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朽謂之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江寒當初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自然是立言了,如今大破匈奴,便是“拯厄除難,功濟於時”,也算是立功。
尋常讀書人能有一項便可揚名天下,名留史書,而如今江寒卻做到了三不朽之二。
袁斌長籲短歎:“清秋老賊糊塗啊!為何有如此逆師?真想將他逐出隱宗啊!”
旁邊的讀書人聽了,也是不禁點頭附和:“顧大儒的確是糊塗了,江侯爺如此驚才豔豔,他當初竟然不肯收之為徒……”
“是啊,而且江侯爺恐怕很快就要成為國公了,此次凱旋歸來,朝廷必定是要封國公的,這就是大虞最年輕的國公了。”
“你們還記得,當初江侯爺的那個未婚妻嗎?就是江侯爺仍在雲陽縣時,上門退婚的顧家女?”
“哦?你是說那個顧惜柔?著實可笑啊!錯將金子當頑石,如今此人如何?”
“顧家早便破落了,據說顧家女如今都嫁不出去。”
“嘁,誰敢娶她啊?”
角落裡,一個青衫女子呆呆的聽著,而後掩著臉奔出了客棧。
身後另一個綠衣女子連忙追了出去,卻見青衫女子蹲在一處安靜的角落,把臉埋在衣袖上,肩頭不住的抽搐。
綠衣女子上前輕聲道:“惜柔,你……你看開點……”
這兩個女人正是顧惜柔和王思懿。
如今王思懿也不知該怎麼安慰顧惜柔了,隻能勸她彆想太多。
顧惜柔低聲哭泣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道:“他馬上便要成為國公了,我,我心裡好難受……如果當初……當初我沒有退婚就好了……”
雖然她不止一次勸自己就這麼算了,不要再想著從前的事,可每次聽說江寒的事,心裡便會增添一絲後悔。
王思懿輕聲長歎,心想你心裡難受的是江寒過得好,而你卻過得不好,即便回到當初,你還是會退婚的吧。
不過作為顧惜柔的閨中密友,王思懿卻沒有這麼說,而是安慰道:“惜柔,彆傷心了,至少現在你還是過的不錯,隻要放低下要求,還是,還是能嫁個好夫婿的……康平街那柴公子不是對你有意嗎?”
顧惜柔咬牙道:“我才不要,那姓柴的家裡隻是賣豬肉的,而且三十多歲了,誰愛嫁給這種人?”
王思懿心裡暗歎:到現在你還挑挑揀揀呢,估計除了國公,其他人再也進不了你的眼底了,但國公怎麼會看上你?
不過這也正常,在見過江寒如此卓越的男子,又怎麼會再看上彆人?
比顧惜柔更後悔的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大虞七大家的顧清秋。
顧清秋已經徹底心累了。
累了,毀滅吧!
即便不用去聽,一想就知道外麵的人會怎麼說他。
無非說他有眼無珠,說他糊塗。
老夫當初怎麼就沒收江寒這個弟子啊!
便在這時,童子來報:“先生,江鋒來了。”
顧清秋皺眉道:“他來做什麼?”
童子臉色古怪,說道:“江鋒說他精儘竭慮,挖空心思又寫了兩首詩,想請先生斧正……還說他讀了很久的書,如今滿腹蛛絲,學富七八車,這兩首詩一定能使先生含笑九泉。”
顧清秋頓時有些痛心疾首,老夫當初怎麼就收了江鋒這個弟子啊!
“讓他給老夫滾!等等,把他的詩留下來,焚毀!不要讓他拿出去敗壞老夫的名聲!”顧清秋道。
“您還有名聲能敗壞嗎……”童子忍不住低聲道。
“你說什麼?”
“我這就去。”
“等等。”顧清秋忽然想到什麼,又叫住了書童:“這段時間我什麼客人也不見,什麼人給我寄信都不用理,尤其是鐘離憂和阮子謙的信。”
……
便在京都議論紛紛之時,身處隴西的江寒也準備返回京都了。
他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出後,聶重和謝勇便率領部隊前來迎接,鄔文化極為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公子,見到江寒後便跪下請罪。
韓去病也跟著跪了下來,請求江寒責罰。
接著聶重,謝勇,以及城防營的士兵也是齊刷刷跪在江寒麵前。
“此戰失利,並非你們的過錯,而是我這段時間接連大捷,逐漸自負,掉以輕心,才會中了匈奴人的圈套,險些喪命,你們不必自責,都起來吧。”
江寒有錯就認,伸手將聶重,謝勇等人都扶了起來。
眾將士看著江寒,眼裡多出了一種名為敬仰的情緒,將軍失蹤,他不僅沒有怪罪他們,反而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跟著這樣的將軍,怎麼能不舍身以報?
昭月公主還要留在北境穩定局勢,等朝廷派來的將領接收朔北,再凱旋歸京,江寒則是先走一步。
離開洛陽已久,他實在有些想念洛陽的家人了。
凱旋回京,自然不比出征,需要迅速抵達涼州,而且柳妙內傷尚未痊愈,軍隊自然沒有急行。
行了一天,在附近驛站歇息,江寒用完晚飯,等到夜深人靜,就悄悄摸進柳妙的房間,關上房門,道:“師姐,該療傷了。”
柳妙看著他突然闖進來,臉上一紅,站起身來,道:“我們在隴西不是已經療過傷了嗎?怎麼……怎麼還要療傷?”
江寒正色道:“師姐你內傷太重,隻療傷一次怎麼可能痊愈?有我助你療傷,才好的快。”
柳妙咬了咬銀牙道:“你,你不是在騙我吧?”
江寒正色道:“我騙誰也不會騙師姐啊,如果不堅持養傷,待傷勢惡化,反倒不好……我們隻是為了療傷,又不是為了彆的。”
“是嗎?”柳妙咬了咬唇,自我安慰道:隻是療傷而已,療傷而已,等傷愈之後,就不用了……
柳妙低聲道:“那,那療傷吧……”
……
大軍行了十餘日,方才抵達了洛陽,剛到洛陽,便有很多人前來迎接。