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女人被送到宮殿開始,就已經對林淳歡這個中原來的大閼氏很感興趣。
隻是林淳歡一直都在自己的住處,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除了阿日斯蘭之外幾乎誰也不見,將自身的神秘感留得十足。
也讓那些女人摸不清她的路數。
今日冊封大典,才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露麵。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賽音讚大閼氏是個貌美的,即便早早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驚豔了一把。
那是一種已經無法讓人產生嫉妒情緒的美貌。
現在眼淚落下來,在柔嫩的臉頰上留下兩道淺淺的淚痕,林淳歡光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自成一道風景,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連那些女人都是這樣,更遑論這屋裡唯一的男人阿日斯蘭。
“好了。”
終於,一直沒有開口的阿日斯蘭站了起來,皺著眉將目光移到了珠日格身上,“珠日格,你是可敦,當做眾人表率才是,現在這樣胡鬨成何體統?”
“賽音讚是父王生前親自承認的大閼氏,肚子裡又懷著孩子,就算你是可敦,也該關懷體諒,如何還百般刁難!”
烏倫珠日格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怎麼就成了百般刁難林淳歡!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阿日斯蘭已經移開了目光,開始給眾人冊封,部落可汗可以有東西兩宮,每宮設可敦一人大閼氏二人,小閼氏六人。
珠日格是正式冊封,自然就是東宮可敦,後宮之首沒有疑義。
原本林淳歡就算懷有身孕,以她中原人的身份,做一個東宮大閼氏已經是頂了天了,可今日阿日斯蘭看到了珠日格對她的‘刁難。
隻沉默了一瞬,當即下了令,“賽音讚綿延子嗣有功,誕下孩兒之日,冊封西宮可敦。”
阿日斯蘭又從部下送來的女眷,和其餘部落送來的禮物中,各選了一個姿色尚可且身份貴重了分做兩宮大閼氏。
恩和跟了他多年,雖然身份不高,也占了西宮大閼氏的位置,也算沒有寒了舊人的心。
其餘人便對半分做兩宮小閼氏。
對此,林淳歡和恩和自然都是高興的,至於珠日格,從阿日斯蘭說讓林淳歡做西宮可敦開始,她就已經聽不到後麵的話了。
耳邊一直嗡嗡嗡作響,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她才剛說了林淳歡這個賤人身份低微,轉頭對方就已經與她平起平坐,林淳歡該如何自處她不知道。
可她這個東宮可敦,從此往後哪裡還有什麼威信!
“我不同意!”
就在阿日斯蘭將最後一名女子的封號定下時,珠日格突然大叫出聲,也顧不得林淳歡是個即將臨盆的孕婦,伸出手來惡狠狠的指著她,“可汗,你看清楚!”
“這個女人,她可是個中原人!”
珠日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似乎是在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卻根本做不到,那隻手,幾乎要戳到了林淳歡的肚子上。
對此,林淳歡隻是咬著唇,微微低著頭,不做聲,也沒有任何反應,一副任人欺負的包子模樣,任由著珠日格大喊大叫。
“一個中原女人,怎麼有資格做達爾奈的可敦,韃靼沒有這樣的規矩,就算是大可汗也絕對不會同意!”
這一次,阿日斯蘭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對珠日格的忍耐也似乎到了極限。
那張看起來正義凜然的臉,帶上了幾分陰鷙,怒到極致,反而露出了一抹笑來,“珠日格,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錯誤的決定本就該質疑,不能因為您是可汗就聽不進旁人的話,妾是您的妻子,有責任,也有義務指出您的錯誤,並監督您改正!”
這姑娘……真剛啊!
林淳歡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說起來烏倫珠日格不算是個壞人,今日也沒有做錯什麼,硬要說錯,那就是在她一次次的引導下。
一遍遍挑戰了阿日斯蘭作為達爾奈可汗的權威。
她並沒有存心要害這個女人,隻是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不管是誰她都會動手而已,這是必經的路,不鋪上彆人的骨血,死的人或許就會是她自己。
林淳歡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從來算不上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好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不擇手段。
沒法子,苦吃夠了,對旁人就怎麼都憐憫不起來。
“可汗!”
在阿日斯蘭的怒意達到頂端之前,林淳歡終於開了口,她擦掉了臉上的淚痕,在臉上揚起一抹笑來,“您彆怪姐姐,姐姐的顧慮是對的,妾身的身份實在是……”
“或許,可汗的確應該重新考慮,姐姐的提議也是為您著想,您可千萬不要生姐姐的氣,至於妾身和肚子裡的孩子……”笑容中染上幾分淒然,林淳婚吸了吸鼻子,“沒關係的。”
“隻要可汗您與姐姐之間不要出現隔閡,妾身怎樣,都沒關係。”
見林淳歡字字句句都是在求情,而剛才還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阿日斯蘭,看向她是神情也慢慢柔和,珠日格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林淳歡的肩膀,想要將她拉到一邊去。
“不要!”
珠日格想不明白,自己隻是拉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已,為什麼林淳歡會整個人都倒在地上。
刺目的血短短片刻染紅了地麵,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慌亂衝散得什麼都不剩,珠日格懵了。
除了刺鼻的血腥味和眼前的猩紅之外,她的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就連阿日斯蘭一腳踹在了她的身上,也毫無察覺。
雙手下意識的捂著小腹,縮在角落處瑟瑟發抖。
她殺人了?
她殺了一個孩子!
好在林淳歡本就快到了臨盆的日子,阿日斯蘭早早就備好了巫醫和穩婆,可看著大盆大盆被抬出來的血水。
還有裡間許久不曾間斷過的淒厲喊叫,阿日斯蘭站在外廊,還占著血的雙手依舊止不住的發抖。
那種緊張,與上陣殺敵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產生生產,那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平安則皆大歡喜,凶險卻有可能一屍兩命,站在悲與喜的交界線上,阿日斯蘭大口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