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關係並非是從科學研究出發，也很難說是傳統師徒，它的開始和緣由，都很特彆。
作為老一輩有信仰的科學家，這一行為並沒有大張旗鼓、昭告天下、廣宴來賓，斟茶拜師一類的。
隻是在那間隻有月光和星輝的病房裡，兩人握了握手，消息也隻傳到了蔣奶奶那裡。
這份師生關係，隻存在於這小小的房間，不存在於任何學校學籍、工作關係中。
至少目前是這樣。
第二天一早，翟達再度來到了錢老家。
院子門口，停車設備居然自動抬杆了，這讓翟達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院子外麵的崗哨這次沒再攔他詢問緣由，隻是視線跟著車挪移了一陣。
翟達再次敲響了門，蔣奶奶開門後笑著道：“小翟，快進來吧。”
“師母早上好。”
聽到這稱呼，蔣奶奶笑的更開心了：“早飯吃了麼？”
“吃過了，您忙您的。”
正要走進錢老房間，蔣奶奶拉住翟達，小聲道：
“小翟，我知道你倆討論事情起來高興，但要注意時間，上下午各兩個小時不能再多了，你老師畢竟年紀大了。”
翟達點點頭：“您放心，也不用卡著時間，老師累了我們就結束。”
蔣奶奶道：“給你找了一張桌子，你進去就看到了。”
走進臥室，錢老已經坐直了身子，似乎等候多時了。
這位老人又恢複了之前的疲憊狀態，蒼老的身軀就像漏鬥，昨日那些被彌補的體力再次消弭。
這位畢竟不是累了或病了，而是老了
僅僅一個【必勝水壺】的效果，遠遠不能給予本質性的變化，而且喝多了也不行。
可能隻有【槍決老榆】的神奇能力，有機會讓錢老完全變得不同。
生命活力+165，終歸是有效的，就是不知道程度如何。
隻是【留念拍立得】無法影響藍色裝備，那大樹要倒吊也極為麻煩，總不能和市政申請，在錢老樓下再建一個特殊裝置，最後再把樹拉來吧？
這也太抽象了邏輯上也解釋不通啊！況且老榆還有許多秘密要研究，光天化日之下放在千裡之外不可能的。
需要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將錢老邀請去哈城哎~又要考慮錢老身體問題。
小房間旁的不遠處，多了一張書桌，靠著書櫃，不知道一晚上時間從哪裡找來的。
似乎就變成了之後幾天裡，翟達的工作區域了。
翟達挽起袖子道：“那麼咱今天做什麼，老師？”
錢老舉起手上的《超時空同居手冊》：“今天就還討論點輕鬆的事兒。”
翟達苦笑道：“您也彆太當真，不過是罷了。”
“靈感都來源於生活，而文學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我們要做的不是盲目依賴靈感，而是儘可能抓住靈感。”
昨天翟達已經知道，錢老口中的“最後一次研究”，並非嚴謹而係統的科學研究，而是將一些想法整理成建議。
對未來產業發展布局的二三建議。
裡的那些靈感，隻是其很小一部分，或者說一個引子，更多的還是埋首於龐雜的資料中，來梳理脈絡。
翟達笑了笑道：“行，需要我給您接杯水麼？”
這時窗外傳來動靜，一隻黃鸝鳥落在窗台，歪著腦袋朝裡望去。
似乎在奇怪，這間腐朽的房間，怎麼會有新的來客。
那衰老的巨人，怎麼會煥發了新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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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隻是來吃一頓飯，結果機緣巧合，吃了許多頓。
之後幾日，翟達如同打卡上班一樣，每日都來這處院子，坐在錢老房間自己的小桌上，輔助錢老整理大量資料，同時兩人一起探討著許多天馬行空。
哪怕不涉及具體的科學原理，但錢老強大的預見性、分析能力，也已經讓翟達驚歎不已。
這位走過近一個世紀，不但是科研，包括國際局勢、各國情況、產業脈絡都有著高屋建瓴的判斷力。
而翟達在那張小桌子後，學到的也不是“知識”，而是“道理”。
在不斷地探討和數據支持下，翟達也漸漸有了一些想法。
關於【機械核心】上的那些技術，自己該從哪個切入點開始。
才能最便利的乘坐時代的東風，遇山開山遇水過水。
不過他實際上每天還挺悠閒的，因為錢老的體力精力不濟，師母每日隻允許上午下午各兩小時工作時間，翟達考慮到錢老的年紀擺在這，從不超時，有時甚至會提前結束。
不過每次，他都會為錢老倒一杯水，用臨時裝備【玻璃杯】。
就一杯，再換就是普通杯子，錢老家杯子都一個樣式。
因為恢複體力效果需要消耗額外熱量，錢老胃口都好了些，用師母的話說，比平時多吃一小半。
中午富餘的時間，幫師母和保姆做做飯，下午四點鐘就又下班了。
整體還是很悠閒的。
不過京北這邊也沒什麼事兒需要忙，翟達也不著急離開，再幫忙整一頓飯，自己也蹭一頓。
這處京北郊區的小院，翟達仿佛徹底融入了進來。
晚飯，錢老再度被推了出來，笑嗬嗬道：“又沾光了，連續上桌吃飯。”
蔣奶奶已經習慣了老伴兒的幽默：“你沾光的多了，不是小翟來了，你一天哪有四個小時好工作，不要命了？”
不過說起來，這兩天愛人確實變得更有精神了可能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這並非迷信，心情和思維對生理的影響本就很大。
總之，老伴這個“新學生”，她心裡也是喜歡的緊，都這把年紀了，有些事兒也不需要想那麼多。
不過過幾天就該體檢了，得讓醫生好好看看老伴兒。
說句不好聽的，這年紀任何狀態上的“上升”，都容易讓人聯想到“回光返照”。
翟達擦了擦手，一起端菜上桌，最後在錢老的提議下，將電視調至了泱市一套。
錢老家的保姆手藝很好，做菜水平極高，不比餐廳大廚差，還有很強的醫療護理知識，翟達覺得這位應該不是隨便能找到的，很可能是上麵委派的。
吃的正開心，翟達突然捕捉到了電視裡傳來熟悉的三個字。
“哈工大”。
包括翟達，錢老和蔣奶奶也好奇的轉過頭去，保姆很有眼色的將音量調至了最大。
“近日，哈工大數學係的年輕學者盧薇，獨自攻克了重要的數學猜想——《敏感度猜想》”
畫麵裡，先是給到了哈工大正門，而後是幾秒鐘校徽特寫，最後電視上，出現了翟達非常熟悉的俏臉。
畫外音：“《敏感度猜想》，是布爾函數複雜度理論的核心問題，被列為理論計算機科學的十大難題”
和最早翟達腦補的模式一模一樣！
聲音雖然是主持人的，但畫麵上則是盧薇在對著黑板書寫證明過程的畫麵。
翟達嘴角微微翹起。
在新聞聯播裡看到自己女朋友，這感覺真的很新奇。
尤其連那身得體又靚麗的衣服，都是他看著盧薇一件件穿上的。
至於沒有一點自己鏡頭這件事，反而不值得在意了。
鏡頭不斷切換，盧薇冷淡學霸的氣場顯露無疑。
錢老眯著眼，笑道：“小翟，這是你同學啊~真優秀你們認識麼？”
翟達輕咳一聲：“老師，這是我女朋友。”
錢老：？
他通過新聞有聽聞過，有個年輕人攻克了數學猜想，但網絡上那些紛紛擾擾就和錢老沒關係了，所以並不知道盧薇和翟達的關係。
錢老笑嗬嗬的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結果蔣奶奶疑惑了，好奇道：“你女朋友不是另一個女作家麼？”
翟達臉色一僵，您這是哪裡聽到的八卦
凶手自白，一秒破案，保姆乾笑道：“那啥我女兒也看您的書，後來錢老也看這書，我就和蔣老師閒聊過，是我女兒和我說的，那丫頭大概是記錯了。”
“呃沒事，網上什麼消息都有，都是八卦”
錢老挑了挑眉，豎起大拇指，又重複了一次：“更厲害。”
翟達：？
身心愉悅之下，錢老也幽默起來了
蔣奶奶埋怨一句：“當老師的不教些好的！”
翟達沒有掐表，但這次新聞聯播確實花了不小的篇幅講這件事情。
很努力的、嘗試用儘量淺顯的方式，告訴全國所有觀眾，這個數學猜想有什麼意義，六頁紙證明有多牛逼，有多能證明我國湧現出了一個厲害的數學天才。
最難能可貴的是，盧薇沒有任何海外背景。
以往類似的榮譽，總得加一個“華人科學家”、“華裔科學家”之類的，這次直接乾乾淨淨。
我國！
盧薇的新聞結束，翟達喜滋滋的發了個消息給小木頭，兩人一起的《麵對麵》沒後續了，但新聞聯播也是大喜事。
之後蔣奶奶還詢問了一句兩人是怎麼認識的，翟達挑了些簡單的講講，盧薇的故事很長，敞開說一晚上也講不完。
飯吃到一半，明顯感覺今天飯做多了，大概是保姆高估了翟達的飯量，亦或是覺得來人了總歸要豐盛點。
蔣奶奶趁著菜品還熱，起身夾出一部分放在乾淨盤子裡：“我去給小劉他們送去，浪費了不好。”
翟達一頭霧水，但還是起身幫忙。
紅燒肉、半條魚、精排都挑了一些，都是硬菜，滿滿一拚盤，蔣奶奶也不封，就這麼端著朝外走。
翟達心說這是去哪？難不成小劉是樓下的野貓野狗？
結果卻看見蔣奶奶，敲響了對門的門。
那扇一直被翟達忽略，也好奇什麼人住在錢老家對麵的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露出裡麵特殊的景象
一間辦公室。
翟達：？
幾個氣質看上去很特殊的男子在裡麵正扒拉著盒飯。
“小劉，給你們加個菜。”
那個叫小劉的男子其實也四十多了，立刻道：“謝謝蔣奶奶，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臉上喜滋滋的，顯然和蔣奶奶相當熟悉了。
不過敏銳的視線，卻若有深意的看著翟達。
短暫交談，門就再度關上了，翟達忍不住問道：“師母對麵是？”
“警衛班，當然這是以前的叫法現在叫什麼來著”
翟達心道好家夥！還有這種展開？
我都來好幾趟了才知道！
這是外鬆內緊啊！怪不得這院子管的並不嚴，原來對門就是警衛班
也算厲害了，為了照顧到錢老的生活質量，幾乎是隱身狀態，這扇門不敲，翟達來多少次都未必知道
不會我每次上來，貓眼對麵又有人趴著看吧？
那自己的背景是不是已經被查了好幾輪了？
不過他行得端站得直，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寫作都隨便查。
估計，還是不太可能查到外公的事情吧？
無所謂了。
正而不足，風至尚可騰雲。
斜而有餘，機緣鏡花水月。
這場結緣，他問心無愧，也問行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