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
“我就是要去打西域!”
元鼎二年,
被強行摁在長安城裡快三年的霍去病終於坐不住了!
他吵著鬨著,要去打仗。
他的眼睛裡透出明亮堅定的光,略顯消瘦的身體在舉手抬足間,透出巨大的力量和氣魄。
“不可以!”
皇帝板著臉把他給轟走了,就像他從來沒有愛過自己的冠軍侯一樣。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體狀況!”
在離開了戰爭的刺激後,衛青和霍去病身體中的隱患,也隨之爆發。
前年的時候,
大漢冠軍侯更是忽生重病,上吐下瀉嚴重。
長安的醫者們為此絞儘腦汁。
好在,
夏國使者帶來的《醫典》對於治療腹瀉一事,很有心得。
畢竟夏國濕熱嚴重,常年高溫,食物一不小心就要腐壞。
有百姓舍不得浪費糧食,便學著身毒人的做法,用香料與之混合,吭哧吭哧的打成糊糊,掩蓋住那股朽爛味道後,再去食用。
隻是身毒人之所以會被諸夏君子們命名為“身毒”,便在於其人腸胃不同於彆的種族。
身毒人吃糊糊沒關係,
諸夏後裔吃了卻難免要出問題。
如此一來,倒逼得夏國在醫治腸胃之症的路上,走的要比漢、秦還遠。
於是,
在夏國使團中醫者的幫助下,霍去病扛了過來。
但他的身體終究恢複不了過去的雄壯,精氣神也沒了往日的飽滿充足。
皇帝對之心疼的不得了,直說以後作戰,都不派霍去病了,就連衛青在此之後,被他派出去打仗的頻率都低了下來。
對其他人,
皇帝的態度是“隻要好用就往死裡用”;
但對於跟自己一同成長起來,為大漢扭轉了過去幾十年對匈奴作戰局麵的衛霍,他著實是喜愛的。
何況十多年戰鬥下來,
二人也早已為大漢培養出一大批能在草原上奔馳縱橫,同引弓之民較量的將士,沒必要再向之前那樣,事事要他們去頂。
可惜,
霍去病對皇帝表現出的偏心和疼愛,並不買賬。
在聽說匈奴人即便逃亡漠北,也不甘心寂寞淪落,企圖通過控製西域,阻斷中原和域外的聯係後,
霍去病就跑過來,嚷嚷著要替大漢鞠躬儘瘁。
這次,
是皇帝拒絕他的第三次。
“但進軍西域一事,也不能再拖延。”
朝會之上,皇帝對群臣如此說道。
這次匈奴人進攻的是交南,
它是大漢在西域第一個附屬國,也是諸夏延伸出去的一個分支,大漢不能不管。
何況秦夏使者如今還沒有離開,正待在長安,翹首等待漢軍的動作——
不是天天說要打到域外去,將自己這些“不臣之國”,統統乾掉嗎?
要連西域都打不了,又何談更西邊的域外?
再者說,
他們返回秦國、夏國,也是要走西域路線的!
匈奴人現在堵了門,
那豈不意味著,即便漢皇願意放他們離開了,他們也走不了?
這可萬萬不行啊!
是故,
大漢的天兵,必須前往西域,追擊窮寇,同時讓那些遠離中原的小國意識到,誰是這片廣大土地的新主人!
隻是皇帝還沒有想好,該由誰領兵。
……
“那肯定是我!”
霍去病對自己的舅舅如此說道。
衛青在這幾年裡,身體也暴露出了許多問題。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頭發也花白了許多。
比他年長十歲的妻子見了,都忍不住說,“你這白發比我生的還多。”
“可不要走在我前麵!”
對此,衛青隻是默默的笑起來。
生死有命,
這哪裡是他可以預測的呢?
隻是,
對自己的命運,表現的從容隨和,
對外甥的,衛青卻換了另一種態度。
他不希望霍去病連三十歲都活不到。
可霍去病振振有詞,“如果現在不抓緊機會,我豈不是要病死榻上?”
“我絕不接受這樣的死法!”
上天降生他這樣的人物,
就是要驅使他去征戰四方的!
“反正,我一定要率軍去西域,再讓匈奴人見識到我的厲害!”
霍去病抱著手哼哼道,“幾年不打他們而已,這群蠻夷又生出不好的心思了!”
“草原上的土地如果不趁著還有精力,多多耕耘,難道要放任野草叢生,侵占良田嗎?”
要知道,
為了進一步鞏固邊疆,消化掉新吃下的土地,
皇帝這些年遷移了太多人口過去墾荒屯田。
如果匈奴卷土重來,
這些本就被迫離開過一次家鄉的人,就要再次離開自己的新家園了!
霍去病覺得,
他就要做遠古先民們初初農耕時,手裡的那把石刀,那團火焰。
他要用最原始,也是最蠻荒的“刀耕火種”,去為諸夏開拓新的土地!
那些寶貴的東西,
一旦得到,就不能夠失去!
而到最後,
霍去病也終於磨得皇帝點頭。
因為他向皇帝哭訴自己的誌向,還有對像尋常人那樣死去的不滿。
皇帝隻能應下。
於是,冠軍侯重新穿上自己的盔甲,騎上自己的駿馬,就要出征。
皇帝親自出城送他。
他知道,隻要冠軍侯出動,勝利是毫無疑問的。
他從不擔心衛青、霍去病指揮的戰事。
他隻擔心自己最疼愛的將軍。
“……不要跑的太遠!”
行出漫長的距離後,皇帝必須止步了。
他看著霍去病年輕俊朗的麵孔,心裡清楚他的情況,最後嘴唇蠕動著,隻說出了衛青那句,常常告誡外甥的話語。
“明白!”
霍去病重重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這次,
劉墉也沒有跟在他身邊,蹭這出征西域的功勞。
因為前年,霍去病病重的時候,劉墉的父親梁王也去世了。
他隻能回到封國為父親服喪,並繼承王位,處理王國內部的諸多事物。
當漢朝大軍通過河西走廊,愈發接近西域的時候,霍去病宣布先行整頓一番。
等到後麵,
可沒有多少休息的機會了!
而在霍去病睡覺的時候,
按照河西走廊中那神奇的傳說,
一位鬼神悄悄入夢。
何博對著霍去病左看右看,然後把在夢裡也睡得正香的冠軍侯推醒。
他詢問對方,“真是搞不懂你!”
“明明可以多活幾年,為什麼還要這麼折騰自己呢?”
霍去病迷迷糊糊的回道,“因為我是為剿滅匈奴而生的!”
“匈奴一天不被打趴下,我就一天不會安息!”
說完,
他甩了甩頭,清醒過來,並認出了何博。
他指著許久未見的何博說,“原來是你!”
何博負手而立,下巴微抬,心裡得意的等著聽到冠軍侯的驚呼,然後對自己過去的大不敬,發出悲痛的懺悔!
哼哼,
想不到吧,
我就是鬼……
“你是鬼啊!”
“難怪舅舅一直說你許久沒有消息,原來你早就死了!”
霍去病想起何博曾經提到過的要出遠門的事,便誠懇的問他:
“你是死在了河西這邊,因為屍骨流落他鄉有怨氣,所以托夢給我,想讓我帶你回去嗎?”
“憑借你我的關係,這種小事我絕對會幫你解決的!”
“等我打完西域回來……”
在夢裡,
身體隱隱的病痛儘數消失了,
霍去病隻覺得一身舒爽,因此神情飽滿,話語也多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這個夢做的可真不錯,
雖然見到的人有點晦氣。
不過,
冠軍侯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過去雙方的恩怨。
隻是對方看上去,並不領會冠軍侯的恩情。
何博默默的盯了霍去病一陣,隨後就將人提了起來——
夢境裡的冠軍侯,不知何時變成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胖娃娃被摁到大人的膝蓋上,被迫回想起了自己童年中,那罕見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