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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新大陸(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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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一直在追逐前輩的腳步呢……”

當再一次登陸一處小島,並在島上找到田仲舟在百餘年前留下的蹤跡時,蘇廣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他那被海風吹滄桑的臉上,留起了長長的胡須,頭發也十分雜亂,簪子歪歪斜斜的插在上麵,

衣服破破爛爛的,就像一個野生的人類。

而在這樣的蘇廣麵前,一個來自百年前的石碑矗立著。

上麵的文字有些粗糙和磨損,但還可以被辨認出來。

同樣是落筆者,

同樣的遠行人。

而有如此緣分的原因,

也許是他們向東出海時遵循的教誨,得到的知識,都來自同一人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渡過這麼遙遠的距離,來到這裡的。”

蘇廣撓了撓頭,順手從上麵抓下來一隻虱子,用指甲讓它殘忍爆漿。

要知道,

在航行的這半年以來,齊國的船隊可受了不少折磨。

而能平安航行到眼下,沒有被大洋的風浪吞噬,跟某位很願意透露姓名的鬼神,也脫不開關係。

就像當年支援田仲舟航海用的指南針一樣,何博在知曉呂鵬的誌向,以及齊國以後的發展目標後,便幫齊國的船隊,做了許多準備。

除了告知對方海流的基本流向和規律外,

他手搓了幾個大箱子,可以讓放置於其中的東西,得以保存更久,不至於受潮發黴,腐朽敗壞。

還讓甘石這兩位精通天文的老先生,編寫了一本《牽星術》,好讓行走於海上的人,可以通過仰望星空,分析自己所在的方位。

當然,

其中最重要的,

便是鬼神用無與倫比的工匠精神,雕琢出來的一塊玉石。

不像之前那可以為鬼神進行實況轉播的那塊,

新的“通靈寶玉”的作用很是簡單粗暴。

它會感知附近的水汽和風向,然後通過模糊的夢境,暗示蘇廣在不久之後,是否會有風暴到來——

而之所以為此,

一方麵,是因為大洋遠航,在當今之世,屬實罕見,危險不能預測。

其次,則是因為何博也無法保證,自己的觸手摸到大海神秘處的時候,會不會被其打斷。

雖然大海對何博這個小子,一向是寬懷包容的,但考慮到其終究“深不可測”,何博還是不敢自大放縱,普信到對方頭上。

所以,

這樣的小玩意兒,作用最簡單越好,其中積存的法力,也不能隨意揮霍,以免到了重要關頭,卻失去了效果。

“這個可是神明開過光的!”

“可以保佑你在海上一帆風順。”

在離彆之時,何博將寶玉遞給蘇廣,並對他如此強調。

蘇廣不知道為何友人在已經交給自己一塊玉佩的基礎上,還要再添一塊,

但諸夏君子一向愛玉重玉,喜歡在身上佩戴許多珠玉,在走動之間,聽那“環佩叮當”之聲。

所以他接過了這小巧又美麗的負擔,秉持著對友人的信義,一直隨身攜帶。

而對何博所言的效用,蘇廣隻當是一種祝福。

但時至今日,

他哪裡會沒有意識到那玉石的神奇呢?

船上的人也時常說:

“能夠預知風暴,這實在是神奇至極!”

“我起初還擔心這次航行,會一去不回呢,誰知道蒙受鬼神庇護,竟然活到了現在!”

“如果能成功返航,咱們肯定可以名留青史!”

而百年前的田仲舟,

得到的鬼神助力並沒有此時的多,

他所乘坐的船隻,也隻是當時才在東瀛島上,建立了一座簡陋城邑的齊人修建的。

他是經曆了怎樣的危險,闖過了多少風浪,才能來到這裡的呢?

他留下印記的時候,又是懷抱著怎樣的感情呢?

他知道自己還有回程的機會嗎?

他知道會有後來者跟上他的步伐,探索他遺留下來的寶藏嗎?

也許是滿懷期待的吧!

蘇廣這樣想著:

如果對後人沒有期盼,那田仲舟完全沒必要浪費那麼多精力,在石頭上跟人“打招呼”。

“可能也是鬼神庇護吧!”

同伴同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正用水桶打來小島上珍貴的淡水,準備製作航行中難得一見的熱乎食物。

聽到蘇廣發出疑惑,他沒有抬頭,隨口答道。

蘇廣也隻回之一笑。

他走過去,跟同伴熟練的在地上挖出坑搭起灶,架上鍋點上火,然後從船上取來發好的豆芽、風乾的魚蝦,以及在上一個島嶼中,幸運獲得的獸肉。

煙火飄蕩起來,

有香氣傳播開,

這處荒涼的島嶼,忽然多出來了幾分文明的味道。

等到吃飽喝足,並補充了船上的儲備後,蘇廣等人還用僅剩的一點淡水,做了下清洗。

“簡直是重獲新生!”

雖然身上的虱子還沒有儘數消失,

拉碴的胡子也沒有剃去,

但油膩膩的頭發,還有滿身泥垢被洗去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十分舒爽。

有些船員甚至躺在鋪了乾草的地上,生出了“就這樣吧,前麵的區域交給後人探索就好”的想法。

好在蘇廣一個個的過去,把人拉了起來。

“先賢還在前麵等著我們呢。”

他對自己的同伴這樣說道。

於是,

一行人在修整了一陣後,又登上船隻,再度放下了風帆。

當黑夜降臨,群星閃爍在天空的時候,

蘇廣憑借著自己熟練的“觀星辨位”技能,照例站在船頭仰望著深邃的星空,同時也為大家守夜,維護眾人的安眠。

他這位船長,

雖然存在著些許儒生特有的固執和天真性子,但的確任勞任怨,並沒有倚仗身份地位,或是那淵博的學識,攏著袖子,理直氣壯的要求彆人為自己服務。

所以,

蘇廣很得船員們的尊重。

於是,

有一個同伴半夜起來釋放體內積液時,見到他挺直的背影,便忍不住湊過來,同蘇廣交流起來。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大王會派人探索東邊的大洋。”

同伴說,“往南往西,都很有道理,東邊有什麼呢?”

南洋之地,土地肥沃,物產豐盛,可以彌補東瀛齊國的不足。

向西,既可以到達中原,朝拜漢朝這位宗主國,也可以到達秦夏這些地方,既可通商貿易,也能加深諸夏間的親昵。

這可比來東邊吃苦受累好多了!

航行至此,

船隊中誰不知道,東洋是一片“隻有鳥屎”的地方?

在海上能遇到一個小島,讓他們短暫回味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都稱得上鬼神庇護了。

“如果我有您那樣顯赫的出身,打死也不會涉足這灘渾水!”

蘇廣的祖先,

是蘇秦當年在燕國時,跟燕太後私通生下的孩子。

對方生於宮廷之中,卻不是燕國的王族,甚至還稱得上是整個燕國的恥辱。

但燕王拿捏著這位同母異父的兄弟,可以要求在齊國的蘇秦,為燕國謀利,所以對方才得以平安長大。

等到蘇秦老去,在太後的各種鬨騰下,這位私生子才搬到齊國。

由於背後有一位心念情夫,重視“愛的結晶”的母親,對方在齊國的生活很是安定。

齊人東渡之後,他的後人更是步步高升,成為國中顯貴。

所以,

蘇廣才能年紀輕輕,便受到朝廷的重視。

而麵前的這位船員,則是呂鵬在國中用重金和各種許諾,招募來的勇士之一。

他沒有家人,出身也十分低微,偏偏又總是不服氣彆人對自己的欺壓,想要出人頭地。

他接受這大有“一去不回”可能的任務,是因為他心裡清楚的知道,有些東西既然先天不足,那就隻能靠後天搏命,才可以獲得。

蘇廣聽了他的話,隻是沉吟一陣後說道:

“也許是因為好奇吧。”

好奇藍天究竟有多高遠,

好奇大地究竟有多遼闊,

好奇人的力量,可以觸碰到天地的哪個位置。

對方有些驚訝,“就因為這個,所以寧願舍棄性命和富貴嗎?”

“大王這樣賢明的君主,竟然會為了滿足這無所謂的好奇,而付出高額的代價?”

“也不能說是無所謂吧。”

蘇廣抓了抓自己的胡須,然後輕輕的說道,“畢竟遲早有一天,諸夏要前往世界另一端的。”

“我們隻是提前了一點,為後人做好鋪墊罷了。”

“而且跨越大洋,到達一處未知的天地,這難道不令人心神激動,感到滿足嗎?”

實現內心的渴望,

這本就“人”追求一生的事情。

有的渴求權與名,

有的渴求財富與地位,

而有的,隻是渴求“知道”罷了。

也許,

當千萬年前,一個同樣頂著亂糟糟頭發,披著短小獸皮的野人,抬頭看向那無垠的星空,無意識的抬起手指點起那無數的星子之時,

這個欲望便融為了“人”本性的一部分。

趙朝和田仲舟,都拒絕不了源於天性的誘惑,

更何況蘇廣呢?

……

船隊繼續航行。

當遙遠的東方,正按照先前的步調,各自迎來新時代的時候,

當何博蹲在陰間,等待難產多年的“輪回”降臨的時候,

齊國的船隊終於見到了結束探索的曙光。

因為他們憑借著大洋那難以為人窺見的海流推動,來到了一處全然不同於先前海島的地方。

在花費了不小的精力後,

起初隻想著補充船隊儲備,修整後繼續航海的蘇廣等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這裡的風,

有些不對勁。

海上漂流這麼久,

蘇廣他們早就熟悉了那充滿了鹹濕腥苦氣味的海風,

而身上佩戴著“天氣預報”的蘇廣,對風向和水汽的感知,更是敏銳。

那乾澀的、空曠的、攜帶了濃厚泥土香氣的風……

就像他在中原或者西秦時,所嗅聞到的那樣!

這是屬於陸地的氣息!

這……

這裡就是大海的儘頭?

蘇廣激動的直接匍匐在地上,抓起地上的泥土、草木,捧到自己麵前。

他幾乎變態的嗅著它們的氣味,然後在看到一頭大型的,從未見過的,卻顯然隻有廣袤陸地才能生長出來的大角鹿探頭探腦的出現時,潸然落淚。

他已然說不出什麼話了。

他一切的情感、一切的天性和智慧,全在此時停滯下來。

他隻知道哭泣了!

就像一個脫離母親的身體,斷開那根柔軟堅韌的臍帶,來到新世界的孩子,

他哭的很厲害,卻沒什麼傷心的意味。

因為他未曾受到傷害,

隻是為了擁抱一個陌生的、卻讓他充滿了期待的新世界。

他的同伴也意識到了什麼,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後,也跟著又哭又笑起來。

僅剩的幾十個人在海岸上癲狂的動作著,將那頭不經意路過,隻是想來這裡整點青草的騾鹿嚇得很厲害。

它抖動著自己的大耳朵,四條腿悄咪咪的朝著後麵走去,但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這群以前從未見過的生物。

來自於天性的好奇,讓它不想就這樣離去。

於是,

等到這群陌生生物叫累了,動累了,全都趴在地上,擺出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後,

這頭長著大角的,形態優美的騾鹿,踢踏著自己高貴的四足,昂著脖子,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這片土地的擁有者,朝著這群外來落魄戶低下了自己的頭顱,用濕潤的鼻子湊近了他們顯露於外部的毛發。

就像來自齊國的海上探險家們迫不及待的汲取新世界土地氣息那樣,

它同樣吭哧吭哧的,在對方的頭上磨蹭嗅聞了起來。

嗯,

這個氣味……

讓騾鹿感覺這群家夥,就是一群野生的生物。

有點鹹腥,

可能是海裡的東西爬上來了?

騾鹿不大的腦子裡,對這片地區擁有的動物,還是有些印象的。

比如說在太陽明亮,但溫度不高的時候,會有一群嗷嗷叫的海獅爬上岸,然後遵循自己的天性,圈占地盤,等待交配跟繁衍後代。

而這一切,

跟這群陌生動物真的很像!

海獅上岸的時候會大吼大叫,

對方上岸的時候也大吼大叫;

海獅會在地上亂爬,到處拱著泥土,以明確自己的領地,

對方也在地上亂爬,到處扒拉著泥土,然後趴在上麵一動不動……

所以!

他們應該是海獅的近親!

隻見騾鹿清澈水潤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名為“智慧”的光!

咦,好!

俺尋思俺悟了!

在這樣的高興和得意下,騾鹿大發慈悲的,給地上的陌生動物舔了舔毛。

然後舔著舔著,

又生出莫名其妙的好奇,開始動嘴,將那長長的毛發含到了嘴裡,並咀嚼起來。

蘇廣很不幸,

成了這畜牲淩辱的對方。

但他在經曆了莫大刺激之後,身體跟精神,都陷入了虛弱之中,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他隻能默默忍受。

好在,

騾鹿顯然是吃草的,

雖然它的舌頭很長,牙齒很堅硬,

但除了弄蘇廣一頭口水外,並不能對他怎麼樣。

而大角鹿在瞪著眼睛,咀嚼著那堅韌的,難以咬斷的毛發一段時間後,便對其失去了興趣。

它張開自己的金口,給予了蘇廣自由。

蘇廣努力的在地上滾動兩下,讓自己能夠脫離大角鹿的好奇範圍。

同伴們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蘇廣先是羞惱的梳理自己被大角鹿玷汙的頭發,隨後也沒有忍住,跟著傻笑出聲。

在陽光燦爛的一天,

來自大洋彼岸的諸夏君子,帶著純粹的笑容,登上了這片與世隔絕了太久太久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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