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海岸線,下邳與廣陵郡的交界處。
廣陵太守鐘離清風,郡丞聞人清玄,皆收到梁蕭通知,特地在此地等候多時。
梁蕭反複叮囑,此事關乎徐州興亡,因此鐘離清風提前布置清場,嚴禁閒雜人等接近這一帶海濱。
萬事俱備,隻等梁蕭現場指導。
兩刻鐘後,梁蕭率眾來到現場,與鐘離清風等人會合。
隨行人員,除了沛郡本地親兵,還有近千名工人。
這些工人都是沛郡精兵的家屬,年紀大多在四十上下,以女性居多,都是主動報名,由梁蕭提前篩選,一旦開工,每月工錢至少七百文,包吃包住,若盈利情況符合預期,另有賞錢。
優厚的待遇也伴隨著嚴格的保密管理。
這是為了保障鹽場的絕對安全,至少在一年內甚至三年內無論如何不能泄露技術。
新式軍器,鹽場,印刷術,灌鋼法,是目前梁蕭手上最重要的技術,遠比製糖技術重要得多。
梁蕭對於海鹽製造的認知,當然不如現代專業人員,但足夠支持他在這個時代盈利。
早在沛郡時期,他已經利用鹽水混合各種雜質,親自嘗試過製鹽法,確認曬鹽法可行,關鍵在於組建鹽場。
但具體實施起來仍需要掌控好細節,尤其是選址。
梁蕭抵達之後,隻是簡單安排隨行眾人的女眷先去休息,隨後帶著眾人,馬不停蹄巡視海濱,為鹽場選址。
蒸發池,結晶池,鹽坨,鹵水溝,鹽田堤壩,淡水溝……
隻有布置好每一個結構,才能保障穩定的海鹽產出。
此法可以最大化降低製鹽成本,並顯著改善食鹽質量,而不需要繁瑣的煮鹽步驟,產量將迎來飛速提升。
當然,若想製取更精致的海鹽,以目前的技術水平還是需要適當煮一煮,這種精鹽屬於頂級鹽,售價可以高一點,但不能超過市麵上的精鹽價格。
徐州各郡的事務,梁蕭已經安排妥當,又有卓子房等人輔佐,徐州的一切已經走上正軌,因此目前當務之急便是製鹽。
在武帝駕崩、朝廷跟自己翻臉之前,徐州必須用食鹽賺足銀錢!
梁蕭在廣陵一帶安設鹽場的同時,沛郡也迎來了幾批不速之客。
拓跋玉苦於不能與梁蕭麵談,不得不先回山陽郡等候。
朝中部分大臣代表自己和家族,秘密派遣親信走訪沛郡,表明身份,並陳述交好之意。
卓子房派人一一記錄並款待這些人,再把名冊集中起來,給梁蕭送過去,讓他心裡先有個底。
梁蕭陣營眾人當然不會輕易信以為真,一切還要等梁蕭入京之後,親自驗證各家態度。
今天,卓子房接待了南王的侄子,梁鷹。
看著畢恭畢敬的來訪者,卓子房心知肚明。
梁蕭的權勢已經足以讓這些勢力側目,而在以前,他們甚至不屑於正視梁蕭一眼,隻需要取悅司馬家,在朝中人雲亦雲攻擊梁蕭即可。
隨著梁蕭平步青雲,執掌徐州,成為武帝有力的支持者,這些勢力也在想方設法修複與梁蕭的關係。
趨利避害,世情如此,梁蕭並不打算一杆子打死,但同樣也不會放心結交,隻是暫時避免釋放敵意。
數日之後,梁蕭處斬姚澤雲之事也傳到京城。
“京城才子姚澤雲,禮部員外郎的愛子,就因為一言不合,被梁蕭給殺了!”
“簡直目無王法,肆意妄為,絲毫不把咱們士族之人放在眼裡!!”
京中士族無不震驚!
司馬家最近本就深陷報紙輿論漩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趁機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連聖上都不敢輕易殺害言官,姚才子也是為了徐州百姓好,他梁蕭憑什麼擅殺大臣之子!”
京城部分姚家人員哭得撕心裂肺,切齒痛恨。
禮部員外郎姚遠之,更是幾度哭昏過去,下午醒來,便帶頭向武帝彈劾梁蕭。
禦書房裡,武帝看著雪片般的奏折,皺緊眉頭,“霜兒怎麼看?”
台下的梁清霜鄭重道:“武君既然已經加急送來新一期的報紙,說明情況,這姚澤雲妖言惑眾,合該問斬。父皇沒有因此遷怒姚家,已是皇恩浩蕩……”
武帝又看向台下另一側的秦牧和玄奇,二人皆是點頭附和。
“那就按霜兒說的辦,把報紙丟給姚遠之看看,等待徐州方麵送來公文!”
武帝的批複很快就隨著那幾份報紙下發到刑部。
“等待徐州公文抵京,若是報紙所言屬實,姚澤雲罪該萬死,責令姚家眾人閉門思過,今後不可再犯!”
姚遠之看著公文,急怒攻心,又氣暈過去。
“妖言惑眾?我看分明是梁蕭誣蔑賢良!”
司馬延年等大臣聚在刑部,看完報紙,也氣不打一處來,安慰初經喪子之痛的姚遠之。
但真正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報紙的生產和傳播速度超乎想象!
這才過了多久?
他們今天才收到徐州那邊的消息,武帝居然已經收到了報紙!
“哪怕梁蕭用的是八百裡加急,算上渡江,也要兩天時間,剩下的時間,能印幾萬份一樣的報紙??”司馬淩雲臉色蒼白,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如日中天的司馬家可能也踢到鐵板了。
梁蕭並不像他們預想中的那般好對付,他們甚至做不到把梁蕭扼殺在微末之時!
朝中還有閹黨,是門閥不容忽視的敵人,再多一個梁蕭和秦牧……
司馬家,端木家,公羊氏,三家門閥重臣無不感到頭皮發麻。
歐陽熙的胞弟,禮部尚書歐陽彥也在現場,卻是一言不發。
姚遠之老淚縱橫,握緊歐陽彥的手,哀求道:“唇亡齒寒!歐陽尚書,咱們兩家也是幾十年的世交了,您為國家執掌禮教,難道也要坐視不理麼?”
歐陽彥臉色一沉,歎道:“梁蕭所作所為確實是天怒人怨,本官絕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此人同流合汙!應該將此事昭示整個士林,本官就不信他憑徐州日報便敢與全國士人為敵!”
姚遠之這才放心,繼續賣慘。
京城再度醞釀風波,暗流湧動。
潛伏在京城的各國奸細,也趁機散布流言,煽風點火。
這一切都未能影響到遠在廣陵郡的梁蕭。
眾人在梁蕭親自安排下,組建鹽場,不亦樂乎。
首個廣陵鹽場已經開始邊建設邊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