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軒的書房裡,胡大夫跪著的身子筆直,若不湊近細看都瞧不出此刻胡大夫的臉色白的嚇人。
“屬下失職,令柳大小姐身陷險境。”
沒有讓陸清恒發話,自覺去領了十軍棍,就來這兒反省己過,順便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兒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陸十聽的下巴都驚掉了,這都什麼絕世狠人啊,柳大小姐那麼個弱質女流竟然舍得對自己下那麼重的毒。
“依你所言,那美人散是你給她的?”
陸清恒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胡大夫本能的就想搖頭否認。
那算哪門子的自己給她,誰家好女子求藥求毒藥也就算了,還拿把匕首照著自己的脖子比劃,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屬下拗不過柳大小姐,是屬下無能。”
“嗬——”
真是可以,不過就是給了些許線索和真相,又給了一點得力的助手,這人竟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現如今柳小姐的毒已經完全解了,屬下瞧過那位王太醫開的方子,都是些溫補的名貴藥材。”
陸清恒瞧了眼陸十,陸十則回以一個肯定的點頭。
王太醫也已經是自己人了,那些前世裡自己所知的蕭長風的暗線,都在第一時間羅列出來命心腹去逐一攻破收服了。
這個王太醫醫術不比太醫院的院令差,隻是為人處事少了份圓滑,才不得上位。
蕭長風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逐漸將他收為己用,前世文帝的死多半也有王太醫的“功勞”。
這一世蕭長風已經在接觸王太醫了,陸清恒比他更快了一步,率先出手結果了王太醫的窘境。
攜恩圖報的風格更適合王太醫這種自認清高的性子,為了根治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妻突發的重症,王太醫現在欠著陸清恒的名貴藥材已經是到死都還不清的程度了。
“世子爺花費這麼多,隻是讓我做個鎮北王府在宮中的眼線?”
王太醫抱著一匣子百年老參,先是暗暗感慨了一番鎮北王府的財力,更多的還是不明白陸清恒這麼做的真實意圖。
“王太醫是覺得本世子的要求太簡單了?難不成你以為本世子是要你暗害宮裡的貴人不成。”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世人都知鎮北王府雖地位顯赫,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多得是盛極一時轉瞬就消散成空的英雄傳說。
身處權利中央的藩王們,被大朔帝王清算是早晚的事。
“王太醫不必憂慮,隻要你做好分內之事,你的妻子必能長命百歲,安康無虞。”
年紀輕輕的世子爺已然有了將來獨當一麵的魄力與能耐,妻子病發不過數日,就有人將一應藥材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去了棲霞鎮的老宅裡。
反正多說無益,既已選擇上了鎮北王府這艘大船,那就隻有儘力辦事,來換取妻子日日所需的名貴藥材了。
夜半時分,白日裡昏昏沉沉睡多了的柳月茹喘著氣爬起身,半靠在軟枕上,才剛躺好就聽到小蓮的聲音在簾子外響起。
“小姐睡不安生麼?可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小蓮這些日子瘦的都快脫相了,倒也讓柳博文誇讚了幾句忠勇。
“你現在若是不睡,等會兒自有人讓你睡死。”
柳月茹透過簾子看了眼窗台邊靜靜燃燒的燭火,淺淺一笑。
”難不成陸世子……怎麼總愛挑這麼晚來啊?!”
白日裡登門拜訪也不是見不著人啊,怎麼學采花賊上癮了?
聽著主仆倆這般放肆的議論自己,陸清恒也懶得再遮掩,推窗利落的翻身落地,看著小蓮一臉呆滯的模樣,就收了點睡穴的想法。
“要不……您還是給奴婢點了睡穴吧。”
眼看著突然進屋的陸清恒收了手,小蓮乖乖伸了伸脖子,討好一笑。
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確實是有些睡眠障礙了,若是再不能睡個整夜覺,恐怕小姐身體還未康複,自己就該倒了。
大方的如了小蓮的願,看著她軟綿綿的倒了下去,陸清恒才抬眼對上了掀開簾子的某人那雙平靜的眼眸。
“世子爺,好久不見。”
有的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前怎麼也理解不了這麼黏黏糊糊的感受是為何,今日好像具像化了。
區區半月有餘,再看到陸清恒,柳月茹的心裡好像有些情緒不可遏製的宣泄了出來。
縱然麵上風雲未變,心裡實則已經暗起波瀾。
“柳月茹,你怎麼敢的?!”
咬牙切齒的問出這麼一句,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不管是胡大夫還是王太醫,雖然都再三保證柳月茹體內已經沒了毒素殘留,可陸清恒知道她的身體底子到底有多差。
“經此一事,父親定會對秦氏有所動作。世子大恩,阿茹無以為報。”
“大晚上翻牆來,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
陸清恒抬手直接打斷了柳月茹的官方致謝,極為順手的摸上了她的手腕,仔細把脈。
柳月茹乖乖閉嘴,任憑陸清恒試探自己的脈相。
“蕭長風已經在著手安排明年大選,你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除了收拾秦氏,應該也是為了避開大選吧。”
抿了抿唇,柳月茹肯定的點頭回應陸清恒的猜測。
雖然陸清恒有的是辦法讓自己躲掉大選,但這麼快就暴露被蕭長風盯上,得不償失。
能憑借一次中毒,全了自己兩件事,算起來是不虧的。
“為了一個為母不慈的秦氏,和一個野心勃勃的表哥,你倒是豁得出去。”
狠狠彈了一記額頭,聽到女子的痛呼聲,壓在心底的不悅才算消散乾淨了。
“你這般衝動的性子,不讓你長點教訓不知道後麵還得捅出多大的簍子來。”
“能有什麼大礙,如今我才是那個受害者。”
不滿的摸了摸已經紅腫的額頭,柳月茹狠狠瞪著眼前的人。
“你可知,柳家發生的事,皇上都過問了?”
文帝會過問柳家之事,是因為宮中太醫當差時出宮的記檔被有心之人送到了禦前。
“是誰?”
“齊敏應該是察覺了自己行跡敗露,為了轉移皇上的視線,將皇子的不妥之處挨個捅了個遍,蕭長風近幾日最不妥的行徑也就是王太醫當值卻調其出宮為你看診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