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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將這身我如珍如寶的行頭當做戰利品,拿在手上滿臉鄙夷,好像這是什麼臭不可聞的臟東西。
為首的人將這件東西放到我的眼前,神色倨傲“這身行頭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衣櫃裡?”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王隊長,正要說話,沒想到王隊長先說開了口“同誌,這件衣服是他們私藏的!我來他們家做客的時候,他們還將這衣服拿出來跟我炫耀,說自己當年藏的仔細,才沒有被搜刮了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王隊長。
我雖然已經猜出了當時他送我們這身衣服會釀成一些不可預料的後果,卻也沒有想到這後果竟然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今翻臉,他編瞎話也能編得如此大言不慚。
我氣極,脫口而出“這些東西分明就是你送給我們的!”
王隊長頓時暴起,朝我過來重重給了我一巴掌,我雙手被捆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生生受了下來。
他一邊嘴上怒不可遏的叫著“同誌,他栽贓我!”,一邊還想要衝過來打我第二巴掌。
第二巴掌沒有落到我的臉上,他被那些人拉開了。
那些人對著王隊長安撫道“同誌,我知道你很激動,但是你先冷靜一下,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瞟了我幾眼,那眼神中什麼含義不言而喻。
他一招手,有兩個人走上前來,一個人撐開我的嘴巴,一個人往裡塞了塊破布,塞得嚴嚴實實,讓我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嗬,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還是偏聽偏信,他們隻相信自己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王隊長還在一邊嚷嚷“他們一定還藏了其他的東西,我之前見過有人將東西藏在牆壁裡麵的,埋在院子地下的,還有藏在水井裡麵的!還請同誌搜仔細一點,好還我一個清白。”
於是灶台裡的灰炭被掏了出來,於是好不容易糊好的牆麵被砸了開來,為了檢查裡麵是不是藏了東西;於是在後院裡掘地三尺,裡麵種的蔬菜被連根拔起,倒伏在地;於是,費了許多精力剛剛搭好了的雞舍被掀翻……
建造需要集腋成裘,聚沙成塔,而毀滅,卻隻在頃刻之間。
我心痛到無法呼吸,不僅僅隻是這具身體的反應,也是我蘇燦燦的反應。
這些可都是我親手搭建的,修灶台的時候我拖的磚瓦,修後院的時候我翻的地,搭木台釘釘子的時候還不小心將自己的手指砸出過血。
那些建造過程中的痛苦,喜悅,滿足我都親身體會過,我怎麼可能不心痛呢……
明明一切都可以變好,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為什麼?我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怨,需要他這樣對我?
真的是因為我“思想有誤”嗎?
要說思想有誤,他自己也乾淨不到哪裡去,甚至可以說,他明明才是罪魁禍首!
東西是他先私藏的,曲子是他先唱的,難道說他對戲曲的熱愛全是裝出來的?
這不太對,他對戲曲的了解,的確已經算是半個行家。所以或許從一開始,他的的確確是喜歡的,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我絞儘腦汁,想著他來我家的態度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一旁的王隊長還在喋喋不休,仗著我不能說話,編造一些半真半假的東西,滿臉憤慨地說出來。
他說我偷偷在家唱戲,和楚煜城兩個人紙醉金迷,鋪張浪費,一副小資做派。
他說我會在家說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他本不想說出來,但是實在是看不下去,我對他的汙蔑,也看不下去我們這樣繼續錯下去,這才隻好全部說出來。
然而在家裡搜索的結果實在是讓他們大失所望。
除了那一套行頭,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出來。
王隊長有些焦急“同誌,你看他們這一桌子的好飯好菜,大魚大肉,就知道他們平常生活如何了!這難道不是鐵證嗎?”
我嘴被堵住了,隻能拚儘全力發出幾聲嗚咽。
那些人看我要說話,終於破布從我的嘴裡拽了出來。
我終於能開口,心急如焚地說道“這桌子飯菜是為了慶祝楚煜城的機器改進方案被廠裡采納,也是為了慶祝,他即將成為一名技師的!”
“你說什麼呢!那分明是我的方案!”王隊長氣急敗壞,臉上青筋暴起,眼神凶惡。
讓我想到了荒野上餓得眼冒綠光的鬣狗。
他又想要過來對我動手了,但是被身邊的一群人攔住了。
“把他嘴巴塞上,彆讓他說話了。”領頭的人對著我揮了揮手。
我的嘴被重新塞了起來。
我總算知道王隊長這麼做的原因了。
因為嫉妒,所以憤恨。
楚煜城晉升太快,能力太出眾,如果他這次被評為技師的話,會嚴重威脅王隊長的地位,所以他起了歹心。
“我在這廠裡乾了這麼多年,所有的機器我都再清楚不過,所以才有了升級改造的想法,小楚他說想跟我一起參與進來,多學點知識,好為廠裡效力,沒想到等方案出來之後,他竟然和廠裡說這個方案是他的!”王隊長說得聲情並茂,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從進入平車隊,做到技師的位置足足花了16年,他一個沒有任何基礎經驗的小工,怎麼可能才入行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做出一整套升級方案呢?他這個人確實有點小聰明,所以我才額外關照他,教了他不超東西,沒想到他白眼狼就算了,竟然還做出窩藏敵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實在忍無可忍,所以才向廠裡檢舉揭發!”
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在信口汙蔑!
我心急如焚,想要反駁,卻也隻能發出幾聲沒有意義的悶哼。
他們根本就不想聽我的解釋,也早就認定了結果。
這也許,就是這場轉折的開始。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吊死鬼要讓我和楚煜城在這裡過上兩年看起來平淡的日子了。
平淡的日子才最是讓人刻骨銘心。
短短兩年,我竟然就已經對這裡產生了這麼深厚的情感。看到這一切被毀壞的時候,也竟然能心痛到這種份上。
我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在我唱戲的時候短暫控製我的身體,因為那一場戲,對於這個吊死鬼來說,是他人生的轉折,是永遠要被銘記的刻骨仇恨。
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情。
楚煜城,他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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