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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內，梁蕭與卓子房一起招待一名體態豐腴的錦袍青年。
西秦山陽太守拓跋澄的長子，拓跋續，西秦宗室一員。
桌上擺著山珍海味，名茶美酒，一如當初招待王騰。
拓跋續嘴裡叼著鮑魚，吃得正歡，目光卻一刻不離梁蕭。
這對沛郡太守和郡丞，也太年輕了！
對西秦而言，這是好事。
治理郡城水太深，年輕人把握不住。
梁蕭麵帶微笑，與他對視。
釋流雲此行算是圓滿成功，隻是人還在拓跋澄那裡做人質。
拓跋澄也對釋流雲以“梁白”為名擔任門下掾表示理解。
不管怎樣，這一次釋流雲的雙麵間諜乾得很成功。
西秦的大量甘蔗商隊往這裡出發，便是最好的證明，也是一場及時雨。
再磨蹭的話，搞不好甘蔗全都要爛在地裡，糖坊都沒機會開工。
現在，自己和卓子房必須揣摩此人意圖和底線。
至於靖雲生，不能在此拋頭露麵，也就沒有與會。
拓跋續對梁蕭的招待意外地滿意，讚不絕口。
“梁太守果然誠意十足！”
梁蕭微笑，道：“兩國修好，我若是慢待了拓跋兄，吾皇也要龍顏大怒。”
拓跋續哈哈大笑，更滿意了。
“難怪梁太守能迅速高升，屬實是懂得伺候人！”
看他一副上位者的姿態，梁蕭隻是保持禮貌的微笑。
“拓跋兄過譽了。”
西秦占據中原之地，有皇帝拓跋穹勵精圖治，有名相最無缺輔佐，更有拓跋梁、慕容氏雙雄等虎臣開疆拓土，風頭無兩，武朝和匈奴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拓跋續隻是個太守之子，便能如此居高臨下，自然也不稀奇。
不過，這批甘蔗既然已經從山陽郡往這裡運來了，西邊其他西秦郡城的甘蔗也在路上，那麼主動權已經不在拓跋澄手上。
梁蕭反倒不急了。
釋流雲早在臨行前已經透露，拓跋澄是個人精，而非骨鯁之臣。
越是精明的人，越不可能放棄合法賺錢的機會。
退一萬步說，僅憑江南和徐州的富人，也完全可以消化沛郡的第一波書籍和白糖，隻要西秦的甘蔗成功賣往沛郡就行。
因此，梁蕭也並不打算主動與拓跋續談書籍生意，隻是熱情款待。
雙方閒話家常，拓跋續也在等梁蕭主動開口，以求占據主動權。
見梁蕭絕口不提廉價書籍，拓跋續心中不悅，但也逐漸意識到梁蕭並不是那麼被動。
“江南人口眾多，似乎也需要很多書籍……該死！”拓跋續心中暗罵，思索對策。
擺架子歸擺架子，任務還是要做的。
幾百文錢的書籍，一整套的進價隻需要銀子五兩左右，簡直奇貨可居，這筆生意可萬萬不能吹了……
雙方正閒談間，梁品從外麵進來，神情激動。
“主人，鐘離家那邊請求收購全部兩萬套書籍，交貨越快越好！”
梁品話音剛落，拓跋續當場坐不住了。
“兩萬套？梁太守，你手裡當真有這麼多？可彆唬我！！”
梁蕭故作疑惑：“拓跋兄，令尊拓跋大人難道吃得下兩萬套書籍？吃得下的話，我可以給你們留點兒……”
拓跋續不悅，“當然吃得下！問題是，你真有這麼多書？”
“半個月之內，交付兩萬套不是問題！”
梁蕭一臉淡定。
沛郡周邊並不缺森林，樹皮自然不難獲取，畢竟民眾還要砍柴過冬，砍樹建房，增築沛郡也需要大量樹木。
剝樹皮隻是順手的事，平時大部分樹皮都是拿去燒火，饑荒時甚至拿來充饑。
至於麻頭之類的原材料，本地存貨就更多了，江北江南根本不缺這一類材料。
造紙的成本大頭集中在人工，就算材料再怎麼廉價，考慮到人工成本，一張紙也會有個底價，因此紙張對一般百姓而言是有點小貴，但對於他的書坊卻是便宜得很。
和平時期，紙價都是比較親民又穩定的。
手抄書的成本同樣集中在書匠的人工，甚至高於筆墨紙硯。
在沛郡設立書坊，完全享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拓跋續所質疑的，當然不是材料問題，而是人工，因為他並不了解雕版印刷。
梁蕭上哪找這麼多不要錢的書匠？
“梁太守，我能不能看一下庫存？？”
競爭對手出現，拓跋續終於開始著急了。
梁蕭欣然應允。
拓跋續急不可耐，隻覺得眼前的山珍海味食之無味，乾脆放下碗筷。
“承蒙梁太守招待，我已吃飽喝足……”
梁蕭會意，帶他去了書坊附近的倉庫。
倉庫大門一開，密密麻麻擺放的書籍，讓拓跋續愣在當場。
“真、真有這麼多……”
拓跋續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內心的震撼。
那一本又一本的書，明顯已經是裝訂好了的！
他也賣過書，當然明白，梁蕭不可能蠢到拿無字書當作庫存糊弄他。
書籍都是抄寫完成之後才小心裝訂的，先裝訂的話就很難抄寫，萬一再抄錯，整本書可就報廢了！
梁蕭早已猜出他的心思，乾脆讓他隨手選幾本，再拿來給他過目。
拓跋續過目之後，心下駭然。
真的都是內容完整的書籍……
“四書五經，加兩本識字讀本，一整套，當真隻賣五兩銀子？？”拓跋續的聲音，已經忍不住發顫。
梁蕭臉上始終是雲淡風輕的微笑。
“拓跋兄，我是有心和令尊交個朋友。五兩銀子一套書，一經賣出，你們家如何轉售，可就與我無關了！”
拓跋續頓時雙眼放光！
平均下來，差不多五百錢一本書，隻要能壟斷貨源，不讓梁蕭或者其他進貨商在西秦賣書……
一本書隨便賣個七八百錢，貴一點的賣個九百錢，豈不是輕輕鬆鬆獲利？
書籍，可比等價值的糧食、建材輕便太多了，運費自然低得可憐！
“梁太守……梁大人，你這些書，你不打算自己拿到我國境內出售麼？”拓跋續試探道。
梁蕭一臉嚴肅，“拓跋兄，對於貴國，我隻打算大批量出貨，誰來找我進貨，都不低於這個價！我在京城開始經商至今，豈會連合作共贏的道理都不懂？”
“明白了，梁大人的意思，是自己必須給進貨商盈利的機會……”拓跋續喃喃自語，心卻在顫抖。
必須搶在西秦其他商家之前，壟斷梁蕭這個貨源！
“拓跋兄，令尊大概能吃下幾套？”梁蕭問道。
“五萬套，有麼？”拓跋續不假思索道。
“五萬套？？”梁蕭故作為難，“拓跋兄你是知道的，如今鐘離家是沛郡唯一的巨商，我必須厚待。你一下子要五萬套，豈不是把他們的貨源都搶了。”
拓跋續見梁蕭一臉為難，頓時慌了。
“梁大人！不是，梁將軍！不是……武君，咱們可以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