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跟著曹安一邊走一邊問道:“曹公公,我嶽父大人這是找我進宮做什麼呢?”
曹安道:“應該是為魏王。魏王謀反,讓主子傷了不少神,朝中諸公有說將魏王賜死的,有說將魏王流放的,主子也拿不定主意,這次找你過去,隻怕是問你意見。”
江寒心裡頓時有了數,坦白說,他自然巴不得能處死魏王,但皇上既然猶豫了數日,可見心裡是舍不得賜死魏王的。
進了宮,來到養心殿,江寒一看見弘貞皇帝就愣住了。
皇帝的雙鬢幾乎都白了,人仿佛老了十歲,比以前不知憔悴了多少。
麵前的人仿佛不是那位掌握生殺大權的弘貞皇帝,而是一位已到暮年的老頭。
“臣見過陛下。”江寒行了一禮。
弘貞皇帝揮了揮手道:“你我既是君臣,也是翁婿,以後進宮不必行禮了。”
江寒遲疑了一下,道:“那皇上此次傳我進宮,我是以臣子的身份,還是以女婿的身份?”
聽到這話,弘貞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以臣子的身份該如何?以女婿的身份又該如何?”
江寒道:“為臣子,我隻能以臣子的身份說話,為女婿,那你就是我的嶽父,我說話就隨意點。”
聽了這番話,曹安暗暗驚訝,普天之下,也隻有江寒敢這麼跟弘貞皇帝說話的了。
弘貞皇帝不僅不怒,反而覺得有趣,笑道:“那你便以女婿的身份跟我說話吧。”
江寒笑了起來:“好嘞嶽父大人!嶽父大人是不知道怎麼處置魏王秦仲秋嗎?”
弘貞皇帝歎氣道:“如今,內閣的何光臣認為魏王犯下謀逆大罪,當賜死,以儆效尤。而陳之仲卻認為可以免去一死,廢為庶人,讓他終養天年……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江寒心裡己經有數,道:“嶽父大人疼愛子女,不願意看魏王死,依我看來,那不如就廢為庶人吧。”
弘貞皇帝抬頭看著江寒,問道:“哦,你竟然想保他一命?你可知那逆子現在對你恨之入骨?”
江寒道:“若我以臣子的身份說話,自然是希望陛下賜死魏王,以嚴正律法,但我現在是女婿,你是我的嶽父,我又怎麼忍心勸說嶽父殺自己的兒子呢?所以我隻能勸嶽父饒了他一命。”
弘貞皇帝忍不住麵露笑容,他知道魏王屢次三番要害江寒,也知道江寒不會沒有察覺。
以江寒的立場,必定是希望魏王死的,這是人之常情。
可江寒為了不讓自己傷心,卻希望自己隻是把魏王廢為庶人。
此子,真是仁孝啊!
弘貞皇帝聲音緩和了許多:“寒兒,你覺得廢為庶人後,是圈禁在洛陽,還是流放?”
江寒聽到皇帝的這個稱呼,心中一動,知道自己說對話了。
皇帝肯定不忍殺掉魏王,若自己還建議皇帝殺掉魏王,或許皇帝心一狠,真的會殺了,但過段時間想起魏王,心裡最恨的人是誰?
那當然是建議皇帝殺掉魏王的人。
所以他故意說以女婿的身份跟皇帝說話,如此一來能順著皇帝的心,二來也能討好這位皇帝。
江寒沉吟了片刻道:“流放吧。”
皇帝問道:“哦?這是為何?”
江寒道:“一來,魏王畢竟犯下謀反之罪,若隻是廢為庶人圈禁於宮中,必定會引起朝廷諸公爭議,二來,這不是在告訴其他人,謀反不僅可以赦免死罪,還不用流放?三來,大舅哥雖然仁厚,可心裡恐怕也會不舒服,大舅哥會不會覺得嶽父大人你有點偏心呢?”
江寒還有自己的心思,如果將魏王留在洛陽,未必就沒有再起的機會,萬一哪一天皇帝想起魏王,覺得他過得可憐,又恢複他皇子的身份呢?
圈禁在洛陽看似控製住了,可卻存在極大的隱患。
可流放就不一樣了,流放了就不可能再回來跟太子搶皇位,而且流放途中病死也很正常吧?
弘貞皇帝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
頓了頓,皇帝又問:“你覺得流放哪裡為好?”
江寒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嶽父大人想流放到哪裡?”
弘貞皇帝道:“交州南海郡如何?”
額……你這麼快就想好了流放地點,所以你一開始就想把魏王流放到交州的?
江寒沉思了一下,交州南海郡?那倒是個好地方!
交州南海郡聽著陌生,但江寒卻知道那地方就是嶺南!
瘴氣多,毒蟲多,炎熱潮濕,也是古代最喜歡流放犯人的地方。
流放到嶺南,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
很好。
江寒道:“交州南海郡,很好啊!聽說那地方水果多,尤其盛產荔枝,魏王到了那裡以後說不定還能給嶽父大人送荔枝過來。”
弘貞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忽然奇道:“朕記得你從小在雲陽縣長大,怎麼知道交州盛產荔枝?”
江寒道:“雖然沒去過交州,可我也從書上聽到過,古人還有詩雲: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弘貞皇帝奇道:“朕怎麼沒聽說過這首詩?”
因為這是蘇軾寫的……江寒心說。
好在弘貞皇帝也沒有糾結這件事,道:“那就將仲秋發配到交州吧。”
“嶽父英明。”江寒道:“那嶽父大人,我先走了。”
“去吧。”弘貞皇帝揮了揮手。
待江寒離去,弘貞皇帝拿起筆,將江寒念的那四句詩抄下來,喃喃道:“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這嶺南,也許是仲秋的好歸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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