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世家群臣各懷鬼胎,禮部尚書歐陽彥隻能硬著頭皮,衝著同僚們乾笑,轉身隨武帝出迎。
畢竟他是禮部官員,不能讓武帝抓住把柄。
“陛下駕到——”
皇宮大門口,王騰親自扯起嗓子高呼,在場眾人紛紛跪下。
隨著宮門大開,武帝大步邁出宮門,在眾人敬畏的注視下,親自扶起梁蕭。
“愛卿不愧是忠武侯之後,沒有讓朕失望。”
望著眼前白衣輕甲的少年,武帝老臉一紅,心生愧意。
畢竟自己可是為司馬淩雲和司徒落月賜婚,而梁蕭卻為國家驅逐右賢王、收複琅琊!
“仰賴吾皇栽培!”梁蕭保持著神態的恭敬,斬釘截鐵道。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以忠臣的身份回京。
或許,下一次回京便是應對武帝駕崩、國家變亂,而他也將圖窮匕見!
武帝思來想去,仿佛下定決心,高聲宣布,“從今往後,除了受封官職,武君梁蕭,不必再向天子行跪拜之禮!”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就連秦牧也暗暗吃驚。
“陛下,此舉有違祖製!”禮部尚書歐陽彥急忙提醒。
“怎麼就有違祖製了?”武帝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朕曾經未能善待忠武侯府,如今正該彌補,朕意已決,不得再議!”
歐陽彥鬱悶不已,不複多言。
秦牧看在眼裡,對歐陽家的失望無以複加。
梁蕭處死姚澤雲之事,的確激怒了歐陽家,哪怕姚澤雲是死有餘辜。
在士族看來,有什麼事都應該是他們說了算,輪不到梁蕭去動士族的人。
姚澤雲如此,元白龍亦然。
不過秦牧人老成精,也明白梁蕭的用意。
處死姚澤雲,是梁蕭對徐州的一次正本清源。
以後,敢在徐州境內妖言惑眾的世家子弟會越來越少,畢竟那裡可是梁蕭的地盤,梁蕭是真敢下手。
武帝等梁蕭謝過之後,親切地勾著他的肩膀,帶他去皇宮大殿,也不管身後歐陽彥苦口婆心的勸阻。
“召文武百官入宮,舉行朝會!”
司馬淩雲等人不情不願地參加朝會。
進殿的一瞬間,司馬淩雲心頭狂震!
台上的武帝龍顏大悅,台下文武列於兩側,梁蕭在中間等候,儼然鶴立雞群。
真正讓司馬淩雲暗暗感到恐懼的,是梁蕭那一身白袍!
剛才在高樓上,他看得真切,梁蕭的寶馬是一匹白色寶馬……
壓下心頭的恐懼,司馬淩雲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回到自己的位置。
片刻之後,文武百官陸續入殿,回歸隊列。
“朕今日昭告天下:正式冊封梁蕭為車騎將軍、徐州牧,以車騎將軍之職自行開府,以徐州牧之職全權管理徐州!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乾涉車騎將軍府與徐州事務!再恢複梁蕭忠武侯爵位,並保留武君爵位!”
這一刻,武帝神情莊重,儼然天威浩蕩。
皇宮偏殿,回來的梁清霜透過窗縫,悄悄望著那道魂牽夢繞的白衣身影,由衷高興。
自己的父皇終於知道彌補這位忠武侯之後!
司馬淩雲死死盯著梁蕭,眼裡已經布滿血絲。
為什麼!
他明明未及弱冠,比自己要年輕得多,卻在半年內平步青雲,軍銜在自己之上,還全權執掌一州之地,更恢複了地位最高的忠武侯!
忠武二字,乃是武將最高美譽。
開國忠武侯薨逝之後,忠武侯世襲罔替……
因為司徒落月,世人總會拿他這個天之驕子與梁蕭作比較。
隨著梁蕭正式受封,至少短期內他沒有資格與梁蕭相提並論了。
車騎將軍,位比三公,不是一個鎮北將軍能碰瓷的。
更何況梁蕭還有萬戶食邑,身兼忠武侯與武君二爵。
車騎將軍印綬,徐州牧印綬,忠武侯印綬,分彆由中常侍王騰、中常侍趙易涯、大內總管玄奇雙手捧著,交給梁蕭。
以司馬淩雲為首,在場的世家將軍們無一不是羨慕嫉妒恨。
梁蕭受印之後,當眾表態。
“臣定當竭忠儘智,驅逐胡虜!肝腦塗地,以報皇恩!”
武帝見司馬延年等人一臉憤懣,也知道眾人不悅,心念一動,又朗聲提醒。
“梁愛卿,朕相信你能繼承父誌,報效國家!不過朕還是必須提醒你,戒驕戒躁!朕給你的,才是你的權力!同樣,朕今天能給你,明天也一樣能收回!你明白麼?”
“吾皇教誨,臣銘記於心,不敢或忘!”梁蕭鄭重表態。
大丈夫能屈能伸,武帝該給他的也都給了,這點麵子他還是要照顧一下武帝的。
徐州落入他的掌控已成定局,武帝不可能蠢到自毀長城。
一旦徐州率先反叛,便是亂世之始,與武帝自掘墳墓何異!
“散朝!”
“梁愛卿,隨朕來禦書房!”
司馬淩雲等人懷恨離去,梁蕭則隨武帝、玄奇離開。
禦書房內。
“梁愛卿,剛才朕在外麵說話重了一點,是為了給那群世家大臣一點麵子,你莫要介意……”
大門一關,武帝語氣一軟,拍了拍梁蕭的肩膀,語重心長解釋。
“臣曉得!”梁蕭微笑。
“給梁愛卿賜座!”
武帝吩咐之後,走到台上,坐回龍椅。
陳荻提前接受武帝命令,悄悄帶著梁清霜,從禦書房開好的後門進來。
梁清霜輕手輕腳,躲在了武帝的屏風後麵。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偷聽而感到歡喜。
“朕聽說,你與徐州一個商家女子兩情相悅,還當眾宣布訂婚,明媒正娶?”
梁清霜側耳傾聽,全神貫注,心中緊張。
她知道,父皇是準備旁敲側擊,看能否招他為駙馬……
“以你的身份地位,怎可如此自降身份,娶個王公貴族女子,讓她做妾不好麼?”
武帝第二句,卻是讓梁清霜心頭一震,焦急萬分。
梁蕭不假思索,慨然回應。
“陛下!‘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鐘離晚雪通情達理,深明大義,乃是當世少有的好女子,又與臣患難見真情,臣寧死不能辜負,必與她結發為夫妻!”
“若是臣因為自己平步青雲,便始亂終棄,對一個少女尚且背信棄義,又如何能讓吾皇委以重任?今日,請吾皇為臣與鐘離晚雪賜婚!”
屏風後麵的梁清霜美眸浮起水霧,欽佩之餘,又倍感失落,唯有黯然離去。
“你所言極是……”武帝啞然失笑,“賜婚之事稍後再議,朕聽說,你還打算分彆給朕和司馬家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