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昕不明白，他為何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的？
她甚至都沒給過他多少好臉色。
“表妹……”
藍靖宇擔憂焦急的聲音傳來，薑昕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落了淚。
“我沒事……”
薑昕彆開臉，拭去臉上的眼淚。
比起其他人，藍靖宇更清楚這些日子裡，太子對小表妹有多縱容和保護。
簡直就快放任她去當女帝了。
冷靜下來後，他也清楚，先前在瓊玉宮，太子根本就不是要傷害小表妹母子。
若他真要殺人，就算百官衝進去，也阻止不了的。
藍靖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問她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能沉沉歎氣，“接下來，大周怕是要亂上一些時日了。”
太子弑父的事情是瞞不住的。
等各地藩王得到消息，必然是要亂起來了。
也還好上次太子借著敦王的事情收拾了一遍江南那邊，不然在那些士林豪族的煽風點火下，文人學子再鬨起來，情況就更糟糕了。
他相信太子能鎮壓得住。
可隻要他在位，大周就安定不了。
世人重孝道，弑父之罪，駭人聽聞，誰敢與太子為伍，就是奸佞賊子，遺臭萬載。
隻要自詡正人君子，就會對太子避之不及，畢生都要以討伐暴君為己任。
薑昕閉了閉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他不會繼位的。”
藍靖宇驚了驚，卻沒懷疑小表妹，“難道太子打算……”讓小皇子繼位，皇貴妃垂簾聽政？
那位這是打算拿自己給小表妹母子當墊腳石嗎？
藍靖宇震驚不已。
薑昕的心臟也揪得厲害，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
慈寧宮是曆代太後居所，規格高於瓊玉宮，隻是建築和擺設風格都沉悶些。
畢竟太後是帝王之母，尊貴莊重，母儀天下，哪兒能像寵妃那麼豔麗張揚。
薑昕坐在紫檀木雕花鳳床上，剛把小皇子哄睡了。
皇宮亂糟糟的，就算慈寧宮層層守衛，她也不太放心把孩子交給乳娘去帶，還是放在自己身邊安心些。
微涼的大手貼在她的臉頰上，薑昕眸中的光聚攏，仰頭看向不知何時過來的男人，心湖泛開漣漪。
她喉嚨發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是不是今日我嚇著你了？”
容淵眉眼溫和，不似白日在瓊玉宮的殺意森然、戾氣翻湧，也沒有半點聲名狼藉的煩悶，更無半分的不甘。
薑昕心裡卻更不好受了。
她眸光晃了晃，問出了在藍靖宇麵前不能說出口的問題，“值得嗎？”
他早年用命在戰場廝殺，掌控兵權，建立內閣，一步步收攬皇權，早就是大周的無冕君王。
皇位對他來說如同探囊取物。
彆說她，就是原主也知道他是位有雄心壯誌的未來帝王。
可如今……
容淵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隻要是你，就值得。”
他治理天下，除了驕傲和責任外，也是冥冥之中刻在靈魂的認知，他需要權勢，等著她的出現，護她周全，給予她想要的一切。
而天下太平，她才能笑靨如花。
“權勢給你，你能高興，便是我的本心。”
薑昕把臉埋在他懷裡，聲音有些哽咽，“可是為什麼啊？你要對我這麼好？”
容淵抱緊她，撫著她的頭發，聲線低沉柔和，“本來就是我欠了你。”
他對以前那個“薑昕”不好，讓她在麵對他的時候，承受著種種內心的煎熬。
可他還不管不顧地強迫她。
最初他偏執到失了理智，後來她的態度漸漸緩和，兩人猶如尋常夫妻般相處，容淵情緒平和了下來，也開始反思，愧疚和懊惱總是盈滿心頭。
尤其是在她生產時九死一生，更讓容淵悔到極致。
沒什麼比她更重要的，就算他得不到，放棄所有，他也想要她好好的，餘生順遂、開心。
淚珠滑落，薑昕搖搖頭，“我說過，以前的‘我’沒恨過你，之後……我是煩過你，是真的氣你亂來，甚至還想捅你兩刀，可是，我從未真正恨過你。”
也是恨不起來。
那仿佛是藏在靈魂深處的感情和熟悉，讓她就算不接受他的感情，也不想跟他成了生死仇敵。
“容淵你不用這樣，真的不用這樣……”
容淵心疼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昕兒，你彆哭好不好？”
她還在坐月子，不能哭。
“原本就是我強迫你背叛老頭子，事發了，我也有絕對的責任為你掃除所有麻煩的。”
總不能他什麼都占了，卻讓她去承受代價吧？
那是什麼？沒品的廢物！
何以有資格站在她身旁，還不如讓她直接殺了他更乾脆。
薑昕嗓音沙啞，“不是這麼算的，你也給了我權勢……”
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能在後宮站穩腳跟，在前朝有自己的勢力，還有小表哥……
容淵卻覺得，那些東西跟她比，不值一提。
他輕撫著她的臉，“我讓你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一個皇位罷了，不足以補償你十中之一。”
薑昕：“……”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貴重的？
雖然薑昕一向自信，但也不是這個自信法。
看著他神色認真，顯然那些話不是在哄她，而是他的真心話，薑昕心中觸動，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就知道胡說八道！”
小姑娘那點力氣，容淵隻覺得她是在跟他撒嬌，墨眸浮起濃濃的笑意，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住她的紅唇，溫柔繾綣。
薑昕卻要被他給氣死了。
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重點。
而且……
薑昕推開他，如水的眸子瞪人，“你兒子還在這裡，你羞不羞？”
容淵不羞，見她眸若春水、嬌羞可人的模樣，隻想得寸進尺。
可惜，她還在養身體。
至於那便宜兒子……
沒看太子殿下來了那麼久，連個眼神都沒給過小皇子嗎？
容淵半點都不想那臭小子打擾他們夫妻恩愛。
薑昕哪兒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隻想把他踹下床去。
誰跟他是夫妻了？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