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之人……”教皇感覺自己在不久之前聽說過了這個名諱，他第一時間猜想道，“是那位遠東的衛宮士郎嗎？”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頗為荒謬。
此前教皇接收過衛宮“戰勝奧丁”的事件報告，但是那次事件的影響規模遠遠無法和此次事件媲美。
因為教廷內部也做出判斷，奧丁並非神祇，而是被冠以神明名諱的龍王，以人形的狀態被衛宮擊敗。
與龍王對決的經驗，教廷也並非沒有。
羅馬時期，教皇利奧一世就曾率領聖堂國教騎士團，以全軍覆沒為代價，將化名匈人王阿提拉的大地與山之王，三度推入“水銀之河”中，以至於後者遭受重創，被迫率軍撤出意大利。
換言之，龍王並非沒有弱點，是人力所及，可以試圖討伐的對象。
但是真正的神靈有著決定性的不同，按照神話的記述，祂們本質上是可怕的自然天災。
“關於這一點，恐怕已經八九不離十。”
塞萬提斯說，“我們安排的教會人員深入東京戰場的救援現場，有部分人目擊了衛宮被巨龍背負著從天上降落的一幕。”
聽筒對麵的教皇傳來明顯的吸氣聲，似乎態度轉變得更為認真了，“給我詳細說說之前的事件過程。”
“是……在聖杯戰爭最後之夜，籠罩大地的黑霧逐漸潰散後，不少人目擊了東京天空的雲層被劈為兩半。根據遙感衛星的測算，這道劈痕的長度超過了800公裡。”
塞萬提斯整理了部下收集的觀測報告。
不同於秘黨直接以諾瑪這樣的科技手段，黑入衛星取得數據，聖堂教會依托於十字教經年累月積攢的人脈和資源，足以在許多十字教信仰的國家獲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其後，西太平洋地區在短短幾分鐘內形成了直徑上千公裡的超強台風，以長達數百公裡的台風眼為中心，從日本海一帶快速向東移動，抵達太平洋中區。”
“我們的人員暫未獲得近距離觀測情報，隻從已有的衛星偵察結果來看……期間雙方戰鬥導致的餘波，引發了半個太平洋的大量氣候轉變，中西部太平洋的小型島嶼國家，幾乎絕大多數因巨浪海嘯而毀滅。”
“巨量的水汽被吹向沿岸地帶，最終停留在從神州東南部延伸至印度尼西亞的地域，形成了超大規模的積雨雲帶。”
“按照氣象機構的測算，若不采取額外措施的話，預計十餘個東南亞國家會在未來一個季度的時間內，持續處於連綿的暴雨天氣下。”
“除此以外，他們還指出了太平洋洋流的異常，尤其是北赤道暖流，出於戰鬥的影響發生了斷流甚至逆流，這會加劇厄爾尼諾現象和極端天氣發生，板塊應力變化導致的地震頻發……”
“僅僅間接影響力就達到了這個地步？真是驚人……！而且能夠與異教的神抗爭到這個地步，可謂是令人敬畏的創舉了——”
教皇先是震撼異常。
然而，他聽了半天卻隻能得知這些間接現象，於是又總覺得有些不滿意：
“其他的還有嗎，你們有查到誰去近距離觀察戰鬥過程了沒有？”
塞萬提斯麵露無奈。
領導的要求總是一套接著一套，還常常忽視其中的合理性。
顯然，教皇這是沒有身臨現場，真的體會不到這邊戰場有多麼恐怖。
敢趁著那個時候去偵察的，那絕對是無知者無畏了。
“有的，美利堅的第七艦隊試圖接近戰場過，甚至派遣了全數戰鬥機群，企圖拍攝戰鬥的畫麵。”
教皇坐直了身子，“然後呢？”
“全滅。”
塞萬提斯說：
“幾十架飛機在接近的第一瞬間……不，他們甚至還處於戰鬥雙方的外圍，大約數百公裡之外，就被掃滅了，然後第七艦隊的母艦‘喬治·華盛頓’號和護衛艦也因為海嘯而毀滅。”
“我們的人在菲律賓海的小島上找到了三個乘著救生艇幸存、一路漂流過來的美利堅海兵，當地的教堂神父和幾個漁民救下了他們，恢複意識之後，他們已經被嚇得精神失常，聲稱自己遭遇了神降下的天譴……”
教皇不得不放棄了，原本還在醞釀中的一係列無效追問，“好吧，那就說說，我們獲得的衛星數據如何？”
“好的冕下，根據遙感衛星和偵察衛星的觀測，戰鬥的雙方從一開始的台風區對流層（海拔7到12公裡）打上了平流層（海拔50公裡）。”
“雙方的鬥爭釋放出了數量不定的碎片，在世界各地引發了爆炸，其中大部分小型碎片落入西太平洋和日本海，少數大型碎片跨過了相當長的距離，落入了俄羅斯的西西伯利亞和西澳大利亞洲的達令山嶺，瞬間抹除了當地的連綿山地。”
“最大的一塊碎片最終在北極圈內爆炸，超過五十多萬平方公裡的海冰全部消失……而從這裡開始的數分鐘內，戰鬥烈度明顯上揚、影響範圍大幅度提升，似乎是雙方發起了最終的對決——”
“從我們獲得的高軌道衛星的拍攝數據來看，那種戰鬥時候迸發出來的能量，已經從平流層散射到了宇宙邊界的卡門線（海拔100公裡），形成了近似花朵狀的、瑰麗的極光現象。”
“這個現象，太平洋沿岸國家的民眾都能夠用肉眼觀察到。現在的社會輿論，恐怕正在以‘小行星撞擊’‘外星人’之類的流言開始發酵擴散了。”
“……”教皇頗為頭疼的揉了揉眼睛。
他沒有說出動用核彈，能否對付這種戰力的蠢話來。
從那些戰鬥機的悲慘遭遇來看，人類似乎連成功投彈的機會都沒有。
神靈就是神靈，不能用以往對付龍王的慣常思維去代入。
彆看在這場戰鬥裡，真正全滅的國家僅有那些太平洋島嶼國家，那也是因為雙方遠離了陸地並且采取高空作戰導致的。
空戰、海戰和地麵戰造成的影響力，是完全不同的。教皇毫不懷疑，若是兩人選擇就近在城市上空戰鬥，餘波會導致多少國家直接破滅。
或許，全世界的國家政體，都要學會應該如何用嶄新的方法，來看待這個神靈與弑神者都開始出沒的陌生世界了。
聖堂教會，也必然在列。
想到這個地方，教皇就開始琢磨，他們眼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人脈。
“塞萬提斯樞機卿，我們和那位遠東的衛宮士郎，建立過比較友好密切的關係沒有？”
“您是說‘所羅門聖殿會’的費爾南多·坎普勞大團長？”
“他曾經贈與衛宮一張享受騎士團抵扣待遇的無限信用卡……也許，這也勉強算一種人脈關係？”
“就這？”
教皇抿了抿嘴巴，衛宮又不搞商業投資，他個人的消費能力是有限的，這相比十字教如此體量的財力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那幫前身是聖殿騎士團的所羅門聖殿會，從中世紀開始就發家了。
遑論，聖堂教會的成立雖然得益於騎士團的修煉法，令教會的代行者數量壯大起來，但是和他們十字教教會不是一條心。
在聖堂教會內部，兩方人彼此的權力鬥爭，也令他這個教皇頗費心力。
“……塞萬提斯卿，不必再提坎普勞的人脈了。他抽不出空來，因為整個騎士團最近都忙碌於一件瑣事。”
“瑣事？”
“對，坎普勞此前約談說，聖殿會珍藏的‘所羅門遺骸’失竊了，希望我在教會內部發布竊賊通緝令，哼。”
聽著教皇語句裡隱隱吐露的不快情緒，塞萬提斯回過味來：
是這樣啊，這樁案子導致了高層權力鬥爭激化，現在是放到了明麵上打擂台了？
教皇提拔自己，恐怕也是為了鞏固權勢，強化聖堂教會內部的“十字教教會”勢力。
“塞萬提斯卿啊，”教皇繼續說，“換個人選吧，聽說衛宮正值青年人的階段，我們偌大的教會，就沒有一位適齡的少女接觸過他嗎？”
“這……”
塞萬提斯啞口無言，這老教皇怎麼總是給他出難題？
你要決定要用女人拉攏衛宮的話，就提早跟我說啊！就算給衛宮的屋子裡，塞滿一整個修女團隊都沒問題。
要是房子裡麵塞不下，就在旁邊建立一個修道院，每天都隻對衛宮開放不就完事了？
偏偏要在現有的人脈裡麵，找合適的對象……衛宮又不是飛到全球各種地方開派對辦舞會的風騷老頭昂熱，他那點交際麵能有多少！？
但領導就是領導，發了話，就得乖乖乾活。
塞萬提斯像是在大海裡撈針似的，將目前整理出來的衛宮人際圈，和自己所掌握的教會人選進行比對。
“……樞機卿，果然還是沒有嗎？”
教皇似是失望的從聽筒裡麵發出哀歎，“沒有的話……”
“等等，冕下！找到了。”
塞萬提斯眼睛一眯，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終於翻出來了一張有關他管轄範疇的，葡萄牙裡斯本教區，聖堂教會的入會申請單。
“冕下，裡斯本教區有個桑托斯家族替家族成員申請入會，如果將這個申請批示通過的話，我們或許可以憑借這一位，和衛宮那邊建立起更密切的關係？”
教皇在腦海裡思慮了半天，也沒聽說過這個葡萄牙家族的名號，茫然的問，“……誰？”
“呃，這個桑托斯家族，雖然在混血種的血脈濃度上十分稀薄，已經沒有資格步入西洋混血種社會，但是他們的商業成績十分成功，家族產業甚至擴張到了遠東的神州……”
塞萬提斯做著說明，“您知道的，我們教會的資金維持，也少不了這些富商家族的捐贈。”
“謝謝卿的說明。”
教皇自動忽略了塞萬提斯那些企圖錦上添花為這個家族說好話的說辭，他用權杖重重敲了敲華麗的教皇廳地板。
“我不關心這是犄角旮旯來的哪個小家族，我需要的是可控的關係！圍繞這位弑神者衛宮能夠牢牢建立起來的人脈關係！”
“塞萬提斯卿，你也知道那些累世家族大都擅長的把戲，無非是用些手段將培訓良好的花瓶女人，送給他們要討好的對象……你以為誰不會做嗎？”
“仔細想想看，大多數勢力都有這麼做的條件，那我們的優勢又如何體現？”
“我們需要更加牢靠的關係來建立彼此的紐帶，就如同那些家族相互聯姻建立血緣紐帶一般，我們需要和衛宮建立更獨特的情感上的紐帶……”
“這是那些花瓶女人所做不到的，你明白嗎？你所說的人選，她和衛宮符合這樣的條件嗎？回答我！”
“這……”塞萬提斯氣勢一弱。
“您誤會了，葡萄牙裡斯本教區的，提交了聖堂教會的入會申請的人，名為瑪麗安娜·桑托斯，她有一位表妹，在葡萄牙當局登記名為曉檣·桑托斯·蘇。”
“此人是中葡混血，根據情報人員搜羅的信息，她確實是在神州與衛宮有過接觸……更詳細的情況，譬如交情如何、接觸過程……由於神州世家的封鎖，我們無從得知。”
“也就是說，我們確實有合適的人選？”教皇緊緊攥住了權杖，“那就給我通過這個家族提交的申請，至於接下來怎麼做，應該不用我提醒了吧？”
“是，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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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梵蒂岡的聖堂教會總部“教皇廳”，天色昏沉。
教皇歎息著，等待著塞萬提斯樞機主教的報告書的送達。
近段時間內，依托著十字教全球的信眾勢力，聖堂教會如同彗星一般崛起，其膨脹的速度連不列顛的時鐘塔也為之驚歎。
但是急速膨脹的同時，也伴隨著內部爭鬥愈發激烈的隱憂。
作為組織發起人的所羅門聖殿會目前最為強勢，但是沒人樂意一直聽這幫騎士發號施令，就連他自己也是。
所以爭取彆的外部力量，就顯得非常關鍵。
許久之後，報告送達，教皇的指尖從權杖柄上鬆開，握住了紙張，字跡優美的拉丁文在紙麵上流淌：
“……敬告教皇冕下，對於完成了此等弑神創舉的人，我希望能以嶄新的名號，意大利文中的‘caione’一詞，來形容對方作為弑神者的可怕，與魔王無異。”
“這絕非小題大做的誇張之舉，從報告附錄的數據圖像便可得知，弑神者誅殺了天上的神靈，展現出了與自然天災抗衡之力。”
“能與他們勢均力敵抗衡的，或許唯有新出現的弑神者，或是侍奉我等天父的天使，以及那些異教的神祇……”
“而我們凡人，沒有任何手段與其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