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杋正要當眾發作，卻被身邊謀士攔住。
“殿下息怒。”
梁杋這才冷靜下來，看向這名謀士。
最近備受推崇的慕容修德。
慕容修德隻是向梁品抱拳道：“請轉告武君，大皇子白日再訪！”
回到府上，梁杋向慕容修德抱怨。
“慕容先生，梁蕭顯然不給本皇子麵子，何不給他臉色？”
慕容修德提醒道：“如今陛下健在，此子恐怕能夠左右儲君之爭。”
梁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那本皇子白天再去，如何向司馬家交代？”
慕容修德解釋道：“這也未必是壞事，不如向司馬家提前解釋清楚，比如，此行是為司馬家與端木家利益而去。”
梁杋恍然大悟，“也是！深夜秘密走訪，若是梁蕭使離間計，本皇子反而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禦書房內，武帝也收到了陸湛送來的奏折，喟然長歎。
“陸先生對梁愛卿也是讚不絕口，認為此子可以拯救蒼生，造福百姓。”
“隻是可惜！徐州士族勢力不強，他倒是可以大展身手，一旦到了江南，到處都四大門閥的門生故吏，諸如屯田、減稅，這些政策多半是行不通的……”
言語間，武帝隻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哀。
如今，連他最信任的玄奇和梁清霜都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這是隻有帝王才能體會到的深深的無力感。
“再說了，他升任車騎將軍，已經是世家大臣能接受的極限，除非他另有蓋世奇功……”
武帝喃喃自語，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起了梁蕭麵聖時的話，關於匈奴左賢王……
“隻是想扳倒司馬淩雲這麼簡單麼？”
回憶起梁蕭的叮囑，武帝又吩咐玄奇。
“玄愛卿，發布通告，召集京城內外士人，聚集京城，朕近期打算舉行‘大祭’，以告慰曆代先帝！和曆代忠武侯……”
玄奇不明所以，還是照做了。
與此同時，梁蕭正坐在院子裡，翻閱剛找來的《天和教義》。
這是天和教的經典，他來回翻閱，倒是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
書中大多是導人向善愛人的言論，雜以少數修仙煉丹理論，倒也算不上邪教。
恰恰相反，其中小部分言論還有擁護君王的意思。
除此之外，天和教的管理頗有些類似“五鬥米道”，教眾捐獻的錢財，可以用於開倉放糧，救援災民，某種意義上是值得他稱讚的。
但陸湛、靖雲生和王京都對天和教的存在表示過擔憂。
這天和教的經典，恐怕隻是對外宣傳的表象而已……
靖雲生坐在梁蕭對麵，也在反複檢閱此書。
“靖先生可有高見？”梁蕭問道。
靖雲生道：“僅憑這種教義，應該無法迅速發展壯大，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狂熱信徒，天和教的教義應該分為內外經典，內部的經典才是真正的蠱惑之術，隻是並未外傳。即所謂的‘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靖雲生的說法，讓梁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言極是！如今我想起大聖賢會以符水治病，倒是有些擔心，白糖會被大聖賢利用。”
如漢末張角以符水治病，傳得神乎其神，以此聚集了海量信徒。
現代的認知讓他不再迷信，大概也猜得出，“符水”裡麵多半是混入了糧食和鹽。
古代大多數百姓隻是因為營養不良，甚至即將餓死，及時補充這些物質確實有機會恢複生機。
而白糖，恰恰是絕佳的選擇……
當然，他所擔憂的並非隻是天和教壯大，而是自己將來應該如何看待、如何應對，一味地鎮壓可能適得其反。
深夜，交州以東山莊，餓殍遍野。
大聖賢帶領教眾來此，看到還有不少幸存的百姓，有氣無力。
“救救我……”
人們的求救聲讓這些天和教的教徒為之動容，所有人都看向大聖賢。
隻見他取來一疊符紙，吩咐眾人。
“取水來！”
核心教眾圍成一圈，不讓外人接近。
裡麵傳來大聖賢莊嚴神聖的禱告之聲。
“替天布道，以求人和……”
大聖賢念念有詞，還不忘從旁邊瓦罐裡抓來一大勺白糖和一根野菜，撒進符水之中。
片刻之後，上百碗符水製作成功。
“賜符水！”
大聖賢一聲令下，教眾立即為奄奄一息的百姓分發符水。
百姓早已餓昏了頭，一飲而儘。
又過了片刻，至少有八成百姓恢複生機。
“神跡！神跡啊！！”
外圈的教眾無不狂喜失聲。
獲救的百姓無不感激涕零，再拜叩首。
“另外三十幾人，回天乏術，害死他們的，乃是苛政！聖人尚且深知苛政猛於虎，我等不能坐以待斃！”
“替天行道，開創人和！”
大聖賢振臂一呼，從者雲集。
“替天行道，開創人和！”
越來越多的信眾陷入瘋狂。
大聖賢以符水布施，一夜挽救近百人，消息不脛而走。
越來越多的百姓毅然加入天和教。
交州再次醞釀更大的危機。
大聖賢並未在此久留，而是一路趕往靠近京城的各處州郡，準備布局。
中午，梁杋親自去司馬家解釋，與司馬延年探討之後，才放心拜訪梁蕭。
這一次梁蕭終於接見了他。
大堂內，梁蕭高坐主位，氣定神閒。
作為皇子的梁杋隻在右側一列的客座，盛氣淩人。
慕容修德侍立在側，打量著梁蕭。
“武君好大的官威！”
梁蕭沒有理會他的奚落，隻是不緊不慢道：“大皇子有話直說。”
“那本皇子便開門見山了！”
梁杋昂首看向梁蕭，毫不掩飾眼裡的貪婪。
“本皇子希望與你冰釋前嫌，並得到你的支持。你將徐州的軍權移交給本皇子，作為回報，本皇子可以為你調解與所有世家大族的矛盾！”
“你也知道，如今你與這些世家大族勢同水火，他們絕不是你一個後起之秀能對付的！”
“本皇子雖然被廢，卻也沒有喪失競爭儲君的資格。二皇弟他不待見你，如今你也隻有本皇子可以投靠！本皇子這是為你和忠武侯府好……”
不等梁杋說完，梁蕭衝著梁品大手一揮。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