份大禮,那麼他又要從李天瀾這裡拿走什麼?
“他要我的一個承諾。”
李天瀾輕聲道“無論如何,他要我保證江山的安全。”
東城無敵靜靜的等著。
然後李天瀾就不說話了。
短暫的沉默後,眼神有些錯愕的東城無敵挑了挑眉“沒了?”
“沒了。”
李天瀾點了點頭。
東城無敵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上雨將手裡最後的籌碼送出去,要求隻是保證江山的安全
他提的這個要求,簡直就跟沒提一樣。
江上雨離開中洲,短時間內根本不會在跟中洲有什麼牽扯,無論是李天瀾還是李狂徒,都沒有去對付江山的理由,江山的安全本來就是可以保證的。
如果江山是個普通人的話,或許還會有人打主意。
可他是中洲議員。
這個身份,哪怕他今後退休,都會是江山的最大保障。
除非江山自己作死想要對李天瀾下手,不然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能威脅他安全的事情發生。
“這不合理。”
東城無敵沉聲道。
江上雨的要求實在是太過簡單了一些,簡單的就像是他白白送了李天瀾一份大禮。
跟天方夜譚一樣。
“確實不合理。”
李天瀾點了點頭“相當的不合理,這件事幕後會很有意思。
江上雨其實並不想離開中洲,這是他自己說的,我基本上也可以確定,他沒有撒謊。
事實上如果認真想的話,他留在中洲固然會失去很多自由空間,但還是比一無所有離開中洲要好一些的,他離開,是有人想要讓他走,他等於是被趕出去的。”
“所以”
東城無敵張了張嘴,苦笑起來“是李華成?”
“是啊。”
李天瀾輕聲道“我才是最意外的。”
他沒有告訴東城無敵李華成的實力有多麼強大,沒什麼意義,他的實力隻是他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現在來看,就是李華成逼著江上雨離開中洲。
如果在結合剛才的談判的話,甚至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是李華成逼著江上雨,將他手裡的籌碼交給李天瀾。
如果事實真的是如此的話,那麼似乎一切就說得通了,除了李華成的動機說不通。
他雖然叫李華成一聲老師,但李天瀾自己也很明白,在他真正成熟起來之前,對方不會允許他在中洲有著可以無視規則的力量。
這也是李華成曾經說過的。
但是他說的,和他現在做的,卻是完全不同。
所以
這看起來是李華成通過江上雨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但實際上呢?
他又在謀劃什麼?
“江上雨對我,是有敵意的。”
李天瀾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東城無敵嗯了一聲,一點都不意外,江上雨離開中洲是定局,他將手裡的籌碼交給李天瀾也是定局,但這不代表兩人不是敵人,有敵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他表現的很矛盾。”
李天瀾繼續道。
“什麼意思?”
東城無敵問道。
“說不上來。”
李天瀾搖了搖頭“很奇怪的感覺。”
他心裡有些想法,但卻無法確定是否正確。
保護江山的安全。
這是江上雨對他的要求。
這個要求,看起來就跟沒有要求一樣,可與其說這是一個要求,倒不如說這是一種暗示。
所以,江上雨在暗示什麼?
“當時調查江上雨死因的人並且確認江上雨死亡還給出了書麵報告的人現在在哪?”
李天瀾突然問道。
東城無敵愣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輕聲道“你在懷疑什麼?
江上雨的死亡,議會是高度重視的,並且派出了一個專業的調查團隊,從各部門抽調精英,景察,安全,君方,特戰總部都有出人,而且是聯合調查。
最後給出的報告上麵,有著所有人的簽名。”
“所以這份報告做不了假,經過d對比,江上雨確實死了,對嗎?”
李天瀾輕聲道。
東城無敵點了點頭“江上雨或許會認識調查團的某個人,但江家沒有這個實力在各個部門都安插人手,更不可能調查團的每個人都是江家的人,這未免太巧了,所以江家在報告上做不了假。”
“江家確實沒這個本事。”
李天瀾點了點頭,慢慢走了出去。
秦微白跟在後麵的腳步頓了頓。
她看了東城無敵一眼,輕聲道“爸爸,江家沒有這個本事,但是李華成有啊”
東城無敵的表情猛然僵硬了一下,怔在原地。
靈堂內部依舊清清冷冷。
江山顯然沒打算大辦這場葬禮,否則的話,即便江家如今的親戚不多,是個所謂的小家族,可議長兒子的葬禮,北疆大大小小各個部門隻要能扯上關係的,肯定都不會錯過這樣的場合。
李天瀾幾人走出側廳的第一時間就被江山注意到。
這位雙眼滿是血絲無比憔悴的議員嘴角努力牽扯出了一抹笑意,走過來跟李天瀾和東城無敵握了握手。
“陛下,部長,秦總,這是要去哪?”
“該回去了。”
東城無敵主動接過話頭,輕聲道“我們隻是過來看看,好歹是個心意,老江,彆太傷心了,節哀。”
他這一聲老江叫的理所當然。
論真實年齡的話,江山是要比他大五六歲的。
“部長,謝謝。”
江山緊緊握著東城無敵的手掌,語氣聽上去很誠摯。
東城無敵拍了拍他的胳膊,沒有多說。
“靈堂清冷了些。”
李天瀾突然說道。
“是。”
江山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沒有通知什麼人,大家都忙,沒必要太麻煩了。”
“北疆理事會,也沒通知嗎?”
李天瀾問道。
“沒有。”
江山表情不變,重複道“大家都忙,沒必要太麻煩。”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江山,半晌,他才淡淡道“是怕大家麻煩,還是怕中洲議會看到你對北疆的掌控力?”
江山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道“我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李天瀾搖搖頭“江上雨要離開中洲,我答應過他,負責你今後的安全。
北疆是個很特殊的地方,你在這裡這麼多年,想必也累了,換個環境,準備退休吧。”
頓了頓,他淡淡道“這不是建議,隻是通知,你可以提前準備了。”
江山沒有說話,也沒什麼態度。
沒有態度,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很矛盾的態度。
論職務的話,江山可以說是標準的實權議員,雖然跟最靠前的那幾位沒法比,但跟靠後的那幾位比起來卻要好太多。
可在整個中洲的印象中,江山近年來一直都是存在感最低的議員。
因為他所掌控的北疆,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風平浪靜。
這意味著什麼?
北疆不是吳越,也不是南粵。
相對於後兩者,經濟發展無疑是最重要的。
而北疆
相對於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就是風平浪靜。
江山對北疆的掌控到底到了什麼程度,這是整個議會一直想知道但卻又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裡今後將會成為新集團經營的地方,中洲最大的行省。
周宇先一步過來,接下來新集團必然要發力調整北疆的結構,這個過程裡對方江山和江山多年打造的班底,估計會很熱鬨。
而周宇這位原本被當成北方集團接班人來培養的未來領袖在加入新集團後能不能走到跟鄒遠山並駕齊驅的高度,大概就要看這兩年他在北疆和江山的較量了。
“我不是議會,我盯著你,和議會盯著你不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李天瀾問道。
江山點了點頭,淡然道“我明白,陛下。”
李天瀾突然揮了揮手。
無形的劍氣掠過靈堂,掠過江上雨遺照前的香爐。
劍氣湧動。
李天瀾直接拔出了他給江上雨上的,那支即將燃燒到底部的香燭。
他給江上雨上了香。
但在臨走的時候,又把香拔了出來。
江山靜靜的看著,即便是麵對著這堪稱是羞辱的一幕,他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
李天瀾拿著那一截香燭,平靜的看著江山“我在問你一次。”
他緩緩道“你傷心麼?”
江山微微低著頭,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沉默無聲。
李天瀾最後看了他一眼,緩緩轉身“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