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省政法委那棟威嚴莊重的辦公樓,黎錦到來。
因為還沒到預約的時間,黎錦先去綜合辦,他找到給省委副書記服務的秘書,直接就問:“薑書記找我是關於哪方麵的工作?”
秘書恭敬地說:“薑書記隻是讓我通知您過來談談,具體什麼事,他並沒有交代。”
秘書知道黎錦的名聲,他年紀比黎錦大,可也隻是個處級乾部,而黎錦已經是副部級乾部,高他兩個級彆。實際上,對於年過四十又沒有政治資源的他,退休前能混一個副廳,已經是破天荒的第一等好事!
他謹小慎微地對了一下副書記的日程那派,道:“現在副書記正在閱讀上頭傳真過來的文件,還有幾分鐘就輪到你了。請你稍等。”
聽聞此話,黎錦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薑玉濤身為專職副書記,還兼任著政法委書記,在工作上的確是自己係統線條上的領導,找自己彙報工作本也尋常,可秘書竟不知緣由,這讓他心底湧起一絲不安。
因為,這可能是薑玉濤個人要見他!
他細細回憶起最近有關薑玉濤的動向,腦海中突然閃過薑玉濤與葉秋瑩私下聯絡的畫麵。
葉秋瑩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影響力很大,在江東待的時間越久,製造的麻煩也就越大。
黎錦早就聽聞薑玉濤和葉秋瑩走得很近,之前在一些重要事務上,兩人的態度和決策也隱隱有一致的傾向。
如今,薑玉濤突然毫無緣由地讓自己去彙報工作,難道是要借這個機會給自己施壓,為葉秋瑩辦事?
他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蹊蹺,看來這個薑玉濤怕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存了私心。但具體是什麼,他一時也難以捉摸。
不過,既然對方出招了,他也絕不會退縮,稍作整理後,便起身朝著薑玉濤的辦公室走去,準備迎接這場未知的挑戰。
黎錦來到薑玉濤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然後抬手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聲低沉的 “進來”,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寬敞明亮,裝修得簡潔而不失大氣。薑玉濤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麵,正專注地看著文件,聽到開門聲,隻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餘光瞥見是黎錦,便又低下頭繼續看文件,仿佛黎錦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停下手中的事情來招呼。
黎錦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穩步走到辦公桌前的椅子旁,輕輕坐下,靜靜地等待著。
一分鐘、兩分鐘…… 時間在沉默中悄然流逝,薑玉濤依舊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整個辦公室裡隻有他翻動文件的沙沙聲。
故意冷落我啊……黎錦也不著急,他打量著辦公室裡的布置,牆上掛著幾幅書法作品,筆墨蒼勁有力,寫的都是一些官場的處世名言。他的目光在這些字上一一掃過,心中暗自揣摩著薑玉濤的心思。
過了好一會兒,見薑玉濤還是沒有反應,黎錦清了清嗓子,輕輕乾咳了兩聲,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的辦公室裡卻格外清晰。
“薑書記,你我都是省部級乾部,你何須如此擺譜?”
薑玉濤這才像是剛回過神來,微微皺眉,抬起頭,故作驚訝地說:“哦?原來是黎廳長來了,看我,忙得都沒注意到。”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慢,仿佛剛才的冷落隻是一個無心之失。可在黎錦眼裡,全是演技!
黎錦也不生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說:“不好意思,薑書記,我唐突了。您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沉穩而平靜,沒有絲毫被冷落的惱怒,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薑玉濤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上下打量著黎錦,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審視。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黎廳長,你這次來江東,待的時間也不會很長吧。” 他的語氣看似隨意,實則暗藏玄機。
黎錦心中一緊,他知道薑玉濤要切入正題了,但他表麵上依舊鎮定自若,回答道:“是啊,本來計劃上午就走的,但接到您的電話,我就趕過來了。”
薑玉濤微微點頭,趁機說:“嗯,我知道你工作忙。不過,我覺得你也該把重心轉移一下了。京城那邊的工作很重要,你就放下省廳的擔子,安心做京城那邊的工作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這是一個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不需要黎錦的同意。
黎錦聞言,心中一驚,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他沒想到薑玉濤這麼直接,一上來就想要他放棄省廳的工作。
他心中迅速權衡著利弊,薑玉濤身為省委專職副書記,兼任政法委書記,對省公安廳確實有管理和領導關係,自己雖然是中管乾部,薑玉濤無法直接免掉自己的職務,但他的建議也不容忽視。
他看著薑玉濤,目光平靜而堅定,問道:“薑書記,我能問問,是我工作上哪個方麵出差錯了嗎?讓您有這麼大的意見,要我放下省廳的工作?”
他的語氣雖然平和,但話裡卻帶著一絲質問,暗示薑玉濤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就不能輕易讓他放棄自己的工作。
薑玉濤聽到黎錦的反問,臉色微微一沉,他沒想到黎錦會如此直接地質問他。他強壓著心中的不悅,故作鎮定地說:“黎錦同誌,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從工作大局出發,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你在京城那邊也有重要的職責,兩邊兼顧,難免會分心,影響工作效率。”
黎錦卻不吃他這一套,他冷笑一聲,說:“薑書記,您就彆拿工作大局來壓我了。我自認為在省廳的工作儘心儘力,沒有出過任何差錯。倒是您,最近和葉秋瑩走得很近,上次在五人會議上,葉秋瑩提議免除我的職務,您可是舉手同意的。聽說您二位最近還有私下會麵,這其中的緣由,您不妨給我解釋解釋?”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薑玉濤,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犀利和質疑。
薑玉濤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沒想到黎錦會直接挑明這件事。他心中暗自惱怒,覺得黎錦太不識抬舉,竟敢如此質問他。但他表麵上還是強裝鎮定,說:“黎錦,你不要在這裡胡亂猜測。我和葉部長隻是正常的工作交流,至於五人會議上的投票,那也是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的決定,是為了工作的更好開展。”
黎錦見他還在狡辯,也不再留情麵,繼續說道:“薑書記,您說的這些理由,恐怕連您自己都不信吧。葉秋瑩背後的勢力,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您和她走得這麼近,是想站隊葉家,拿我做投名狀嗎?”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徹底撕下了薑玉濤的偽裝。
薑玉濤被黎錦的話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黎錦,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是按照組織程序辦事,你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被黎錦氣得不輕。
黎錦卻絲毫沒有被他的氣勢嚇倒,他也站起身來,直視著薑玉濤的眼睛,毫不退縮地說:“薑玉濤同誌,您今年也有六十多了吧。聽說您上次參加會議,還睡著了。您這樣的工作狀態,還適合兼任多個職務嗎?我看您還是放棄政法委的工作吧,隻做好您的專職副書記工作就好,或者什麼都彆做,每天按部就班,吃飽喝足,那多好啊。”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諷刺和挑釁,直接攻擊薑玉濤的年齡和工作狀態。
薑玉濤聽到黎錦如此羞辱他,更是怒不可遏。他指著黎錦,手指顫抖地說:“你…… 你這是一派胡言!政法委的工作,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沙啞,身體也微微顫抖著。
黎錦冷冷地看著他,說:“這樣就算指手畫腳了?那您就當我在指手畫腳吧!您能直接罷免我嗎?”
薑玉濤被黎錦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深知自己無法直接罷免黎錦,否則也不會采用這種迂回的方式來讓他放棄省廳的工作。
他心中又氣又急,但又無可奈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黎錦,你還年輕,還有前途。我勸你不要和組織對抗,否則後果自負。”
黎錦卻不為所動,他平靜地說:“薑書記,您還是不要給我扣帽子了。我什麼時候和組織對抗了?我一直都服從組織的安排。隻要組織讓我放下省廳的工作,我馬上就放下。但現在看來,您還代表不了組織!”
黎錦說完,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堅定地看著薑玉濤,仿佛在向他宣告這場博弈自己絕不會退縮。
他的身姿挺拔,猶如一棵蒼鬆,在這充滿權力紛爭的官場中,堅守著自己的立場,絕不向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低頭。
薑玉濤被黎錦的話堵得胸口發悶,他狠狠地瞪著黎錦,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省廳副廳長,竟然敢如此公然地頂撞自己。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黎錦看著薑玉濤那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心中暗自冷笑。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激怒了薑玉濤,但他並不後悔。在他看來,與其在這充滿陰謀和算計的官場中委曲求全,不如堅守自己的原則,哪怕因此得罪權貴,也在所不惜。
他再次看了一眼薑玉濤,淡淡地說:“薑書記,我等著組織安排的談話。希望您也能遵守組織的規定,不要做出任何違背組織原則的事情。”
說完,他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步伐堅定而有力,沒有絲毫的猶豫。
薑玉濤看著黎錦離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猛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黎錦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等外麵黎錦遠去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薑玉濤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葉秋瑩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葉秋瑩詢問的聲音:“薑書記,你和黎錦談話有結果了,怎麼樣了?”
薑玉濤冷哼一聲,說道:“哼,這個黎錦,真是不識好歹!我好言勸他放下省廳的工作,安心回京城,他不僅不聽,還敢跟我頂嘴,甚至還質問我和你的關係,簡直是放肆!” 他越說越氣,手中的鋼筆在辦公桌上重重地敲了幾下。
葉秋瑩聽了,輕輕笑了笑,說:“薑書記,您彆生氣。黎錦這個人,我早就知道他不好對付。不過,他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心虛。咱們聯手,就能將他趕出江東!”
薑玉濤皺了皺眉,說:“話是這麼說,但他畢竟是中管乾部,我不能直接免掉他的職務。我看,還是得請你們葉家那邊從上麵發力,給組織施加壓力,讓組織出麵解決他。”
因為黎錦有京城的任職,還有梁濤等人支持,僅憑他薑玉濤自己的力量,很難扳倒黎錦,必須借助葉家的勢力。
葉秋瑩沉默了片刻,說:“葉家那邊,我會去溝通,但也不能操之過急。畢竟,黎錦背後也不是沒有靠山,我們得小心行事,不能讓他抓住把柄。”
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謹慎,顯然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她,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薑玉濤點了點頭,說:“嗯,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繼續在省廳胡作非為吧。”
葉秋瑩想了想,說:“您先彆著急。我看這樣,您先收集一些黎錦在工作中的失誤和把柄,哪怕是一些小問題,也可以放大處理。然後,我們再找機會把這些材料遞交給上麵,讓組織對他產生不滿。同時,我也會在其他方麵想辦法,給黎錦製造一些麻煩,讓他自顧不暇。”
薑玉濤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說:“還是葉部長考慮得周到。好,就按你說的辦。我這邊會儘快收集材料,你那邊也多費點心。隻要能把黎錦趕出省廳,我們就少了一個心腹大患。”
葉秋瑩笑了笑,說:“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