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毫無防備，而是無從防備。
事實上即便是跟李狂徒廝殺，當九劍齊開撕裂天地的時候，李天瀾的一部分注意力仍舊會留意著林十一三人組的一舉一動。
哪怕他們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舉動，但李天瀾仍舊沒有放鬆警惕。
他注意到了聖徒的動作。
但是
沒有用，躲不開，來不及。
以李天瀾如今的身體強度，他全力爆發，瞬間的速度可以輕而易舉的超越音速，甚至可以達到兩倍音速。
但是他快不過光。
而從聖徒手中連接到李天瀾身上的，就是一道光。
當那道光芒亮起，李天瀾想要做出反應的時候，那道光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上，所有的反應都已經全無意義。
那一瞬間的感受幾乎徹底超越了李天瀾對生命力量的認知。
他凝聚到極致的劍氣還沒有到達那一劍的巔峰，但卻徹底崩碎。
不是源自於傷勢。
而是
生機。
那是一種恐怖的即便是李天瀾也完全無法形容的生機。
他擁有著在武者眼中堪比不死之身的第二顆心臟，第二顆心臟又完全吸收了龍脈的生機，現在的李天瀾，體力完全是無窮無儘。
李狂徒說能跟他打一天。
實際上以李天瀾現在的狀態來說，彆說什麼一天，隻要他想，他能跟李狂徒打一個月，而且體力不會有絲毫衰退，每一擊都是全力一擊，第二顆心臟的跳動給他補充著所有身體所需要的養分，他甚至可以不吃飯。
無窮無儘的體力，迅速恢複的傷勢，第二顆心臟，嚴格來說，其實就是一種逐漸超越人類範疇的龐大生命力。
李天瀾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現在
龐大？
第二顆心臟確實是生命力沒錯。
但真的龐大麼？
聖徒手裡的那根線頭帶著白色的光線鏈接到了李天瀾身上，那濃鬱到極致的生命力背後，李天瀾看到的是真正的死亡。
線頭的一端是李天瀾，而另一端在聖徒手中。
無法想象的生命力直接順著那根線頭傳遞到李天瀾身上，他的傷勢幾乎是在幾微秒的時間裡徹底痊愈，又在幾微妙的時間裡完全撐爆了他的身體，第二顆心臟完全炸裂，然後再次痊愈。
微秒。
一秒鐘等於一百萬微秒。
在幾微秒的時間裡論生死。
這種速度實在太快。
快的一切就像是錯覺，李天瀾甚至感受不到所謂的死亡與新生，連痛苦和舒適都感受不到。
第二顆心臟蘊含的所謂生機，跟聖徒比起來，就像是一滴水麵對著整片海洋。
他隻是稍微恍惚了一瞬，九劍合一的劍氣已經完全消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來，他的身體已經重新回到了巔峰狀態，傷勢徹底痊愈，那一口鮮血，也變成了純粹多餘的生命力。
轉頭的瞬間，聖徒已經將線頭的另一端交給了林十一。
那種像是幻覺，又像是可以在一秒鐘內殺死李天瀾幾十萬次的龐大生命力瞬間消散。
聖徒的身影開始透明，變成了純淨的光，衝向了夜幕，刹那閃耀又瞬息消失，好像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隻有那根線頭連接著李天瀾和林十一，在空中拉出了一條上百米的光線，光線在兩人之間不斷閃動著，最終緩緩消失。
李天瀾沉默下來。
他仔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就像是那根線頭的出現與消失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而百米之外，一直沉默的林十一和使徒同時笑了起來。
林十一身影不動。
聖徒則轉身麵向北方，鄭重躬身，恭敬道“多謝殿下。”
對於聖徒而言，能夠留下那根線頭就已經足以回歸星空，她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一切，而且做到了最好，正常情況下，即便沒有了謊言的壓製，聖徒想要將那根線頭拉出來，而且順利交給林十一也是一件難度極大的事情，聖徒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且成功率不超過三成。
因為這根本不是真實環境所允許的力量，這種力量以權限論，已經達到了第六級，聖徒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一擊之後若不想死，都要立刻回歸。
而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間，謊言的力量瞬間在聖徒身上擴散。
世界在那一秒鐘內被欺騙。
那根線頭連接成功，並且轉移成功，聖徒甚至還有時間對林十一說了一句再見，而她回歸的那一刻，謊言也沒有阻擋，很顯然，這是來自於那位長公主的幫忙。
無論她是站在什麼立場，都值得感謝。
“這是什麼東西？”
李天瀾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此時天地沉寂，整片站場的地形已經被完全改變，原本的平地，樹林，草叢，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徹底消失，周圍千米的巨坑土地徹底失去了活性，如同荒漠戈壁，而在大坑的儘頭卻又出現了一片峽穀，飛瀑流泉，景象截然相反。
改天換地。
這是黑暗世界最巔峰的高手第一次肆無忌憚的爆發出了所有力量造成的結果。
而作為最主要的始作俑者之一，李天瀾仿佛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絲絲縷縷的劍氣在他身邊蔓延出去，將林十一和使徒完全籠罩。
李天瀾甚至看到了已經逃到戰場邊緣的李狂徒。
如果不是聖徒突然出手的話，九劍合一之下，李狂徒根本就沒有半點幸存的可能，那貫穿長空的巨劍看似是一劍一劍的斬落下來，但積累的劍氣卻覆蓋了四麵八方的一切，不要說李狂徒剛剛突破，就算他穩固了境界再次突破，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
現在的他完全等於是撿回了一條命。
隻不過意誌再次被李天瀾摧毀了一次的他此時隨著劍氣消失，竟然也不急著逃了，而是站在戰場邊緣，看著李天瀾，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聖徒回歸溢散的生命能量不止是讓李天瀾傷勢痊愈，顯然也讓李狂徒同樣傷勢痊愈。
而李天瀾九劍合一，那驚天動地的一劍被聖徒打斷，無功而返，對於李天瀾而言卻不是毫無損失的，最直觀的損失，就是無情的能量。
因為聖徒的存在，無情在那一劍付出的能量基本上打了水漂。
無情的能量消耗了一部分。
而李狂徒又恢複了傷勢。
這可以說是真正的此消彼長。
最最重要的是，一直靜靜旁觀著戰局的林十一和使徒明顯也是在等待聖徒拉出來的那一根線頭。
此時聖徒出手並且已經消失。
接下來李狂徒不相信林十一和使徒還會冷眼旁觀。
雖然有點弄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但他們針對李天瀾的行動李狂徒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絕對是兩位強援。
李狂徒眼神閃爍，下意識的向前走了一段距離。
李狂徒，林十一，使徒。
三人聯手，數量雖遠不如聯盟十二人，但論質量的話，絕對遠超剛才的聯盟。
所以李狂徒頓時覺得自己又行了。
必須殺了李天瀾。
不擇手段，哪怕是聯手，哪怕是圍攻，也必須要殺了他。
李狂徒眼底深處的恐懼逐漸消失，有些猙獰的堅決目光出現在他的眼裡，他有些猶豫的腳步開始加快，重新走回了戰場。
李天瀾嘴角扯了扯，看都沒看李狂徒一眼，隻是盯著林十一和使徒，又問了一遍“這是什麼東西？”
“陛下可以理解成生命鏈接。”
林十一保持沉默。
使徒微笑著開口，回答了李天瀾的問題。
“生命鏈接？”
李天瀾微微挑眉。
“這是我們很多人都曾經用過的，一種自保的手段。”
使徒解釋的很認真“準確的說，這是一種生命共享技術。”
生命共享。
李天瀾眯了眯眼睛。
附近的秦微白內心也微微一沉。
“共享”
李天瀾輕聲說著。
“是的，共享。”
使徒點點頭“從現在開始，十一殿下的生命力與陛下完全共享，您的傷勢，十一殿下的傷勢也會完全同步，陛下隕落，則殿下隕落，殿下隕落，您同樣也會隕落，所以”
聖徒微笑起來“你們二位，現在是一體的。”
李天瀾嘴角扯了扯。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既然這樣，你們還對我動手？”
原本走到一半的李狂徒身體也僵硬下來，一時間弄不清楚眼下的局勢。
聖徒臨走之前，讓林十一和李天瀾共享生命？
這算什麼騷操作？
而且都共享生命了，那自然需要共同進退，所以，林十一和使徒不是自己的盟友，而是敵人？
李狂徒眼角的肌肉跳動著，突然有些尷尬。
“自然是要動手的。”
使徒笑道“因為我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共享模式，相信陛下也不會喜歡。”
你們不喜歡，那你共享尼馬呢？
李天瀾深呼吸一口，這句話壓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陛下。”
沉默了很久的林十一突然開口。
對著李天瀾，他深深的鞠躬，聲音嘶啞“十一隻求一戰，沒有公平，沒有規則，隻有兩個結局。”
“要麼，陛下斬斷你我之間的生命鏈接，你生，我死。要麼你我二人共同隕落。”
他直起身體，看著李天瀾的眼神無比漠然“我很抱歉，但這就是我想要的，任何一種結果，我都可以接受。所以您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