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少霆這樣真誠的模樣，倒也真的有些人有了些動搖，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可焦先生哪裡是普通人，不管楚少霆是下跪還是道歉，他臉上的神色都沒有半點變化。
“少帥不用這樣，不用說下跪，就算今天你把這地給磕穿了，我也不會讓開半步。”焦先生語氣冷靜，沒有半點憤怒的模樣。
可腦子裡回想著的，全是雪慧在縱身一躍的前一刻，對著他笑的模樣。
“焦先生……”
“夠了！”楚少霆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可在他開口時，焦先生已經雙目赤紅，“我的女兒她才十九歲！”
一聲怒吼，直接讓楚少霆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裡。
而焦先生卻像是被衝破了最後一絲冷靜，一把拽起了楚少霆的衣領，“我和我太太為了照顧好雪慧，為了她能好起來，當年那麼多人勸我們再要一個孩子，我們都不敢啊。”
“我們怕再有一個孩子，對雪慧的關心會變少，擔心她會覺得失落，我捧在掌心裡嗬護了十幾年的女兒啊！”
“就因為這個楚曦，嫉妒雪慧要嫁你，就那麼活生生逼死了她！”
焦先生大口喘著粗氣，“你知道雪慧死的時候有多狼狽嗎？你想過嗎？你在意過嗎？憑什麼你的心頭愛就必須得活著，我們的女兒，姐妹就得遭受侮辱然後去死！”
楚少霆根本無法去反駁焦先生的話，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硬是被焦先生拽著到桃子的麵前。
“少帥應該不認識這人吧？她叫桃子，是林家的傭人。”
“除了朱莉亞小姐，對，就是現在的楚少奶奶，除了林家三小姐林淳歡，她是林家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桃子，你告訴他，你家三小姐是怎麼給二小姐收的屍，告訴她你是怎麼看著你家大小姐被楚家副官活生生打死！”
桃子現在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要不是有焦太太扶著，恐怕都要哭得背過氣去。
楚少霆張著嘴，他明明是想要說些什麼的，可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焦先生也沒有停下，又將人拽到了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婆婆麵前，“這個婆婆，和自家孫女相依為命。”
“對，楚少帥怕是已經記不起這個人了，她的孫女，是一個賣花女，才十五歲，就因為走到你麵前，問你要不要買花，被你誇了一句水靈，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人被扔到了江裡活活淹死，屍骨無存！”
“還有他，他正在上大學，前途無量的妹妹，他，一個老父親竭儘全力想要養大的女兒，還有他，她，他們！他們每一個！”
伴隨著焦先生的怒吼聲，楚少霆全身的力氣已經被完全抽空，整個人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對於楚曦做的這些事，有一些他知道，但大多，他不知道。
但那有什麼不一樣呢？
不管他是不是知情，哪怕隻有過一次包庇，那也是包庇，本質上根本沒有任何區彆。
不過在這時，焦先生卻突然放開了手，平緩著呼吸，慢慢整理好自己身上筆挺的西裝，“少帥，你是英雄，你救了魔都很多人。”
“這一點我姓焦的承認，也不會因為楚曦所做的事為難你。”
“但請你，也不要為難我們，如果不是林三小姐來求，楚曦也的確救了一些人，你以為今天我們還會隻是攔在這裡而已嗎？”
“功過不能相抵，不對楚曦動手，已經是我們最後的仁慈了。”
楚少霆沒有反駁，跌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恍惚間，好像聽到了一聲輕喚。
是楚曦的聲音。
這一點點熟悉的聲音，讓楚少霆猛的抬起了頭，“焦先生。”
他的語氣裡滿是乞求，“我……我不攔你們，但是，但是，讓我再跟她說句話吧，我就一個人過去，真的，我……”
“讓他去吧。”
焦太太從身後拉了拉焦先生，“這也是三小姐的請求，她幫了我們這麼多，就算是，為了感謝她。”
擁擠的人牆中分開了一條縫隙，堪堪能讓一個人通過。
在楚少霆過去之後，又立馬緊緊合上，除非將這堵人牆全部變成死屍，否則，不會有人退讓半步。
“你真傻。”
在被送往醫院之前，楚曦已經在路上接受了一些基礎的治療，雖然現在的狀態還是很差，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發炎引起高燒喪命，但好歹是恢複了一些精神。
說出口的話，帶著濃烈的沙啞，在看到楚少霆時，抬起手來摸了摸他沾滿了汗水的發端，“少霆，我不是什麼好人啊，彆白費力氣了。”
“不，不是的……我……”
楚少霆張著嘴，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是從內心深處他也根本不願意承認，從小陪著他長大的姐姐。
他放在心裡的愛人，真的會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少霆，我殺過很多人，害死過很多年輕的生命，彆救我了，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楚曦笑著。
她知道今天這一幕是林淳歡的手筆，但好像也不那麼重要了。
她穿過很多世界，幫過很多人，害過更多人，但從來沒有一個，會這樣卑微的乞求她能活著。
看著麵前的楚少霆，楚曦揚起了一抹笑，“可是少霆，當年，我真的沒有想要過，要害死……媽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姐，我……”
楚少霆語無倫次的說著話，但這次，還沒等他的說完，握在掌心中的那隻手，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無力的往下垂。
“姐？”
楚少霆愣住，“姐！”
一旁的主治醫生見狀拚命的往裡擠，興許是親眼看到楚曦咽了氣，人牆鬆散了一些，還真讓他衝了進去。
可是，已經晚了。
主治醫生大汗淋漓，滿是歉意的看向楚少霆，“抱歉，二姨太吞金，救不回來了。”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安靜得能聽清每一聲鳥鳴。
林淳歡靠坐在沙發上，緊閉著雙眸，像是睡著了一樣，隻有009還在她的腦子裡活躍著，「恭喜你啊歡姐，楚曦死亡，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