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書院門口的大街上,一群書生正聚在一起,高談闊論。
周圍聚集了上千百姓,聽得入神。
“收複琅琊,除了徹底激怒匈奴人,讓兩國就此陷入永無止境的紛爭,對咱們下邳百姓有何好處?”
“相反,咱們下邳還要往貧瘠的琅琊運送大量物資,甚至輸送人力,有害無益!”
帶頭的書生聲色俱厲,看著周圍若有所思的百姓,這才平靜下來,一臉得意。
“姚才子所言極是!”
周圍的所謂才子們紛紛幫腔,圍觀者們則是紛紛向他投去敬畏的目光。
姚澤雲,同時享譽京城和下邳兩地的大才子,姚家公子,司馬家得意門生。
如今,姚澤雲正是京城文壇反梁蕭的急先鋒。
報紙之事,已經讓在徐州的世家喉舌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唯有先發製人!
“此外,我認為梁蕭應該向兵部上交軍權,接受兵部安排!”
姚澤雲袖手暢談,意氣風發。
周圍的才子們紛紛附和,聲勢愈演愈烈。
百姓交頭接耳,麵露難色。
“除了上交軍權,還應該……”
正當姚澤雲準備繼續鼓動百姓之時,遠處傳來一道平靜的質問。
“何事聒噪?”
眾人循聲望去,激動不已。
“是武君來了!”
正是梁蕭帶著一群親兵,朝這裡走來。
姚澤雲迎視他的目光,莫名打了個冷顫,但很快又恢複世家子弟的傲氣。
“怎麼?作為徐州牧,你難道連體察民情都不會?”
梁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叫來周圍幾名秦家書生,“此人姓甚名誰,有何言論,請諸位如實彙報。”
這些書生本就敬重梁蕭,一五一十轉述姚澤雲的言論。
姚澤雲隻是站在那裡,始終倨傲。
片刻之後,梁蕭看向姚澤雲,“他們所言,是否句句屬實?”
“不錯!”
姚澤雲毫不猶豫點頭,義正詞嚴,“你妄動乾戈,收複琅琊,看似奇功蓋世,實則窮兵黷武,平白讓琅琊百姓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更是讓徐州百姓麵對匈奴人永無止境的報複。我提議歸還琅琊,兩國修好,冰釋前嫌,徐州才有轉圜之機!”
周圍書生見梁蕭目光銳利,心中一顫,但還是壯起膽子為姚澤雲出聲助威,“不錯!”
梁蕭隻是語氣平靜,“那本將軍問你,匈奴人奴役本朝百姓,百年來屠戮千百萬人。去年更是兩度進犯,險些讓徐州生靈塗炭,為何你卻避而不談?”
姚澤雲麵色一變,哼了一聲,尋思如何回應。
“本將軍再問你,為何北方百姓寧可冒死南遷,也要南下歸附徐州?難道不是因為匈奴人讓他們活不下去,寧死不屈?本將軍收複琅琊,難道不是解救我朝百姓。把匈奴人拒於七百裡之外,不也是讓下邳百姓得以遠離戰火?”
“為何,如此種種好處你都避而不談,隻說本將軍窮兵黷武,激怒匈奴?你身為武朝文人,本該憂國憂民,與本朝世仇勢不兩立,又何故對本朝世仇奴顏婢膝,而苛責保家衛國之將士?”
麵對梁蕭冷厲的質問,向來能說會道的姚澤雲不禁語塞,額頭冒汗。
他原以為,梁蕭不過是一介武夫,應該不善言辭才對,卻想不到他能據理力爭。
“這姚才子該不會是收了匈奴人的好處吧?”周圍百姓和部分書生議論紛紛。
報紙在下邳大賣之後,許多百姓也了解了武朝與匈奴的關係,以及梁蕭收複琅琊的好處。
姚澤雲混淆視聽的手段,顯然已經過時了。
“我、我……你!”
姚澤雲絞儘腦汁,向周圍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同伴們隻是低頭不語。
“答不上來?”
梁蕭冷然一笑,大手一揮,“姚澤雲妖言惑眾,公然通敵賣國,打入大牢,明日棄市。其餘從犯皆打入大牢,裁罪定罰。”
棄市?!
在場眾人無不震驚。
刑人於市,與眾棄之。
換而言之,便是將犯人帶往鬨市,處以死刑,以示大眾!
梁蕭一聲令下,左右一擁而上,將這群書生儘數逮捕。
“梁蕭!!我可是吳郡姚家長公子,司馬家門生,你怎能如此對我?!”
“有什麼話,咱們私下好好溝通便是!天子尚且從諫如流,你憑什麼殺我!”
姚澤雲終於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並不是像過去那麼好說話的朝廷命官,而是一個殺伐決絕的徐州牧。
梁蕭恍若未聞,隻是向周圍百姓抱拳行禮。
“收複琅琊之意義,我已派人刊登在報紙上,諸位回去自行了解。今後,自當保徐州百姓安居樂業!”
周圍百姓感念梁蕭輕徭薄賦之恩,紛紛致謝,隨後散去。
下邳梁府外,秦昭柔正與鐘離晚雪同乘露天馬車,前往秦家書院。
秦昭柔環顧四周,目光溫柔。
鐘離晚雪見狀,稱讚道:“我聽表姐說,你每次出行,隻要撞見百姓有難處,便心有不忍,一定會把手頭錢財施舍殆儘,實乃菩薩心腸。”
秦昭柔小臉一紅,“讓表姐見笑了……”
“我由衷敬佩,怎麼可能取笑呢?”
鐘離晚雪一臉真誠,很快自豪之情又溢於言表。
“不過,如今有蕭哥哥在,以後百姓的日子會過得越來越好。蕭哥哥是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問題,你也可以放心出行,不必總是為自己愛莫能助而苦惱,也不必破費。蕭哥哥常說,在他治下的徐州,不該讓好人吃虧,甚至毀家紓難!這些事,蕭哥哥會做的。”
秦昭柔微微點頭,也不禁心生敬意。
鐘離晚雪饒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表妹心地善良,才貌雙絕,隻是深受歐陽家的理念影響,若能慢慢轉變,她倒也不介意家裡多一個姐妹。
就在此時,一群書生從遠處趕來,遠遠望見秦昭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攔車求助。
“秦大才女!大事不好了!”
“武君一言不合,把姚才子打入大牢,明日便要問斬棄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姚才子!”
“定是那什麼姚才子妖言惑眾,犯了死罪,你們一群七尺男兒,不思自省,何故求助一個毫不相乾的姑娘!”鐘離晚雪秀眉一蹙,當場叱責。
秦昭柔卻是神色一變,小聲提醒。
“表姐,那姚澤雲怎麼說也是吳郡望族姚家的人,你、你快帶我去找武君了解一下情況……”
就在此時,梁蕭的車隊正好返回。
那群書生瞬間麵如土色,縮回道路一側,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