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七正挑西瓜呢。
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那個……能不能再拿個盤子。”
啥玩意？
錢小七扭頭一看，嚇了一跳。
他也就剛滿二十，也是小孩呢，不會照顧人。
這都走一圈了，才想起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呢。
隻見薄誌鴻的餐盤裡，堆得跟座山一樣，那一大盤子，夠自己吃三頓都有富餘。
而且滿滿騰騰全是肉，看著就膩的慌。
“吃多少拿多少，不要錢也不能浪費啊。”錢小七怒視道，農家娃子最討厭浪費食物的人。
一餐一飯，都是他們頂著大太陽早出晚歸，辛辛苦苦種出來的。
薄誌鴻卻滿不在乎，“我全能吃了。”
“吹牛皮！我看著，你給我吃！”錢小七水果也不拿了，衝薄誌鴻甩下頭，直奔用餐區。
薄誌鴻對水果也無所謂，不拿就不拿吧。
倆人找了張靠牆的四人桌。
薄誌鴻把餐盤往靠外的位置上一放。
“砰~~”鋁製的餐盤磕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悶響還未散去，薄誌鴻已經坐了下來，從桌上筷子籠裡抽出兩根筷子，戳穿了紅燒肉那顫巍巍的琥珀色的糖殼。
醬汁順著筷尖滴在雪堆似的米飯上，染上一團油紅。
湯可不能浪費。
薄誌鴻筷子不停，繼續往飯裡戳，米飯將紅燒肉擠上筷端。
筷子往上一彆，一團裹著醬汁的米飯還有一大塊紅燒肉滾進薄誌鴻的喉嚨。
喉結滾動兩下，消失不見。
他左手已經抓起金黃油亮的雞腿，大口一張，虎牙撕開焦脆的表皮。
刹那間，滾燙的肉汁濺在薄誌鴻下巴上。
“嘶~~燙~~”薄誌鴻抽著氣，臉上卻是笑意不減，大雞腿杵進嘴裡，一口下去少了一半。
右手也沒閒著，伸筷子又從盤子裡撈起幾片同樣顫巍巍的水煮牛肉，紅油滴滴答答又染紅了米飯，滋滋冒著泡。
牛肉片卷著米飯，落入如黑洞般的口中，轉個圈又消失不見……
米飯和肉堆成的小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變成油光水滑的斜坡。
飯裡埋著的鹵蛋嘰裡咕嚕滾了下來，在即將滾出餐盤時，一雙筷子擋在了前麵。
既然出來了，那就彆走了。
薄誌鴻用筷子將兩顆鹵蛋劈成四瓣，暗褐色的紋路裡滲出五香料的鹹香，嗖嗖嗖嗖消失在嘴裡。
隻剩下些許蛋黃渣渣粘在嘴角。
被薄誌鴻用手背胡亂抹開……
食堂屋頂的燈光，在餐盤邊緣晃出油亮的光暈。
薄誌鴻後頸沁出細汗，軍綠色短袖下繃緊的肩胛骨像對收攏的翅膀，隨著手臂的起伏快速跳躍，好像在用舞蹈歡慶著美味又充足的食物。
第二隻雞腿骨頭被嗦的發白，水煮水煮牛肉的紅湯正慢慢浸透最後一撮米飯。
筷子與盤底的摩擦聲裡混著滿足的歎息。
當最後一塊紅燒肉消失在唇齒。
餐盤裡隻剩下點點油腥，再沒有一粒米，一塊肉。
薄誌鴻放下筷子，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打了個飽嗝，整個人也鬆弛了下去。
肚子裡終於有底了……
——
錢小七在對麵都看傻了。
自己餐盤裡的飯一口沒動。
就看著薄誌鴻手不停嘴不停，跟個無底洞似的呼嚕呼嚕吞噬著大量食物。
那座小山，一層一層飛快矮了下去。
抬手看看表，還不到十分鐘，清潔溜溜粒米不剩。
尼瑪太誇張了吧，他們這些人，天天重體力勞動，又都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紀，飯量都夠大的。
但也沒有這麼大的。
不對，有一個……
錢小七抬頭看了一圈，他還真在，跳起來趕緊揮手招呼，“財哥！財哥！這邊，來了一個能吃的，比你還能吃！”
他喊的財哥，自然是羅慶財。
聽見聲音，端著餐盤晃晃悠悠就過來了。
來到桌前，錢小七往裡挪挪，讓出位置。
羅慶財，看向對麵，錢小七說的肯定是這個沒穿工服的陌生人。
把餐盤放下，打了聲招呼，“老哥麵生啊，剛來的？”
羅慶財也看錯了。
“不是哥，財哥，他才十九。”錢小七趕緊提醒。
羅慶財倒是沒介意，他隻喊了一次嘛，又重新招呼，“兄弟剛來的？聽說飯量挺大？”
薄誌鴻正回味剛才的美味呢，真香，真好吃，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飯。
全是肉啊，過癮。
還正琢磨著先歇歇，緩過勁來問問能不能添飯，能的話再來一盤。
今天非得吃爽了不可。
就在這時，聽見了聲音。
薄誌鴻一抬頭，看見眼前來了一條壯漢。
身量不高，一米七左右，但是真寬啊。
薄誌鴻就夠寬的了，正經的寬肩乍背，又練了一身肌肉，比一般人寬出一半。
可眼前這位，比他又寬了一半。
寬肩、寬胸、寬肚子，大粗胳膊大粗腿，哪哪都橫著長。
同樣穿著藏青色製服，衣袖被粗胳膊繃得緊緊。
連臉上都長著橫肉，理應凶悍嚇人才對。
但嘴角掛著笑，又顯得憨憨的。
聽到問話，薄誌鴻點點頭，伸手在空餐盤上比劃了一下，“剛才就吃了有這麼多。”
羅慶財瞅著他比劃的，一下子來了興致。
“兄弟飯量可以啊，還能吃不？”
薄誌鴻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還行，現在也就剛墊個底。”
錢小七撇撇嘴，“吹牛~~”
這已經吃了他三個人的量了，還能吃，肚子是氣吹的啊。
而羅慶財挑挑眉毛，“比比？”
“行啊，怎麼比？”薄誌鴻一口答應下來。
錢小七左右看看，撓撓頭，為什麼要比飯量？
為啥？男人的勝負心唄，就是這麼奇怪。
“我這盤子裡的，跟你剛才比劃的也差不多，等我吃完，咱們重新裝，重新吃，都盛一樣的，看誰先慫。”羅慶財指著自己餐盤，劃下道來。
薄誌鴻看了一下，羅慶財盤子裡裝的也是紅燒肉，不過沒配米飯，配的饅頭。
整整五個大饅頭，熱氣騰騰。
另外也有兩個大雞腿，還有堆得冒尖的紅燒肉。
跟薄誌鴻剛才吃的量還真差不多。
行啊，不占便宜。
這人不錯。
薄誌鴻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可不是這麼說，“肯定不是我慫。”
“嗬~~”羅慶財一聲輕笑，也不多說。
拿起一個大饅頭一掰兩半，塞進去滿滿的紅燒肉，捏緊了大嘴一張。
哢嚓就咬下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