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黎錦推開家門,剛換好鞋,便看見嶽母正陪著郭愛萍坐在客廳中喝茶。他微微皺眉,心中已然明白郭愛萍此次登門的目的——無非是為了解決資金問題,甚至是慫恿他走資。
“我先去換衣服。”黎錦輕聲對妻子梁璐說道,隨後轉身走進房間。
換衣時,他低聲詢問梁璐:“你乾媽的意誌可真是堅定啊,非要我們投資不可?”
梁璐歎了口氣,聲音裡透著無奈:“她提要求,我也拒絕了。這次是因為文物的事出了岔子,郭家和胡家撤回了原本許諾給她的投資。而且,她還答應了國外的投資商,結果現在沒錢周轉。”
黎錦冷笑一聲:“她不會找銀行借?”
梁璐搖頭:“郭家和胡家都不肯給她擔保,甚至她在申請上也說服不了銀行,尤其是這筆錢還涉及海外用途。”
黎錦嗤笑了一聲:“既想非法走資,又想光明正大地花錢,哪裡來的兩全其美?她總不能妄想合法走資吧?嘿嘿!”
梁璐附和道:“是啊,就沒有這樣的說法。”
黎錦整理好襯衫領口,語氣篤定:“那就先不管她了,我們先去吃飯。等會兒我不想跟她說話,所以我出去一趟,她走了再回來。”
梁璐點了點頭:“要不要找娟兒陪你喝一杯?”
黎錦擺手:“我去忙點事,回頭有空再找她。”
換好衣服後,黎錦走出房間。嶽母迎上來,低聲說道:“郭愛萍在書房,說要跟你聊聊。”
黎錦聞言,腳步未停,直接朝廚房走去。他淡淡地回應:“媽,我跟郭姨沒什麼好談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嶽母聽罷,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她不滿郭愛萍覬覦黎錦的錢財,但相信以黎錦的精明,絕不會輕易上當,因此並未撕破臉皮。
廚房間裡,保姆已經將菜肴端上桌。黎錦掃了一眼滿桌佳肴,滿意地點點頭,隨即招呼大家開飯。
郭愛萍從書房出來,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顯然是為了維持體麵。她見黎錦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雖有不滿,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飯桌上,氣氛略顯尷尬。郭愛萍幾次試圖挑起話題,但都被黎錦巧妙地避開。他一邊夾菜,一邊與嶽母和妻子閒聊,仿佛完全忘記了郭愛萍的存在。
“這魚做得不錯,媽,聽說是你做的,您手藝真好。”黎錦笑著誇讚,頻繁向嶽母豎起大拇指。
郭愛萍終於忍不住,試探性地問道:“黎錦,最近工作忙嗎?”
黎錦放下筷子,瞥了她一眼,語氣平淡:“還好,事情多一些。”
郭愛萍咬了咬牙,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來……”
話未說完,黎錦便打斷了她:“郭姨,飯桌上不適合談那些事,我做不到的,我也勸你不要做。咱們隻吃飯,不談事。”
郭愛萍臉色微變,卻不敢發作,隻能默默低頭繼續吃飯。
飯畢,黎錦起身擦了擦嘴,對嶽母說道:“媽,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嶽母點點頭:“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郭愛萍趕緊問道:“黎錦,能否給我幾分鐘時間?我有些話要跟你談談。”
黎錦搖了搖頭,語氣堅決:“郭姨,剛才我都說了,你的事不用談,我幫不了!”他直接走開,離開合院。
轉眼間,黎錦進去了一個澡堂子。
他包了場子,不多會,就等來了部裡的一個某個老人,他也是有關部門的人。
此人叫韓林。
黎錦能將對方約出來,則是以為他是韓蓉的叔叔,他算是承了韓蓉的一個人情。
當然,韓林也在部裡和中樞都見過黎錦,雖然沒有說話,但覺得此前王家的人對黎錦的描述,有非常大的偏見。他認識的這個黎錦,非常優秀!
當然,韓林和校長也有不錯的關係,既然校長栽培黎錦,那韓林對黎錦也自然高看一眼。
在澡堂子中,在享受了搓澡之後,搓澡工出去,池子裡就隻有黎錦和韓林兩人。他們開始抽煙。
“你問吧。”韓林終於開口,語氣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有什麼問題要問,錯過了這個點,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黎錦點點頭,沒有廢話,直奔主題:“平山貨場的爆炸,死者的身份,或者說,這個爆炸案是奔著誰而來的?”
韓林吐出一口煙圈,眯著眼睛打量著黎錦,道:“平山那邊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與你無關的事,你彆去摻和!你實在閒得慌,你就去滬海那邊玩玩。你們懂得玩資本的,尤其將海外資本玩得牛的,都應該去滬海。”
黎錦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韓林的態度,道:“我目前不能碰錢,無數隻眼睛盯著我呢,隻要我手上玩錢,就會被他們撲上來撕咬。這個案子,除了市局孫立軍找我谘詢案情,而我看到這個案子的第一個感覺非常不好。”
“什麼感覺不好?”韓林皺眉問道。
黎錦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此前,我的朋友也在那個貨場有業務,我知道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而有心人敢在那個地方搞爆炸凶殺,是要衝著誰而來的呢?不言而喻!市局那邊的人也心知肚明,所以要將案子定性為安全生產事故,而不是處心積慮的刑事大案。”
韓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你這麼敏感,我很欣慰。那你為何還要調查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黎錦抬起頭,眼神堅定:“隻有知道了真相,我才能更好規避風險。再說,如果這個案子是為我而設計的,那我也隻有知道更多內幕,我才能全身而退。”
韓林眯起眼睛,語氣變得嚴肅:“針對你而來?”
黎錦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目前我得到的消息,已經證實了王家、葉家還有國師集團,這裡麵有他們的影子。而且,市局那邊也有人提及要我來接案子。哎,我覺得還是多慮一點比較好。”
韓林點了點頭,沉吟道:“這個情況,我明天回去查一下,最快中午,最遲下午五點給你消息。”
黎錦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那就真是太好了!”
兩人各自抽著煙,閒聊彆的話題。完畢,韓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走吧,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黎錦跟著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兩人並肩走出澡堂子。
“謝謝你,韓叔。”黎錦真誠地說道。
韓林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記住,有些事知道了就好,彆太執著。權力的遊戲,有時候比你想象的更複雜。”
黎錦點頭應允,目送韓林消失在夜色中。
他掏出手機查看,卻並未收到妻子和嶽母的消息。這意味著郭愛萍應該還在家裡,於是他決定暫時不急著回去。
“駐京辦那邊的人也該見一見了。”黎錦心中暗自思忖。
作為駐京辦主任,他深知這個機構的重要性——它是溝通內外信息的關鍵樞紐。自從他接手以來,不僅為江東爭取到了更多活動經費,還通過駐京辦的名義成功將葉家百億工程項目引入江東,這一成績讓省裡對他的重視程度更上一層樓,活動經費也自然多了起來。
很快,黎錦聯係上了各地市甚至縣城駐京辦的成員,並約定在一個相對空曠且功能齊全的地方聚會。這個地方既能滿足吃喝玩樂的需求,又能讓每個人保持一定的私密性。
大廳內燈火通明,音樂聲悠揚傳來,有人在包廂裡唱歌,有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而黎錦則選擇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與玉山市駐京辦的一名辦事人員單獨交談。
那名辦事人員五十多歲,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他不過是個正科級乾部,按照現有的晉升規則,幾乎沒有可能再進一步成為副處級領導。他隻能期待退休前稍微提升一下福利待遇。因此,對於能和黎錦這樣的實權人物對話,他感到既興奮又緊張。
“黎主任……”那人剛開口便磕絆了一下,手忙腳亂間竟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杯,紅色的液體灑了一地。
“彆緊張,慢慢說。”黎錦微笑著安撫對方,隨後親自拿起酒壺給對方斟滿一杯酒,“今天叫你們來,是想聽聽你們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可以單獨跟我說的。你說你有,所以找你談談。咱們在這裡說話,是保密的,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聽到這句話,那人的神情明顯放鬆了一些,但仍帶著幾分拘謹。“我確實知道一個可能很有用的消息,但不知道是否值得您關注。”
“哦?你說說看。”黎錦鼓勵道,目光溫和卻透著一絲銳利。
那人低頭喝了口酒,壯著膽子說道:“消息來源於陳耀東和他的新老婆之間的關係推測。前幾天,我幫他們搬家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一些進口家具的物流單據,那些家具是從平山貨場直接送來的。後來我聽說,陳耀東的新老婆在貨場中有代持股份,而且她已故的第一任丈夫似乎也與此事有關聯。具體是什麼聯係,我還不是很清楚。”
黎錦眉頭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陳耀東曾是玉山市的書記,來到京城後,自然少不了駐京辦的工作人員幫忙打理事務。而陳耀東的新老婆則是王家的一個寡婦,背後顯然有著不俗的資源和背景。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黎錦追問。
“是他們家的保姆。”那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黎主任,不知道我提供的這個消息有沒有價值?”
黎錦緩緩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說道:“我先收下吧。如果這個消息有價值,我不會虧待你的。不過,這件事你千萬彆跟彆人說。接下來我會安排人聯係你,到時候你可以再次試探那個保姆。具體聊什麼內容,明天的人會跟你詳細交流。”
“我聽您的!”那人連忙表態,語氣中透著感激。
“記住,消息得來不易,所以一定要注意保密。”黎錦叮囑道,“隻有獨家消息才有價值。另外,你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讓人察覺到你在刻意打聽。”
“我懂,我會注意的。”那人鄭重承諾,眼中閃爍著一絲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