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李忠義拖著略帶疲倦的身軀,離開獄室。走時,他把一個警衛排留在老虎橋教育,主要負責葉安然的安全。他回到官邸。坐在電話邊,解開風紀扣。白天和小葉子的對話,仍在他腦海裡回蕩著。關於他提出的條件,李忠義頭疼。猶豫片刻,李忠義拿起電話,撥通了豫章行營。電話接通。常書關切地問道:“德鄰,你和他談的怎麼樣”“老師。”“葉安然向你提出了幾個條件。”李忠義聲音低沉。電話那邊,常書握著話筒,眉頭微蹙,“說來聽聽。”“他要求擔任北委會委員長、金委會副委員長。”“可以考慮。”“他還要求……”李忠義頓了頓,“他要求我軍從豫章撤兵。”…啪常書拍案而起,“混蛋!”“他有什麼資格,要求我軍從豫章撤軍”“你告訴他!”“任何條件我都可以考慮,唯獨從豫章撤軍,絕不可能!”啪常書掛斷電話,忍不住破口大罵,“娘希匹。”他集結百萬大軍。是要準備乾大事情的。他葉安然一句話,就要求百萬大軍撤離!他恐怕是在做夢。翌日。晨時七點。李忠義的車開進老虎橋監獄。葉安然和犯人一起晨跑。等轉圈跑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來,和李忠義打招呼,“李長官,這麼早”李忠義苦笑。能不早嗎八點。遠東空軍駐鶴城的飛機會從鶴城機場起飛。德意誌防務部會派遣埃爾溫隆爾美,經歐亞航線,直飛金陵。大不列顛部分工程師、技術人員,已經往滬城、筧橋機場方向出發。很有可能會在時下離華。李忠義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遞給葉安然。“兄弟。”“哥這輩子,從來沒有求過人。”“算我求你行嗎”“先從監獄出去,一切從長計議。”…晨風清涼。葉安然抽出一顆煙點上。他昨天說的那些條件。老師最多隻能妥協一部分。和他們這種級彆的人對話,要有政治思維和商業思維。隻有價碼越大。討價還價時,才能把個人利益最大化。“李大哥。”葉安然神情凝重,“你這叫什麼話咱們哥倆還需要誰求誰嗎”“要我說,你也彆去給老師提我那些離譜的條件。”“我真就想在這老虎橋監獄裡,多待上一陣子。”“你看,這地方,沒有戰爭,沒有危險,沒有世俗間的煩惱。”“我是真打算住這裡了。”李忠義:……他渾身汗毛幾乎要立起來了。“兄弟。”“跟我走吧”“咱怎麼能叫你住這兒呢。”“住哥哥家裡,我叫你嫂子給你燒幾個家常菜,行嗎”…看出李忠義緊張、慌亂的神情,葉安然不再賣彎子,“咋了老師把你罵了”李忠義微微點頭。“他不同意從豫章撤兵。”“說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商量。”“金委會副委員長他做不了主,需要防務部和行政院開會決定。”“北委會委員長倒是可以拿下何勤,叫他給你打下手,做你的副委員長。”“你意下如何”…老實說。這個條件。是葉安然意料之中。也是金陵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讓步。即便是來自世界各國行政方麵、軍事方麵的壓力。老師作為金陵的話事人。他不能,也不會把葉安然捧的太高。老師會有所擔心。他恐怕打發了一個葉安然,後麵會有無數個葉安然,用這種辦法,挾天子以令諸侯。能當上北委會委員長。也算是掌握了華北地區的大局。在黑省他可以當副主席。因為大哥是自己人。大哥的權力,就是他的權力。在北委會。何勤更擅長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不利於華北地區工、農、軍和平穩步發展。許是見葉安然許久不說話,李忠義歎了口氣,“兄弟啊。”“你就權當是給哥哥一個麵子。”“就當我李忠義求你。”“以後,你有什麼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你儘管言語。”李忠義拍著胸脯表態。葉安然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輕歎道:“大哥,也就是你了。”“換做是我大哥馬近山來了,我都不一定給他這個麵子。”李忠義激動壞了。他握住葉安然的手,一直不停地道謝。隨後。李忠義叫來典獄長。他要求對老虎橋的犯人,重新審理,重新定罪。對於傷害、欺辱老百姓的犯人,一律照原來的律例執行,不得減輕處罰。對於因和鬼子發生衝突、情報表明和吾軍有聯係的人,一律特赦。不久。典獄長的手下就把特赦的犯人挑選出來。李忠義宣讀了金委會下達的特赦命令。命令中多次提到了葉安然的名字。搞得葉安然非常不好意思。原來,不隻是李忠義會拍馬屁。金委會那幫寫稿子的人,更是馬屁精。所有特赦的人,每人獲得十塊銀元。他們在監獄排成長隊,領到前,離開時,朝葉安然鞠躬行禮。葉安然和每一個出獄的兄弟擊掌。希望他們出去以後,能照顧好小家,也能心係國家。若有機會,請繼續報效祖國。葉安然身旁,典獄長皺著眉頭,表情僵硬。他看著那些離開的犯人。心情沉重。好好一個監獄。原來有好幾百人。現在隻剩下了幾十個人。他總覺得監獄裡好似少了點什麼……嗯少了點人氣。等到所有人被特赦的人離開監獄。葉安然頓時覺得堵在心口窩的石頭,挪開了。他給典獄長留了5000塊銀元。就當這段時間的住宿費。話是葉安然許出去的,錢是李忠義掏的。典獄長一掃沉悶孤寡的模樣,總算是露出了一點喜悅。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李忠義隻覺得葉安然太大方了。就好像花出去的不是他的錢一樣……嗐!也確實不是他的錢!!李忠義第一時間把葉安然出獄的消息,報告了豫章行營。而後。由金委會聯合外交部門,通告給各國領館。以迫切地希望儘早的挽回損失。葉安然離開老虎橋監獄。和王一秀在李忠義官邸吃了一頓嫂子包的餃子。期間,他給在滬城的安娜掛去了電話。給遠東方麵軍加侖大哥發去了電報。而後又給大不列顛領館報了個平安。隻是。葉安然沒有想到,大不列顛公主竟然會對他被關起來的事情,這麼在意……看來當初慫恿老北風綁架考察團一事,是正確的。翌日。葉安然告彆了何輔堂。希望他能回西北繼續發展。等有一天東北軍的部隊,打到了西北,也能有個知根知底的家裡人。何輔堂沒有拒絕。對於葉安然的恩,他記下了。金陵機場。運輸機前。王一秀風度翩翩,他戴著眼鏡,儘顯文化氣息。葉安然站在他麵前。“王先生。”“鶴城大學也不是非去不可。”“隻是,我覺得鶴城目前有非常不錯的發展空間。”“如果您能去鶴城大學教書,我相信,對鶴城乃至東北的孩子未來而言,是一件好事。”王一秀抱拳。“葉先生之宏大的理想和報複,王某全看在眼裡。”“縱然不去鶴城教書,我也一定會踏上鶴城的熱土,去認真地看一看。”“看一看祖國版圖唯一沒有變色的城市。”這些天。他和葉安然經常是聊到深夜。談論的話題從國際關係,到偽滿洲的恥辱。再到鶴城的發展。從葉安然的口中,他仿佛能想象出鶴城正在以一種新的方式,涅槃重生。他出去後的第一件事是回家報個平安。最好能拉上長庚等人,一並去鶴城轉轉,看看。葉安然微微一笑。“去的時候,給鶴城掛個電報。”“我派飛機去北平接你們。”王一秀愣住。他尷尬地笑笑,“還有這種待遇嗎”一旁,李忠義“哈哈”大笑。“王先生。”“給我們桂軍掛電話也無妨,我也能派飛機去接你去鶴城。”…王一秀抱歉一禮,“謝謝兩位將軍。”“那就這樣,我先告辭”葉安然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王一秀登上運輸機。在機艙門口,向葉安然、李忠義、馬近海等人揮手。直到工作人員關閉艙門。葉安然和李忠義方才走向另一架飛機。他們要飛往豫章。去見一麵老師。葉安然還是要到茂縣去一趟,他不放心茂縣下遊的村民。老師所有的心思都在打仗上麵。他不一樣。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川省的父老鄉親們身上。…北航重工集團。劉敬意待在辦公室。在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沒有畫完的圖紙。在他門外,站著一個警衛。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飯菜放在辦公室門口的桌子上。有時候一頓午飯,能放到晚上……走廊裡,謝柯陪著束北鬥往劉敬意辦公室走。“束公。”“你可得幫著勸勸老劉。”“他這些天,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警衛說他隻有上廁所的時候,才出去……”束北鬥麵色凝重。“老劉最近在畫一個新型飛機的線稿,他怕彆人打擾。”謝柯皺眉,“那也不能把自己關起來吧”“顧問克裡斯特爾,和亨克爾飛機技術顧問弗雷德,找他都找到我這裡來了。”“老劉可能把電話線掐了。”…束北鬥:……辦公室門前。一旁的桌子上放著兩個蓋碗。是早飯。謝柯指了指兩個碗,一個是菜,一個是饅頭,“你看看,又沒吃飯。”…這時。一陣腳步聲從走廊裡傳來。亨克爾飛機製造公司技術顧問弗雷德,和顧問克裡斯特爾走來。他們向謝柯和束北鬥微微一禮。“謝參謀長,我們要見劉先生。”“最新的發動機,可以裝機測試了。”“但是我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劉敬意先生了。”謝柯指了指房門,喝令道:“開門。”警衛:……“謝參謀長,劉公有令,任何人不能打擾他……”謝柯:……我草!他看了看身邊的束北鬥。他們科學家都這麼牛的嗎接著,他把門推開。警衛沒有阻攔。他也不敢攔!辦公室裡的地板上到處是廢紙。整個桌子上全部都是畫的草稿。有的畫了一半。有的畫了全部。作為一個飛機製造技術顧問,弗雷德十分好奇,他低頭撿起一張沒畫完的線稿。隻看一半的線稿。弗雷德便驚呆了。是一款設計前衛,且非常龐大的俯衝式轟炸機。他抬頭看向劉敬意。劉敬意趴在數千張草稿紙堆積的桌子上,抱頭酣睡。束北鬥輕輕地走上前,他認真地打量著劉敬意,眼睛不由得泛起淚光:“老夥計。”“你怎麼一夜之間白了頭……”…..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