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樓下,聽到動靜的赫斯提亞走上陽台,看向站在欄杆邊緣放聲大笑的洛恩,不禁滿臉詫異地詢問。
眼下大敵將至,壞消息又接踵而來,整個克裡特島都沉浸在一片愁雲慘淡中,她實在想不通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沒什麼,隻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洛恩回過頭,露出淡淡的笑容,隨即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腰肢,起身走下陽台。
“走吧。”
“去哪?”
“克諾索斯王宮,我要去見米諾斯王。”
洛恩幽然沉吟,灼灼的雙目遙望向克諾索斯城中那宛如擎天巨柱的巍峨建築。
一刻鐘後,疾馳的青銅馬車駛向王宮。
沿途被暴雨肆虐後的城市街道,濕滑黏膩,到處都是汙泥和積水。天空布滿雷霆與風暴,即便是正午也看不到幾分亮光。
來自天空和海上的風暴,似乎一並朝著這座城市,朝著那輛馬車碾壓而來,勢不可擋。
看到車上之上閃爍的符文徽記,守在王宮的神血禁衛軍紛紛讓開道路,恭敬地低下頭顱放行,直到車駕消失在視野之中,他們才緩緩地將頭顱抬起,繼續堅守著各自的崗位。
而隨著青銅馬車停穩,走下車的洛恩尚未邁入殿門,就聽到了裡麵一陣嘈雜的議論。
“王,沿海水位暴漲,不斷向近岸衝刷,已經先後淹沒了諾西亞和吉多斯的外牆!”
“基多尼亞到克諾索斯的中部平原地區,已經淪為一片澤國,大半的葡萄苗和糧種已經澇死亡!”
“克諾索斯的排水係統也已經超負荷運轉,三天內有超過127處房屋坍塌,兩側城牆另有不同程度的軟化!”
王宮之內,負責各地信息彙總的神殿祭司和負責駐守沿海防線的城防軍信使,相繼報告糟糕的狀況。
躺在病榻之上的米諾斯王,認真聆聽,即便身體和精神已經雙雙步入風燭殘年,但統治克裡特島幾百年的積威,還是讓他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自然,也不會有人去在意這位國王陛下的身體狀況。
情況很糟。
值得慶幸的是,克裡特島地形複雜,克諾索斯城地勢較高,且米諾斯人也熟悉俄刻阿諾斯之海陰沉多變的天氣,因此目前連綿的大雨和海上風暴,尚且沒有造成太過嚴重的人員傷亡。
但即便如此,航道被切斷,海潮步步緊逼,克裡特島麵對的形勢也相當嚴峻。
而且,不同於上次的獸潮,這回是波塞冬親自出手。
僅僅海潮、風暴、大雨等等天氣因素,就幾乎廢掉了米諾斯人耗費數月心血,全力打造的沿海防線。
“昨天我和夥伴們登上瞭望塔,在近海發現了不少海獸的蹤跡。”
四女兒費德拉忍不住插嘴,努力表現自己的憂國憂民。
“嗯,沿海防線今天陸續遭受了海獸的三波襲擊,雖然數量不多,但這是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二女兒阿裡阿德涅則趁機上前補充,一臉嚴肅和擔憂。
然而,在這對女兒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補刀下,原本還勉強繃得住的米諾斯王,一口氣沒緩上來,接連發出了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一時間,場上的祭司和將軍們看向米諾斯王的目光,少了些許敬畏,多了一抹茫然和惶恐,場上的氣氛也隨之跌入冰點,變得壓抑而沉悶。
這場仗,真的能打贏嗎?
每個人經曆了認真的思索後,心情不約而同地墜入穀底。
看到祭司和將軍們臉上那不安的神色,米諾斯王眸中透出更加濃重悲哀與不甘。
本來,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露麵。
但雅典娜殿下今天一早,就又去了趟奧林匹斯,試圖尋找父神宙斯,進行調停。
為了能安撫祭司和將軍們的心態,他決定短暫出麵,履行一下自己身為國王的職責。
然而,局勢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惡劣,幾乎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同時,他也因為不慎動了氣,當眾暴露出了自己虛弱不堪的一麵。
“轟!”
正當王宮中氣氛愈發壓抑之際,城外傳來地麵的震動和人類的哭喊聲。
幾隻變色的拉彌亞,借著雨水的掩護遊上岸邊,揮爪將清查排水的兩名士兵和來往運送物資的幾名平民,攔腰斬斷。
花花綠綠的臟器頓時從半截的身軀中滾落泥水中,淒厲的慘叫之下,殷紅的血跡,迅速擴散。
永遠無法飽腹的貪欲之蛇女,當即俯下身子,啃食起地上的新鮮血肉。
幾個尚未斷氣的受害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臟器被掏空,血肉被撕咬,不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又有海獸登島了!”看著那從阿裡阿德涅公主手上星盤內映照出的血腥場麵,眾人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驚容。
“嗖!嗖!嗖!”
正在此時,殿外象棋沉悶的弓弦顫鳴,三道破空的銀色箭矢如流星般貫穿長空,而後斜斜墜落,並迅速分化出相同的六支,形成小規模的箭雨,直接將趴在地上大肆進食的幾隻拉彌亞牢牢釘在地上。
緊接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單手持弓,伴隨著凜冽的狂風踏進正殿,冷冽地審視著殿中的幾位祭司和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