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海麵上,涅柔斯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的女兒,走上近前。
「忒提斯,讓你受委屈了。」海中老人滿是心疼和後悔,「都怪我,不該讓你跟來的……」
「父親,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金發貌美的寧芙仙女,臉上一如海洋般沉靜溫柔,蔚藍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嗔怪,「難道,要我看著您一個人去冒險?」
聽到女兒鄭重其事的擔心,涅柔斯不由莞爾一笑,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隻是傳句話,順便勸勸那些孩子們彆亂折騰,哪有什麼冒險的?」
然而,望著眼前樂嗬嗬的父親,忒提斯卻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提醒。
「父親,如果真這麼簡單,那位海神陛下為什麼不親自來?」
「這是你妹妹的請求,和波塞冬有什麼關係……」
「所以我說,安菲特裡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眼見自己的這位老好人父親,還在替著那家人遮掩,忒提斯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嗔怒來。
「奧林匹斯自己的家事和矛盾,波塞冬這個當事人躲了起來,反而要借安菲特裡忒的轉述,讓你這個外人來出麵調停擔保,您不覺得這太過分了嗎?」
涅柔斯沉默了片刻,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們畢竟是你的妹妹和妹夫,俄刻阿諾斯之海也是我們的家宅。」
麵對仍舊沉浸在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幻想中的父親,忒提斯忍不住加重了些語氣:「如果隻是守衛家宅還好,但您還替他許下了承諾,一旦違約毀誓,您的麻煩就大了!」
隨即,她抬頭透過茫茫的海霧,望向前方那座迷蒙的島嶼,麵色凝重地幽幽開口:「而據我所知,神王家族向來沒有遵守契約的習慣……」
「那是以後的事。」
涅柔斯擺了擺手,打斷了女兒的理智分析,很明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下去,而後順勢看向了女兒破損的裙擺,將矛頭對準了某個不敬之徒,吐出心中的疑惑。
「奇怪,那個小混蛋是怎麼發現你來的?」
所謂人老成精,活了這麼大歲數,涅柔斯自然不會相信,女兒差點被人拐跑,隻是個單純的巧合。
很明顯,對於他肩上的那隻海鳥,是有人發現了些什麼。
「不是他……」
忒提斯搖了搖頭,沉靜的目光望向那座迷蒙的島嶼,無奈地歎了口氣。
「雅典娜那丫頭和她母親一樣,還真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
涅柔斯聞言,臉上一怔,隨即黑了下來。
此刻,他已經明白了之前那個一見麵就對他笑意盈盈的外侄孫女,從一開始就猜到了他的來意,並為此憋著壞。
眼見父親的臉上有些鬱憤,忒提斯開口輕聲解釋。
「是我們有錯在先,的確不該摻和到克裡特島和亞特蘭蒂斯的事情上來,替波塞冬強出頭,也怨不得她會生氣。」
但就算生氣,也不至於如此捉弄她吧?
——小壞蛋!
這位海洋寧芙中的溫柔賢者,先是暗罵了一聲那位翻臉的密友,隨即回頭看了看自己撕裂的裙角,以及下方皮膚上那道微紅的指壓痕跡,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兩個都是!
但最終,忒提斯還是搖了搖頭,明媚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無奈。
算了,這段時間還是躲著點她吧……
不同於墨提斯和雅典娜那對鋒芒畢露的密友母女,忒提斯雖然也有【智慧】之名,卻是另一種性格。
——她繼承了父親涅柔斯的好脾氣,如同大海溫柔時的模樣,深邃平靜,包容萬物。
所以,麵對難以解決的事情,她習慣於趨吉避凶,而非正麵應對。
海麵上,朝陽緩緩升起,薄霧逐漸消散。
又是嶄新的一天,陽光明媚,雲開霧散。
「父親,既然沒事了,我們也回去吧。」
說話間,忒提斯化作一隻白色的海鳥,重新落在了父親的肩頭,隨即貼近耳語。
「不過,這段時間還是先把納克索斯島封鎖起來,儘量不要出門……」
聽到女兒的小聲告誡,正在為海洋神係解決一樁***煩而高興的涅柔斯,不由麵露詫異。
「為什麼?」
「因為,我總感覺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
白色海鳥喃語間微微抬頭,一雙明眸透過萬裡的晴空,看向了遠方正在集結大片的雷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