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山城居然用幼虎和新建魔都站為代價，將蘇白打入76號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這也是刀顏想不明白的原因所在。
“李小姐知道我為何會選擇追隨汪先生嗎？”
李明珠笑容不屑，丁墨群也沒理會，隻是手中夾著一根點燃的煙，一邊看似在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心中的黨國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你現在所謂的黨國，隻是苟延殘喘，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瞧瞧蘇先生，他就是你們中慢慢醒悟的那一個，蘇先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李明珠的目光不由瞟向了站在趙軒身邊的蘇白身上，實際上，李明珠一直看的是趙軒的背影。
隻是大家所見，李明珠注視的方向是蘇白而已。
“你的黨國，每年那麼多資金你以為都去哪了？”
“當年我丁某人在廣州的時候要不是運氣好，也不可能坐在這裡。”
“廣州被轟炸了一年多，我沒有見過一門防空火炮，沒有一挺高射機槍。”
“現在山城不也天天炸，防空火炮在哪，高射機槍在哪？你的黨國手裡的資金都去哪了？”
“嗬，沒有希望的。”
李明珠的神色肉眼可見的頹靡下來，丁墨群呼出一陣煙霧，滿眼憐憫的看著李明珠。
而聽了丁墨群這些話，刀顏藏在風衣口袋中的雙手已經攥緊了拳頭，眼底的悲哀一閃而逝，內心有那麼一瞬居然動搖了。
刀顏悄悄地吸了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她實在是沒法想象，自己明明不是坐在審訊椅上的那一個，可自己居然也被丁墨群的話影響到了。
馬尚城亦是麵色凝重的看著丁墨群的背影，76號的主任，恐怖如斯啊！
聽了丁墨群的話，馬尚城居然覺得，自己殺了那麼多軍統、地下黨的人，是在為民除害，為國除賊，這就離譜了。
而此時，與趙軒站在一起的蘇白，身子都僵硬了許多，他現在很擔心，這個李明珠會不會叛變？
不過轉念一想，李明珠叛不叛變其實沒有多大影響。
上峰已經掐斷了跟李明珠所有的聯係方式，李明珠知道的所有人也都被山城調走了。
叛變，也隻是慢性死亡罷了，軍統的家法，絕不會允許叛徒還能滋潤的活下去。
回過神的蘇白，看著趙軒完全沒受影響，依舊在快速翻看著桌上的這一堆文件。
心中頓時就把趙軒的危險等級提升了幾個檔次。
話說，這家夥就是小刀那個便宜丈夫吧。
之前名聲不顯，如今看來，是要想想怎麼對付了。
“李小姐，原本我們是抓不到你的，是你效忠的黨國給了我們這個機會。”
“對你來說，你與你的黨國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現在，李小姐可以考慮一下，是否棄暗投明，跟我一樣，追隨汪先生，說不定你還能看到戰爭結束的那天。”
在丁墨群的描述中，但凡聽完他這番話的人，麵對如今的局勢，所謂信仰，恐怕已經被打擊的岌岌可危了。
李明珠臉上頹靡的神情漸漸收斂，強撐起精神颯然一笑，但臉上的悲哀之色卻無法掩飾，即使這樣，李明珠的語氣依舊那麼堅定，可聲音卻變得無比虛弱：
“丁主任，不得不說，你這一套確實很有說服力。”
“可你不知道，我的信仰在幼虎死亡的那一刻已經死了，我的信仰，從來不是什麼黨國，不管曾經的黨國還是現在的黨國，丁主任你能明白麼？”
“而現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向死而生！”
丁墨群麵色一變，猛地站起身後回頭喊道：
“快，快叫救護車，送醫院送醫院！”
“一群廢物！”
言罷，丁墨群轉身走向範定方，一巴掌就將範定方扇倒在地。
而此時，李明珠麵帶笑容，但嘴唇已經發烏，雙眼血絲密布。
丁墨群怒不可遏，快步走到了李明珠麵前，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你作為特工，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就不想活了，身為同行，我為之不齒，你簡直丟儘了特工的臉！”
刀顏已經第一個跑到了電話機前撥到了醫務室。
李明珠麵帶微笑從容赴死，這一幕給了刀顏內心巨大的衝擊。
站在一堆資料旁的趙軒和蘇白，也同時看向了審訊椅上的李明珠。
她心中明明已經沒有黨國了，可她為什麼不願意投降？
幼虎，那個蘇建，邋裡邋遢的形象，刀顏怎麼想都不覺得這樣的人會讓李明珠情根深重。
甚至幼虎死了，李明珠都不想活了。
這還是刀顏加入軍統以來，經曆過的最離譜的一次。
加上丁墨群剛剛說的那些話
黨國，真的不是曾經的黨國了？
黨國，真的能救國？
刀顏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這些疑問。
趙軒內心悲痛至極，他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打落李明珠的手槍時，不檢查一下李明珠口中是否還有藏毒？
向死而生！
這句話趙軒無比確定，是李明珠說給自己聽的。
她死了，自己活！
可笑，太可笑了，我趙軒連你虎妞都救不了，幼虎還怎麼潛伏下去，他有什麼能力潛伏下去？
你的信仰從來不是黨國，但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要選擇赴死？
我明明還有機會救你的！
趙軒目光凝聚在李明珠身上，蘇白也無比詫異的看著麵帶笑容已經閉上眼睛，任憑丁墨群怎麼搖晃都沒有動靜的李明珠臉上。
她是笑著離開的，可她的信仰卻不是黨國，但她依舊願意赴死，這讓蘇白覺得十分可笑。
可笑的黨國！
深夜，76號主任辦公室。
丁墨群接完電話後無力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死了。”
短短的兩個字，讓辦公室內的氛圍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蘇白沉默在一旁，刀顏站在窗口，眺望著魔都的夜景。
趙軒強壓下心中的悲痛，邁步向前，麵色、語氣依舊淡漠的說道：
“主任，虎妞雖然死了，但不管是幼虎接觸過的文件，還是虎妞家中留下的資料，我或許已經找到了答案，她死與不死，影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