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察到來的速度很快。
事實上,在溪湖這種級彆的景區內,一般都會有全天巡邏的景察來保證秩序。
渾身鮮血的李天瀾走出去沒多遠,兩輛景車已經在他附近停了下來。
四名景察快速下車,小心翼翼的朝著他靠近,但卻沒有人拔槍。
李天瀾身上的鮮血明顯都是他自己的,而遊客報警的時候也隻是說這裡出現了一個瘋子,沒有說有人受到傷害,結合李天瀾現在的形象,景察幾乎下意識的將李天瀾當成了需要安撫的自殺者。
“你好,先生,你現在的情況需要救護車”
景察小心的靠過來“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情,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幫你。”
李天瀾恍若未聞,隻是麻木的往前走著。
一名景察已經掏出手機打給了附近的急救中心。
另外幾名警察不動聲色的靠近過來,看上去年齡最大的景察放緩語氣,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柔和。
“是債務糾紛?還是感情糾紛?又或者是彆的什麼,我們是景察,我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你看上去還很年輕,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放棄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也許你應該冷靜一下,跟我們聊聊,等你冷靜下來你才會發現,無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傷害自己。”
李天瀾恍恍惚惚,他的身體在重傷之下輕微的搖晃著,喃喃自語道“是命運糾紛”
這不是什麼債務糾紛,也不是感情糾紛,如果真的要歸類的話,那就是不同時空引起的命運糾紛。
年齡最大的景察明顯的愣了愣。
命運糾紛是什麼鬼東西?
下意識的,他看著李天瀾,給他貼上了一個精神有問題的標簽。
也許治好他身上的傷口,最應該送他去精神病院?
他默默的想著,依舊在嘗試交流“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家人嗯,你有沒有你家人的聯係方式?他們現在也許會很著急,會有很多在乎你的人為你擔心。”
李天瀾不說話了,隻是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
附近的遊客下意識的圍了過來,站在稍遠一些的距離上看著熱鬨。
更遠一些的方向,救護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你不要緊張,我們隻是想幫你。”
景察小心的走了過來,伸出手想要去拉李天瀾。
李天瀾麻木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慢慢推開了景察。
“力量很大,但沒有攻擊性”
景察下意識的又得出了一個結論。
周圍又喧嘩聲響了起來。
四周遊客議論的聲音開始不斷擴散。
一名翁鳴中,景察聽到了類似於“好像是他”,“特彆像”“有可能”“太扯淡了”之類的聲音,緊接著,無數手機閃光燈亮了起來,最前排的遊客紛紛試圖靠近李天瀾,拿出手機對著他瘋狂的拍照,神色怪異。
閃光燈不斷的亮起,伴隨著拍照的哢哢聲。
勸說著李天瀾的景察有些詫異,看著自己身邊的下屬,卻發現自己的下屬神色同樣無比怪異。
那是一種帶著吃驚,敬畏,崇拜,不敢置信,又極為荒謬的情緒。
“這位先生難道是個明星?”
他心裡這麼想著,順口也就說了出來。
“所長”
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年輕警察咽了口唾沫,表情古怪道“你不覺得”
他有些吃力的開口道“你不覺得,他有些眼熟嗎?”
“我平時不愛看電視劇。”
警察搖了搖頭,認真的看了看李天瀾。
嚴格來說並不能算是有多麼英俊的臉龐,充其量隻能算是清秀,但卻很乾淨。
臉很白,不是那種白皙,而是一種過度透支了生命力的慘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眼神很空洞,沒有任何焦點,乍一看上去,這完全是一雙盲人的眼睛,可對方剛剛推開自己的動作卻證明對方可以看到東西。
景察默默的看著“我還真不知道這是哪位明星,嗯嗯?”
他說到最後,聲音突然頓了頓,再次認真的看著李天瀾,突然沉默下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看過電視劇,可是此時看著這位自殺者他竟然真的詭異的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好像近期在哪見過
隻是到底在哪見過?
他沉默著思索著,還沒得出答案,身邊的年輕景察已經用略帶顫抖的聲音開口道“所長,報告分局吧,不,報告市局,上報廳裡,甚至要上報給理事會他好像真的是那位,我過年的時候幾乎天天看到他,看到他給中洲人民拜年”
過年的時候拜年
我臥槽!
刹那之間,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電流從頭頂瞬間蔓延到了腳心。
景察陡然間激靈了一下,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在哪見過這個‘自殺者’!
在過年期間的全國各大電視台。
以李華成為首的中洲九位理事分彆給全國人民拜年的時時候,麵前這個年輕人跟九位理事同時出現在電視上。
各位理事的拜年視頻裡,背景大都是他們的辦公室。
可隻有麵前這個年輕人是例外。
他的拜年視頻有兩條。
一條是在一間豪華程度遠勝過各大理事的辦公室裡拍攝的。
而另外一條,背景則是中洲的萬裡長城。
這兩條視頻輪番播放,在某一個時期,其出現的頻率甚至僅次於李華成和東城無敵,帶著說不出話的意味深長。
目前暫時還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和職務。
可是網絡上關於他的討論卻早已是鋪天蓋地,眾說紛紜。
無數的網民從各個角度深挖他的職務。
目前最主流的說法是,雖然他的職務尚且不明確,但在幾個月的大選之後,他的職務必將曝光,而且幾乎可以保證的是,他的職務絕對足夠特殊,而且最少也可以進入議會,成為中洲建國以來最年輕的議員,甚至還有很多人認為他可以成為最年輕的理事。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了。
警察有些戰栗。
再看李天瀾,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跟他在電視上看到的是同一個人。
一模一樣的臉龐。
但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精氣神。
電視上的他意氣風發。
而此時的他卻是失魂落魄。
景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在意識到真相之後,他第一時間就確定了這件事情的性質。
一位議員。
不,未來的議員。
對於他,對於臨安,對於江浙,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這種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
完全是出於本能,景察掏出手機,打給了分局,詳細說明了情況。
一個可以跟議會理事平級的神秘人物突然一身是血失魂落魄的出現在臨安,這足以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視。
同樣頭皮發麻的分局局長在接到彙報後毫不猶豫的報告了市局。
市局一樣沒有耽擱,上報江浙景廳。
景廳同一時間上報了理事會。
幾通電話以最高的效率傳播,不出十分鐘的時間,消息已經傳到了江浙議長東城秋池那那裡,並且還收到了李天瀾的照片。
同一時間的江浙理事會正在召開一次較為敏感的理事會議。
距離大選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江浙作為新集團最堅固的大本營之一,在大選之前是需要提前完成洗牌的,這樣他們參與大選的團隊才能展現出最強大的戰鬥力。
這樣的洗牌過程自然也會伴隨著博弈與利益交換。
放眼整個中洲,江浙的人都是新集團的人。
可局限在江浙的話,他們屬於新集團,但每個理事,同樣也都代表著屬於他們自己的力量。
東城秋池協調多方力力量,並且最終達成讓所有人滿意的平衡,這是對他掌控力的直接體現。
隻不過這次的會議被從溪湖景區傳來的消息完全終止。
本來近幾天就是強打著精神在主持工作的東城秋池在接到消息的瞬間直接失態的解散了會議。
隨即中洲十三位理事同時離開會議室,前往溪湖景區。
新集團有實際意義上的領袖,可不管怎麼說,李天瀾如今才是新集團的象征,他的狀態如此糟糕,所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而溪湖景區內。
始終沉默著的李天瀾無視恭敬陪在自己身邊的景察和後方越來越多的人群,他沉默著走出了好幾公裡的距離,最終坐在了景區的長椅上。
夜風溫柔的有些冰冷。
他茫然的看著夜空,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去哪。
他沉默的坐著,一言不發。
無數的遊客像是圍觀大熊貓一樣在他周圍不斷的拍照。
他不說話。
沒有收到指示的幾名警察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緩緩流逝。
人群在騷動中被緩緩分開。
喧囂的人群不知道何時突然安靜下來。
隻有高跟鞋急促敲打著地麵的聲音想起來,它穿過了人群,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李天瀾麵前。
李天瀾茫然抬起頭,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眼神裡帶著由衷喜悅的東城秋池。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笑了一下。
“天瀾,你怎麼在這裡?”
東城秋池內心沒由來的疼了一下,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摸了摸李天瀾的頭。
幾名警察沒敢說話。
跟在東城秋池身後的理事們相互交換著眼色,同樣沒有說話。
他們聽到了李天瀾無比嘶啞的聲音“姐。”
所有聽到這個字的人內心都狠狠的跳了一下。
李天瀾如今的身世已經越來越明顯。
可內心有猜測和聽到當事人親口承認某些事情,完全就是兩回事。
起碼從這一刻開始,東城秋池在其他理事的心裡建立起了足夠的,絕對的權威。
就憑李天瀾叫她姐。
“我在。”
東城秋池聲音溫柔“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知道。”
李天瀾輕輕搖著頭“而且我也不知道該去那裡。”
東城秋池沉默著,半晌,她輕輕彎腰,拉起了李天瀾的手掌,柔聲道“走吧,姐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