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華宮一出來,就聽聞鎮北王世子和京兆尹進宮麵聖了。
蕭長風思索了一番,選擇提前去養心殿外候著。
沈從星將齊家的勘查結果細細說完,淺淺抬眸瞧了眼文帝的神色,不由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皇上臉上沒有多少悲傷亦沒有多少憤怒,整個還算平靜的模樣,應當是不會就此事問責京兆尹府上下,那這個年關還是能安穩度過的。
文帝瞥了眼沉默不語的陸清恒,有些無奈的點他。
“這次禁軍統領錢為不在京中,倒是辛苦你了,除夕都沒能過安生。”
“不辛苦,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錢大人得蒙皇恩返鄉團聚也是應當的。”
沈從星沒看到文帝慈愛的目光已經完全無視了自己,落在了跪得筆挺的陸清恒身上,聽到文帝這種堪稱溫柔的安撫話語,趕忙順竿子舔了上去。
雲麓在一旁尷尬的捋了捋拂塵,輕聲提醒道。
“沈大人,陛下不是說的您。”
“啊?”
後知後覺的抬頭看著冷臉的皇帝,再看了眼自己身側一臉無辜的陸清恒,沈從星尷尬的滿地找縫。
“沈卿也著實辛苦,聽聞火勢凶猛時,沈卿率京兆尹府衙役最先趕至,想來此刻也甚是疲累,出宮回府休息去吧。雲麓,賞。”
一個“賞”字,立刻讓沈從星雙眼放光,哪裡還糾結文帝要支走自己單留鎮北王世子的用意。
反正隻要這個年能過好,且不被皇帝訓斥,就已經是幸運至極的事情,沒想到還有賞賜,這會兒出養心殿的腳步都比來時鬆快了不少。
“沈大人心情不錯?”
蕭長風看著喜氣洋洋跨出門來的沈從星,從柱子後閃身出來。
“呃,下官拜見七皇子殿下。”
被人抓包的尷尬轉瞬即逝,身後小太監捧著蓋著紅綢的托盤,在看見蕭長風時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就遠遠的退到一邊。
“沈大人忙活了大半宿,看來父皇很是滿意。”
瞥了眼那紅綢,蕭長風了然一笑。
“殿下抬舉了,京兆尹府的衙役出力畢竟有限,禁軍兄弟們不懼大火,衝進火海救人滅火的勁兒才是這個,皇上留了陸世子在裡頭,恐怕會有更大的賞賜呢。”
沈從星比了個大拇指,壓低了聲音同蕭長風寒暄,但說的話一點酸味都沒有。
畢竟現場燒成那樣,衙役們隻敢站在外圍滅火,後趕到的禁軍才是真的不要命似的各個往裡衝。
目送沈從星步伐輕快的走遠,蕭長風猶豫了一瞬,還是上前命太監傳話進去,求見文帝。
雲麓聽底下的小太監來稟報,看了眼拉著陸清恒坐到軟榻上噓寒問暖的文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皇上,七殿下來了,正在外頭候著。”
被打擾了的文帝本能的就想訓斥,但想起來今日各皇子本就該來請安,便忍住了到嘴的話。
“時辰還早,他一個人來的?”
“正是。”
“罷了,宣他進來吧。”
蕭長風緩步進屋,確保自己身上的寒氣沒有帶到文帝麵前,才穩穩跪下行禮問安。
“兒臣聽聞齊家噩耗,想著今日父皇定然比往年忙碌,便想著早些來請安,免得擾了父皇。方才遠遠瞧見京兆尹沈大人往宮門處去了,沒想到陸世子還在。”
裝什麼呢?!分明是知道隻剩自己在,才迫切的想看看皇帝還想做什麼吧。
陸清恒臉上露出三分恭敬,從軟榻上起身,實則內心早就不屑的撇嘴了。
文帝見陸清恒起身給蕭長風行禮,心裡突然不舒服了。
用眼神示意雲麓給蕭長風賜座,自己則輕咳一聲,等到陸清恒的目光看過來時,敲了敲桌案示意陸清恒坐下。
自小便知,文帝偏愛文武雙全長相俊美的陸清恒,可今日這樣的情況,自己依舊隻有一個小凳子,而陸清恒能坐在帝王對麵,蕭長風還是覺得不舒服。
“聽聞齊府大火火勢凶猛,不知陸世子可有受傷?”
“多謝七殿下關心,微臣隻是儘本分。說來慚愧,禁軍到的太晚,即便奮力撲火救人,也還是沒能救出齊家的人。”
文帝不知自己主導的這一出火災裡,陸清恒早有預備,提前救走了齊鈞郎,如今瞧著陸清恒自責的模樣,心虛的同時又倍感欣慰。
“少容無需自責,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是齊家一家子命中有此大劫。”
“父皇說的極是,如今戶部尚書一職空缺,幸好已經封印,諸事尚能等複印開朝後再商議。”
蕭長風微笑著附和文帝的話,陸清恒明了的微微頷首。
在這兒盼著文帝能拍板讓他進戶部,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自信。
陸清恒能聽出來蕭長風的盤算,文帝自然更清楚。
“複印開朝後,你們幾人都要入六部輪轉學習,屆時戶部尚書一並冊立,如今既在年節便不要去想這些勞心勞力的事兒。”
沒能得到文帝明確的要把自己放進戶部的承諾,蕭長風也不氣惱,順著話便應了。
父慈子孝的場麵看的陸清恒內心隱隱作嘔,但麵上還是無限感慨的說道。
“陛下同七皇子如此,倒讓臣格外想念父王了。”
“鎮北王為大朔鎮守北境勞苦功高,待狄戎王朝開春後進京送朝貢,王爺也能一道回京與世子團聚了。”
文帝看著一臉思父情深的陸清恒,心裡有些不大痛快,明明自己這個親爹近在眼前。
“這些年,你守著你的母妃,維護京城治安也很是辛苦,不比鎮北王差多少,朕很是看好你。”
伸手拍了拍陸清恒的肩膀,期盼著能看到他一絲絲被自己認可的雀躍,可惜隻能看到陸清恒低垂著頭,說了幾句不走心的自謙的說辭。
旁觀皇帝對陸清恒的看重與親昵,蕭長風心裡嘔的不行。
不管怎麼做都比不上鎮北王的兒子,瞧瞧那眼裡的失落,好似在說:要是你是朕的兒子就好了。
真不明白,為什麼就那麼看重藩王之子,明明介懷五王權勢久矣,削藩收權是早晚的事,這般給陸清恒臉麵是為了麻痹遠在北境的鎮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