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這位太子殿下在文官集團那裡是聲名狼藉,天天被罵滅國暴君。
但在民間,他卻被奉為救世主。
就連曾經令小兒啼哭的繡衣閻羅錦衣衛也被他整頓得軍紀嚴明。
而今他們的屠刀隻對準權貴官員,不再向下迫害平民。
甚至在不少受災地區,因著錦衣衛的高效救災和保護,還被不少百姓高呼青天大老爺呢。
薑昕雖身在後宮,卻時刻關注著前朝的動向。
鎮北侯府舊部再次活躍於朝堂上,每天都有無數情報彙聚到她手裡。
越了解大周官場和王朝現狀,薑昕對容淵就越是欣賞讚歎。
大周王朝曆經一百多年,這座表麵璀璨閃耀、豪奢無比的巨輪底下卻是腐爛叢生。
隻需要來一場巨大的風暴,就能掀翻了它。
是容淵以身入局,不顧生前身後名,強硬地在挖去那些腐肉,為這個王朝注入生機續命。
他掌權這些年,大周隱隱有中興的希望。
那男人是真的很適合做一位封建明君。
就是……對她要是沒那麼瘋批戀愛腦就好了。
有時候,薑昕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君臨天下的一個劫數啊?
因著她的到來,阻礙了他的王權霸業?
原主是很可憐,但冤有頭債有主,薑昕不可能為了幫她複仇為禍蒼生。
如果將容淵拖入地獄,對整個王朝和百姓來說,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她時常不解,為什麼容淵就非得跟她攪和上呢?
到現在,讓薑昕都開始懷疑上自己了。
……
“怎麼了?為何這麼看孤?”
宮燈明亮,容淵坐在她的茶室看奏折。
這些日子,前朝風起雲湧,後宮倒是挺太平的。
從前皇後和趙貴妃都是不能容人的性子,折騰得皇帝子嗣稀薄。
後宮僅有三位皇子和幾個公主。
如今薑昕統攝六宮,皇後和趙嬪都廢了。
三皇子年幼還體弱多病,他的母親錦妃哪兒敢出頭?更彆說其他嬪妃了。
隻要她們安分守己,薑昕也不會苛待折磨人。
倒是容淵,說放權就放權,隨著她怎麼整頓宮務,培養自己的勢力,逐步將後宮拿捏在手裡。
就是那男人幾乎是夜夜都要來瓊玉宮,還越來越明目張膽。
現在更是天還沒黑,他就窩在這裡不走了,連奏折也搬了過來。
有時候薑昕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皇帝的妃子,還是他的妃子?
彆說佩琳了,就是常嬤嬤和佩語也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
最開始,常嬤嬤嚇得差點心疾發作,不顧自己的生死,痛哭流涕地指責容淵要害她家可憐的小姐。
沒誰比常嬤嬤更清楚,曾經的“薑昕”有多在意太子,在被他退婚後,又有多痛不欲生。
常嬤嬤甚至比原主更恨容淵。
要不是害怕牽連小主子,常嬤嬤都想紮小人行巫蠱之術詛咒太子。
容淵對這個薑昕最親近的奶嬤嬤也沒有辦法。
嗬斥不得,更殺不得。
隻能讓林公公去給她好好洗腦一下。
薑昕雖樂得看那瘋批太子吃癟,但也擔心真把常嬤嬤氣出個三長兩短來,隻好溫聲安慰,跟她講明利害關係。
她和容淵的糾纏已經避免不了了。
若是時刻劍拔弩張,她自己不得好,身邊的人也會受儘牽連的。
常嬤嬤心疼極了,隻能在心裡大罵太子不是人,不敢再想拿掃帚把他趕出去了。
聽到他的聲音,薑昕不知道飛到哪兒去的思緒回籠。
她手上還拿著一封信。
是江州府總兵給她的。
那位田總兵曾是她外公手下的悍將,後來被調到江州衛所做總兵。
隻是田總兵性子剛正,不跟那些江南官吏豪族同流合汙,一直被忌憚排擠。
前世原主被容赫“救回”府裡後,就聽他說過,田總兵被心腹暗害,太子以雷霆之勢掃蕩江南上下,換上他自己的心腹武將,進一步收攏大周兵權。
當然,在容赫嘴裡,容淵做什麼都是狼子野心、謀逆篡位。
薑昕還沒入宮前,就跟田總兵聯係上,並幫他除了身邊的禍害,教他怎麼反製那些江南官員豪族。
而今田總兵對她唯命是從,以後也會是她登上攝政太後位置最堅定的擁護者之一。
她手裡這信,是田總兵將錦衣衛指揮使受太子命令在江南的行動告訴了她,並請示她,他要怎麼應對。
“昕兒?”
容淵放下手裡的禦筆,起身坐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這麼涼的?哪兒不舒服?”
說著,他就要命人傳太醫。
薑昕阻止他,“我沒事。”
“那是怎麼了?為何神思不屬的?”
容淵把她冰涼的手攏在掌心,幫她暖手。
觸及他眉眼間的關切在意,仿佛這世間他真的隻在意她一樣,薑昕心情複雜極了,忍不住又想起原主記憶裡那冷酷無情的太子殿下。
若非他對外手段酷烈依舊,她都要以為他也換了個魂了。
薑昕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些勸告的話說了也沒用,隻會吵起來,心累的還是她自己。
容淵卻越來越緊繃,反思著自己近來是不是有做什麼惹她不悅的事情了?
他目光掃過她手裡的信件,小心翼翼地試探,“江南那邊風波還沒平息,等錦衣衛收拾完殘局,會空出許多位置,你若有合適的人選,可以跟孤說。”
薑昕抿唇,她不是這個意思。
江南文化經濟高度繁榮,她自然是心動的。
隻是鎮北侯府能用到的人品能力過關的舊部皆是武官。
文官她暫時沒半點根基和人脈。
至於把機會給皇帝?
更不可能了。
皇帝那老登就是個昏君,身邊那些個保皇黨大部分隻靠一張嘴,放他們去江南攬權,就是在造孽。
薑昕想要權勢,不是想要天下百姓水深火熱。
權力也是責任,拿到的同時,她也必須為下麵無數生命負責。
薑昕揉著眉心,“算了,你看著安排就好,我會讓田總兵配合陸指揮使肅清江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